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菜飘香醉春风
春的气息在迅速地蔓延,它悄无声息地行走在辽阔的大地上,土壤里冒出了千姿百态的嫩芽,那些芳容,葱茏着早春二月萧瑟的容貌。绿色,唤醒蛰伏一冬的生灵,纷纷走出大自然,去领略那里明媚的春光,浸染野味飘香的气息。
一、 野地菜
到乡村去沐浴春光,是我日常生活的习惯,也是我不二的选择。星期天回家,一来看看父亲,二来还可以观摩四野,柔和自己的目光。吃过中饭,和父亲到环绕村庄的田埂上去走走,有我陪伴,父亲当然高兴。我们一路沿着长满蒿草的阡陌漫步,不经意间,那些开着细细碎碎小白花的野地菜映入眼帘,它们不畏早春的霜冻,在明媚的阳光下,浑身透绿,盈盈满满地生长着叶片,虽然细微,看了一冬的枯萎,突然看它,格外令人赏心悦目。看得出它们率先奏响了迎春的序曲,催生了我深深的回忆。
过去年代,一到冰冻河开时,男女老少都会纷纷涌向野外踏青访春,顺便刁些野地菜回吃。传说这是老百姓千百年的风俗习惯。曾经的我也跟着哥哥姐姐们去刁过野地菜。野地菜没有规律地见逢插针生长,如蔬菜的旮旯处,田埂边缘,地头的沟叡,山坡的石头缝里,从不侵占一点大块用地,而以自己羸弱的生命,抗拒沿途早春的寒霜,潇洒自若,风度翩翩,表现出野的勇气与傲骨。它们生长的特点为根连根,叶绊叶,野性斐然。尽管饱经风霜,但根深叶茂,如果一棵棵地用手拔,真不那么容易,要么扯碎叶子,要么扯出长长的细根,然后还要掐一道,不如干脆用刀子浮着地面将它刁起来,后来就习惯叫刁地菜了。那时,我家有一把父亲磨得锋利的小刀,一到刁地菜,我就拿着它去显神威。刁的时候,听着嚓嚓嚓地,齐戳戳的声音,一点也不拖泥带水,干净利落地刁起来了。一般一上午可以刁一小竹篮,装满了篮子,就拎回家,小时候没少得到父母的夸奖,长大了,就是应该的了。刁回的地菜,母亲就拿到后头湖去洗,因为地菜格外脏,容易夹土,不洗干净,吃在口里会摞牙齿,有满口泥沙的感觉。母亲在湖里反复细心地洗干净后,全部剁碎,就用菜籽油,加上适量的盐,反复裹得柔柔的包饺子吃。不像现在,又是肉,又是佐料。包饺子,要有生活的情趣,因为农村人对生活没什么追求,只要能填饱肚子就万事大吉了,热爱生活的母亲,喜欢把日子过得丰富多彩。
包饺子是件麻烦事,从刁地菜,揉面粉到一个个地包,至少得一天的功夫。到晚上,一切准备就绪,母亲就燃起灶堂的炊烟,一会就噼里啪啦,烟子直冲烟囱,一锅水一会就烧开了,旁边的我们端起褶子,帮忙下饺子。再过一会,它们就一个个地浮起来了,个个都是圆圆滚滚的奶白奶白,一家老小都围着灶台,七八双眼睛一起看着锅里,涎水流到胃里。 煮好饺子,母亲吩咐第一碗是祖父的,听母亲一说,我赶忙拿碗,盛满送去,也好让大家快点吃到口。
地菜饺子的味道,就是那种纯土气憨憨味。吃惯了家常菜,吃它就是一种尝鲜的感觉。这样的次数并不多,大家吃起来,心情格外爽,热烈的氛围漫溢着浓浓的亲情,此时高兴的我们把一天来的麻烦劳累全忘在后脑勺去了。更何况那个年代,吃饺子是乡下人的稀奇。每当回忆起那个温馨的片段,心头涌出一股暖流。
如今,野地菜被培植为人工种植,众多家庭不但用来包饺子,还用来包春卷,各大餐饮酒店,市场摊点,大量销售,好庆幸,它也走上了大雅之堂,一个“原生态地菜饺子春卷。”成为消费者们的抢手货。
二、野韭菜
提起野韭菜,它是乡亲们的热门话题。古人云:“夜雨剪春韭,新吹间黄梁。”这当然是美餐了。中医理论野韭:“益肝健脾、润肠通便、活血化瘀”的功效。尽管大家不知它的功效,起码香薰可口。一到开春,大家都要到地里去扯上几把回来炒鸡蛋、蒸鸡蛋、炒腊肉吃、野韭菜与野地菜生长的时期不差上下,基本在前后一个星期就开始生长。野韭菜的生长大多在小麦棵行,油菜棵行间,或者地沟边。它生长快,不经意间,长出细细长长的绿缨子,袅袅娜娜;柔柔美美;玲珑剔透;如少女们的秀发,飘逸秀美,那就是苗子了,它又夹像极了葱,夹在麦兜里,不熟悉的人误认为小麦。它们长得很有规律,一簇簇一绺绺的,很好扯,一般都是连根带拔。扯出的野韭,根须白白的,上半部碧绿滴翠,十分诱人。扯回新鲜的就是蒸鸡蛋、炒鸡蛋、炒腊肉、喷藕吃。当鸡蛋蒸好后,一揭锅盖的那一刻,纯真的香味扑鼻而来,垂涎三尺还不够。炒鸡蛋、喷藕,口留余香;津津有味。如果家里扯多了,母亲就把根须,黄尖子两头掐掉,中间的就洗干净晾干,然后用盐腌起来,过一二天,就拿出来在锅里爆炒一下,就可以吃了,那是一道奇香味美的下饭菜。如今很多城市人用来包饺子,备受人们的亲睐。它浓郁的醇香,比葱、大蒜逊色。吃多了家常菜,再换个口味,人们自然会津津乐道评头论足:“哪里的长得肥壮,哪里的味道浓郁,哪里的好扯等等。”大有好中挑好的意图,这无非就是来年大家直奔的地方,以免走重复的路。
听老人说:“野韭有治感冒、治痢疾”的功效。如果觉得鼻塞就用白根部与生姜一起煮水喝,然后在被子里捂着发汗后,就感觉轻松了。如果有轻微的拉肚子,也用白根部与生姜,加上红糖一起煮,喝了后,就不会拉了。但是便结,吃了又可以通便。在我们小时候,母亲没少给我们应用,也解决了看病贵、看病难的问题。如今一回首,心中总有不舍之情。
三、野泥蒿
野泥蒿是野菜之王,生长低贱而不失风骨,长势齐涮涮,潇洒昂扬,味甘醇而不涩口。野泥蒿的生长期基本在三月份。比野韭、野地菜的生长期要晚个把月。有一句俗语:“三月泥,四月蒿,五月六月当柴烧。”就是三月的泥蒿鲜嫩,脆口。到阳春三月,春回大地;万物复苏,犁耙水响,耕牛遍地走的时候,野草野蒿们如火如荼蓬勃生长。尤其野泥蒿,一夜疯长,如果不抢早摘割,有隔夜长老的危险。它基本都长在田埂的两侧,齐涮涮的,绿里透着紫红色,叶子一般紫红泛白。记忆中,尽管吃野泥蒿的历史悠久,过去年代乡亲们还不是蛮重视,到六十年代末,九十年代中业,大家才热衷起来。腊肉炒泥蒿,可谓是江南一绝,也可以清炒,同样备受亲睐。如果是凉拌,就把摘好的泥蒿放在烧开的水里焯一下,然后打起来放凉后,再用葱、姜、蒜,少许胡椒味精裹在一起拌,很好吃,这也是母亲常给我们做的一道野菜。
泥蒿芳香怡人,本草纲目里记载:萎蒿“气味甘无毒,主治五脏邪气、风寒湿痹,久服轻身。”等,食用称为药食同源。无病一身轻,这是大家追求的健康目标。野泥蒿对人体有这么多的好处,吃它个几餐,既能下饭,又能治病,何乐而不为呢!
大约到二零零零年以后,大量人工种植泥蒿上市,人工培植的就是通身全绿色,味道稍逊。但是它任然是青菜中的首选,倍受主人们的欢迎。
野菜的容颜表现为吸天地之灵气,汲日月之精华。它自由生长的特性,又突出了一个旷字,一旷至渊远,至流畅而旷达,了不起的它们从千古走来,不管早春霜寒还是春雨滂沱,一切无所畏惧,忠心耿耿为人类做出卓越的贡献。饥寒交迫的年代,它为大众充饥养命,富裕后,又是餐桌美味佐食,让人流年往返,依依难舍。
家乡的野菜,年年岁岁养育着一代又一代的乡邻,棵棵充满着无限生机,片片渗透着乡土深情。如今,吃顿山野菜,不仅仅是为了换换口味,更主要是品味那淡淡的清香,回味那难忘的田园生活,品味它那顽强执着、无私奉献的精神!
春到人间草木知,又是一年野菜飘香时,野地菜、野韭菜,野泥蒿,一个“野”字飘香万里,它豪迈地走进了千家万户,浸入男女老少的心田。行走在田野上的我,醉在野菜飘香的气息里,醉在被野菜熏染的春风里……
过去年代,没有雾霾,没有各种污染,一切都是原生态,纯天然的野菜放心吃,又称为:“放心菜。”
如今多少科学培植的蔬菜,都在“野”的基础上发扬光大,想必没有野的基础,恐怕人类的发掘还要多走许多弯路。
何处觅得乡愁怨,此处甚比乡愁浓。一个野字飘香万里,它豪迈地走进了千家万户,浸入男女老少的心田。行走在田野上的父亲和我,醉在野菜飘香的气息里,醉在被野菜熏染的春风里,它是我永远写不完的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