梅雨的背影,灵魂的静地
灵魂的静地
老家门前,有一口荷塘已经很有年头了,但荷塘里的荷依旧碧绿清香,坐在它旁边,心境一下子就平和了许多。
没有车水马龙,也不见灯红酒绿,只见片片荷叶朵朵莲花,在风中摇曳在水中绽放。很多年前,一个孩子指着荷塘问他的父亲,他想摘一片荷叶遮风挡雨,后来,这个孩子成了北洋水师提督,而令后人敬仰的是他宁死不屈的气节。他的名字叫丁汝昌,不知这荷塘影响了多少农家弟子,但它所呈现的气象已由此可见。
坐在铺缀无名野花的荷塘边 ,不见一处尘埃,天空是晴朗的,空气是晴朗的,连荷的摇曳也是晴朗的。荷就这样静静怒放在荷塘里,通体碧绿,根根独立,与天空,波光融为一体。这是一个清净的世界,是一种生生不息的虚静空灵,它们的根虽深深扎在淤泥里,但长出的荷,开出的花,结出的籽,却是一尘不染。在老家,有一个不知起于何时的习惯,家家喜欢在房内的墙上挂一把干荷叶,或在堂屋门后放一口养着几披荷莲的水缸,说荷神得很,能治头痛脑热,能消痱去火,能平静心气。我不懂医,也缺少植物这类药理学问,所以,对荷的认知很肤浅,真正能看见荷的魂魄在墙上和水中释放,需要很深的功夫,哪是几句话就能说清。
荷塘里的风就这么干净地吹着,一任外面的世界流淌的喧嚣和尘嚣,满塘的荷叶绿着,荷花开着,莲子结着,还有三两只蜻蜓飞着,井然有序到没有一点声响。在这样静谧的覆盖下,心念与荷相合,便隐隐听见灵魂落地的声音。阳光透过荷叶的间隙照在身上,像一种轻柔的抚摸,有一刻的恍惚,接着,伴着一个美丽的颤音,一片荷花从莲蓬上飘落,一开始它缓缓地脱离了莲心,然后在空中飘飞,轻盈地掉转身子,随之落水,在叶与水发出天籁之声中,我突然看到了放弃之美。虽然我曾在这里生长,也曾用浮浅的笔写过几篇关于荷的随笔,现在想想真是粗浅得很。这回来,面对处世不惊,来去随缘的荷,我才发现得失原来是一种心态。
安静呼吸在静廖的荷塘边,我一边消受清荷释放的至清之气,一边看荷叶摇曳,一卷一舒之间,很像花开和花落,充满了灵气和自在。出水是过去,舒卷是现在,落水是未来,生机便蕴含在荷的每一个起承转合之间,看不见来处,也没有尽头,只有一脉相承的敬畏。一只红得非常可爱的蜻蜓,从荷的深处飞来,轻盈地注脚在一片碗大的荷叶上,于无意之中,凸现出荷的举重若轻。静原来是有重量的。
徜佯在诗一样美好的荷塘边,时光仿佛是静止的,只有蜻蜓点水的声音在轻轻流淌,只有荷花绽开的声音在微微回响,月亮悄悄升起来,太阳就静静下山了,只要拒绝了浮躁就拒绝了烦恼,其实清静来得就是这么的简单。塘外的那个世界所有的喧闹,原来都是因人而生的,我不禁悚然。
离开荷塘时,我一下子轻松了不少,也简单了不少。,我到荷塘来原本是找点我想要的清静,却发现清静其实就在自个心里。乡间流传一句俗话叫“十个指头有长短,荷花出水有高低。”面对塘外那个充满诱惑和攀比的尘世,我们所能做到的只有像荷一样的淡定吧。
梅雨的背影
做梦都没见过,这雨就像从天上往下倒。
打春时,就听老人们说今年雨水大,原因是正月打雷,当时似信非信。未想到,入梅后,几场不大不小的雨,便让这个荷叶状的小城流水潺潺,尤其是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一夜之间,就把这个秩序井然的小城一下子变得手忙脚乱,上千辆私驾车“泡”在路边,菜市场水天一色,沿街商铺纷纷进水,几条繁华大街水泄不通……在如注的大雨中,人们的心头被雨点砸得轰然直响,显得很是渺小和无奈。这场雨虽说只是路过小城,但它更像一场严峻的考验,不仅考验着小城人的内心承受力,同时也考验着一个小城的承受力。如今,这老天爷很神经,神经性的天气则考验着所有的人,而应对天气异常制度的缺失,却值得我们好好反思。雨停了,但街头巷尾深一脚浅一脚的积水,却让人们好好认识一回小城的软肋。
尽管这场大雨造成多条大街小巷不通,但我去小城北门以北上班的决心,并没因雨而受到阻拦,高高挽着裤腿,在越城路上一路劈波斩浪,打在身上的浪花反而为我的行走增添了一道更加寥廓的背景,在这个背景下,这一路向前让我忽然有了看“海”的感觉。
最喜欢逛的那家购物超市,此刻门前冷落,数年来,货真价实,让它的经营在小城风生水起。超市门前,那些花样年华的女员工正吃力抢运遭水浸的物品,她们个个表情不同,但她们的心如出一辙,疲惫的目光中绽放出的丝丝幽怨,让路过的人们恍然如梦中,又恍然看见超市里人头攒动,以及享受她们花开一样的笑容。在小城肆虐一阵子的“雨魔”,没打招呼就一路北上了,高温又一次卷土重来,头上是烈日,脚下是积水,小城沮丧在水深火热之中。为了恢复小城的畅通,几名工人汗流浃背忙碌在下水道边,为了还原小城的光明,供电部门使出了吃奶的劲。一些卖卤菜的流动车和水果摊又重新出现在路牙上,这些漂在水上的景点,让我一下子有了这样的念想,小城建设不能光有一日千里的热情,更应具备“一管百年”的思维。
因雨,好几天没摸电脑,今早抽空打开一看,信箱里有一封约稿邮件,发邮件的人是小城词作家苏放,《庐江文艺》主编。《庐江文艺》这本刊物,是小城文联主办的,资金短缺不说,人手也缺,它的每期问世,皆是企业赞助,几位编辑也是分文没有的“志愿者”。这本小城所有爱好文字者守望的“麦田”,能在这种窘境中生存下来,实属不易。这一阵子,因倏忽而来又倏忽而去的雨,搅得心神不定,但还是赶写了一篇《触摸小城》的随笔发了过去,闭上眼,又一期散发油墨清香的《庐江文艺》飘然而至。
一连几天没吃到新鲜蔬菜了,今个很想筷头上有点青绿,便在下班途中绕道去文昌菜市场碰碰运气。走在灿烂的阳光下,好像又看见雨前菜市场里成堆的瓜果蔬菜。这些瓜果和菜,都是从外地贩来的。由于前一阵子少雨,菜价一个劲地涨,小白菜都卖到了5块多,去晚了,还买不到,人们买菜,得像求神拜佛一样起早。而这场令人难以置信的雨,让偌大的菜市场一下子就空荡荡的,记得那个雨天的早上,菜市场里的人和菜仿佛被风扫了似的没了踪影。离菜市场还有丈把远,碰见一位挑着两大蓝子韭菜小白菜还有豆角的菜农,便顾不上讨价还价,一下子就买了好几斤,拎着这水灵灵的青菜,干巴巴的嘴里感到从未有过的滋润。正起身离去,几个年轻的女子,象蝶一样从边上扑来。
眼下正是鲜草莓走街串巷叫卖的时节。这场大雨过后一连几天骄阳似火,小城又变得繁华和喧嚣,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似的,只有沿街白墙上醒目的水印延迟着大雨的踪影。走在小城越城路上抬头望,路边一座香火缭绕的寺庙里,众多的信男善女进进出出,他们的神情显得格外的虔诚和干净,给人一种重新入世的感觉。路过分外热闹又寂寞的县河,几个农民工模样的女子,用草帽盖着脸蛋,斜躺在种满绿草的河坎上打盹,她们裹着泥巴,汗涔涔的裤腿,叫我恍然想起县河两岸正在建造投资不菲的景观带,不远处,一辆一辆的渣土车穿梭般地把大埂上的泥土抛到了遥远的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