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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华北:书写生命本色的现实歌者

来源:文艺报 | 袁学骏  2017年06月23日06:23

生态问题已经是全世界不得不关注的重要问题。我国的生态文学从上世纪80年代开始发韧,已经涌现出一批有特色的作家和作品。河北沧州南大港的张华北便是其中的一位。他一直生活在渤海湾临海湿地洼淀中,具有强烈的大洼情结,已经先后发表大洼散文数百篇,出版了8个集子。他始终深深地爱着养育他的大洼,锲而不舍地亲近着大洼、记述着大洼。其大洼创作在质与量两个方面不断提升。张华北自觉而自信地在大洼中寻寻觅觅,是大洼的“百事通”,是人们尊敬的“大洼文化博士”、是以笔为刀枪的大洼生态卫士。他底气十足地为大洼纵情放歌,其散文艺术的独、真、实、细、美的基本特征已经形成。

张华北倾情于大洼,取材于大洼,独特发现和使用前人不曾涉及的或涉及甚少的滨海洼淀天然景物和大洼人的生活素材,是原始性的文学独创。他写过170多种花草树木和上百种鸟兽虫鱼,上百次描述大洼人的生活状况和民风民气。这些创作都具有开拓性意义和独特的审美效果。他写苇雁、鹬鸟,写最不被人关注的黄蓿,还出版了关于丹顶鹤的长篇散文专著。他写大洼的春夏秋冬,写大洼早午晚和夜色中的生物活动,频频让读者们大开眼界。

真实是艺术的生命。真与实、真与善、真与美等都各有自己特定的内涵。张华北首先是一个与虚假无缘的人。他几十年来一直恪守着一个“真”字,有可贵的为人之真和为文之真。在张华北笔下,绝不会出现“空心的稻草人”和“多病的冷美人”,没有“绣花枕头”。他崇尚在生活中浸泡、体验,其作品都是带着自己的生命体温和浓厚的情感,从他的心海里流淌出来的。张华北更追求真切、逼真,在《大洼美鹬》中这样描写道:“晨间一场小雨后,苇荡散发出浓郁的清新。雾霭将大苇洼罩上了一层轻纱,洼边的树丛也便融进了地平线。草洼边有野花朵朵金盏、点点蓝蕊,更有早熟的花已绽开银絮只待风的眷顾;茶棵子顶花在放,坦荡出一片嫣红的珠玉;荆花则红如烟云,在苇堰中恣意秀出。”这是作者亲自观察到的独特的真,他的许多篇章和细处都如一幅幅工笔画、水墨画。

实,是张华北作品的第三个特征,他从不找巧、从不敷衍,从不走轻车熟路,更不用瞒和骗去糊弄自己与别人。这个实,一是他深入大洼走得实、看得实、写得自然很实。为了观察鱼虫、禽鸟的生活状态与规律,他不惜蹲在那里守候,或连续多次进行专题性观察,直到看清看准弄明白为止。下这样的诗外功夫形成的文字,自然是实打实的。他尽管求细、求美,但都以“实”字为根。比如他这样精致地描写芦苇:“大苇洼黄了,像黄熟的麦田,季秋的凉意笼罩了整个大洼,熟金的色彩令人炫目。芦花绽放开来,银絮飘飞,在你的头上、脸上、衣襟、手心。几朵飘忽而至的絮花挂上了睫毛,摘下它,怜惜地把它放飞,心里惬意得很。逆光望去,金色的芦荡上浮托一层银絮,分明又是一个银妆素裹的大洼。金与银巧妙地结合,在色泽的变化中展示了一幅大气磅礴之美。”(《秋声秋色里的大苇洼》)这字字句句,是只有真正亲历、感受过的人才能描绘出来的。

细节是文学的生命。张华北观察得细,理解得细,文本表达上也很细,这与他以实为文的信条是一致的。比如他写芦苇竟然写到它们的根须:“它们的根连接在土中、水下,新根在萌,鼓胀起空心的根节,像生机勃勃的地虫在千百年层层腐根上横钻纵行。与万千的根须绾结,组成庞大的生命根网……”(《新晨写景》)他写春天冰消雪化时的情景,写大洼农场的人们早起下地和闲时饮酒的气氛,还写出了十几种鸟虫的不同叫声、飞动声。这些都见出张华北散文的细致与细腻。

张华北的生态散文是美文,但他不是唯美主义者,不搞美的泛滥。他笔下的美,是以真实和细腻为基础的艺术之美。比如他还这样写大洼的暴雨天气:“有时黑云向两边分开,露出一道弯曲明亮的底色,像一张巨口嘲笑着大洼人。水的汇聚又造就了一个白茫茫的大洼。大洼的高粱挺立着,随着风浪摇曳着,似在祈祷天公的留情。”张华北尚美的诀窍,首先是实写之后顺理成章的抒情、诗意的气氛烘托、场面感的强化,其次是他很善于拟人,能够将一切人格化。所以张华北的作品既来得实、写得真,又让读者感到很灵动。他对美的追求由真实到真美,由真美到善美,是真善美的统一。张华北作品呈现于我们的主要是生命的本色,其中也有正剧色彩或悲剧意味。在关于动植物被戕害的批判性篇什中,他悲而不泣,怒而不吼,忧而不哀,愁而不颓。

张华北懂得中国传统哲学和美学,遵循“天人合一,道法自然”的传统理念,写法上又以实带虚,以虚强实,追求“物我两忘”、“物我同构”的意境,能够“以形写神”,达到“形神兼备”的艺术效果。他的散文就是生命的气场、历史的文化场。他是文学上的苦行僧,是大洼的行吟者,是观宏而又阅微者,是一位有些孤独且又友好的“思想者”,是我国滨海湿地的独特的“这一个”。他坚守着大洼这个精神家园,长期从事大洼乡土性人文地理叙事,形成了他选材立意、构思表达上的张华北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