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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田园风光 又直达心灵

来源:文艺报 | 徐德霞  2017年06月26日07:05

第一次读到谢宗玉的文字,我就被深深地吸引了,朴实如泥土,却透着果实的丰盈饱满,个个涂满了阳光色,散发着诱人的若有若无的清香;简洁、干净的小短句,每个字都很普通平凡,组合在一起就有了诗韵,灵动、纯粹、含蓄而有情调,原来“白描”也有这么大的魅力。

读着这本书,自己仿佛又回到了童年,在某一天的下午,阳光正好,树荫斑驳,一下子拥有了一大捧玻璃球,花花绿绿,晶莹透亮,每个里面都有一个彩色的小月牙,还有一个小小太阳;也像是突然拥有了一大兜什锦糖,甜甜的,又各有各的味道。在随后的半个多月里,就每天读一两篇,一个字一个字地读,就像馋嘴的孩子不舍得把好东西一下子吃完,要一点儿一点儿地嘬,一点儿一点儿地舔,一点儿一点儿地品。

真不想过誉,可是一边读脑子里就出现了一幅幅乡村童趣图,就想到了那幅人人皆知的大画卷——《清明上河图》,这数十篇小短文,一个接一个生动的小片段,像不像是一幅意趣横生的少年版的《清明上河图》啊!玩豆娘、秧雀、蜻蜓的小男孩,它深深地被这些灵异的小昆虫吸引,而一波连一波满地追狐狸的大人们,不亚于西班牙奔牛节的狂欢。那暮春咕咕叫的鹧鸪,怎么就渲染了凄惶悲冷的情愫,以致于我也想起了某个暗夜,被长长的藤蔓绊住脚,吓得屁滚尿流,原来童年的惊悚故事人人都经过。还有夏天雨后,叫得透不过气来的叫天子聒噪声也开始在耳边回响。我很喜欢这一组写小昆虫的“生命与生灵”的文章。相对前一组,“那些花,那些草”这一组就没有那么亲切,那么心气相通,也许是因为作者生活在南方,而我生活在北方,他书里写到的植物,很多都没见过,少了那种触手可及、肌肤相近的亲切。不过还是有几篇打动了我,比如,“豌豆”就让我叫绝,他怎么就想到了“伤心”和“破裂的心瓣”!他写道:“从他一出生就是一副伤心的模样,它的颜色是一种伤心的绿。它的茎太小太嫩太柔弱,它的叶如瓣瓣破裂的心。还有它一根根游丝般的触须,就像一声声叹息,看着都叫人伤心。及长,它匍匐的模样也是惹人心疼的那种,在黄黄的土地上,就这么静静一躺,很无辜的样子。它昂扬的头颅挣扎着像要远行,无奈身子太弱,是不行的。这看起来,每一株豌豆都像一个地上受虐的女奴。看着还是让人伤心。”这漂亮的白描,细腻精准而又有情致,而这样动人的描摩在这本书里俯拾皆是、满目生辉,难怪有那么多作品被收入中小学语文课本之中,这样的文字确实可以做中小学生写作的范本。

童年是一首埋在每个人心底最清亮的歌,童年是一首最美好的诗,童年是我们永远的心灵家园。最关键的是,这本书唤醒了我们心中的歌,应和了我们心中的诗,把我们带回到心灵的家园。道出了我们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感受,因此和读者情感呼应、心气相通。

如果这本书只是写田园风光,小情小调,美则美矣,却缺少了震撼人的力量和久久挥之不去的惆怅,乡村有歌有诗也有痛,有阳光也有风雨。乡愁才是一杯醉人的酒,日子越长越淳厚绵长。

当作者的笔触离开田园牧歌,直达少年心灵的时候,他以自我剖析的方式,历数了几个生活小片段,却让我们警醒,少年那敏感脆弱、芽儿一样的自尊心切不可伤害。像他在“英语老师”中写到的,大人随意的一个耳光,就会在少年心里种下仇恨的种子,若一时冲动,就会筑成大错。而最怕情窦初开之时,无论男孩女孩最在乎的是异性的目光,它似电光雷火,瞬间击毁一个人,也能够激发出惊天动地的力量,此时的少男少女最该好好呵护,就像呵护一棵成长中的小树秧苗,作者这几篇心海勾沉之作,给了我们极大的启示和教育。

其实作为散文来说,语言是血肉,情感才是灵魂。说到童年、说到家,让我们最动心的是亲情,是在父母的关爱下,一个少年慢慢地由稚嫩到强壮,一点一点地长大,亲情与成长是永不言败的主题,作者是深谙这一点的。读“什么是家”让我潸然泪下。风雪之夜,我随父亲进山去烧炭,父亲挥刀一根一根地砍,我一根一根地扛到窑边,稚嫩的肩膀磨得红肿,通过艰辛的劳动换来了可喜的劳动成果,大大激发了父子俩的豪情,他们一不做二不休,一鼓作气要烧出一窑好炭来。我的落泪是因为母亲。父子俩进山了,天黑了还不归,夜深了还不归,坐卧不宁的母亲再也坐不住了,安顾好小妹,拿上手电,跌跌撞撞地进山去寻父子俩。跑到半路不见踪影,家中又有揪心扯肺的小妹,只好又连滚带爬地回来,老远就听到小妹撕心裂肺的哭号声——及至父子俩平安归来,母亲大放悲声,捶打着丈夫,随后失而复得般地把儿子紧紧地搂在胸前,儿子却使劲推开了她。也许母亲不知道,就从这一夜开始,一个男孩儿变成了一个小小男子汉,她的儿子长大了!在艺术上作者一个小小细节的处理,使作品达到了于无声处听惊雷的效果。

在当今的童书图书市场上,散文成了稀缺品,好散文更属凤毛麟角,因为散文很难写,因此更加感佩作者的艺术功力,小小一份拼盘,清雅小酌,远胜一场饕餮盛宴。

我想把这本书留着,留给外孙女。她刚4岁,我先试着读给她听,等她识字了,就让她自己看,我认定从小读这样的书,长大了作文肯定错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