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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湮没的时尚·花想容》

来源:中国作家网 |   2017年06月19日09:00

《湮没的时尚·花想容》

作者 暮烟深处

出版社:人民文学出版社

ISBN 9787020114849

出版时间 2017年02月

定价:38元

作者简介:

暮烟深处,女,文学博士。擅长中国古典文学研究及随笔散文写作。曾著有《有韵说部无声戏:清代戏曲小说相互改编研究》等。

内容介绍:

“云想衣裳花想容”,服饰和妆容,自古就是女子生命中的重要内容,而所谓时尚,是在一个特定的时间段内,率先由少数人实验、而后来为社会大众所崇尚和仿效的生活样式。简言之,是短时间里一些人所崇尚的生活。它涉及到了生活的各个方面,衣、食、住、行,甚至情感表达与思考方式等。据说时尚又是轮回的,于是又有怀旧、模仿、向前辈致敬……但若是隔了几百乃至上千年呢----中国古代的女子用怎样的方式装扮着自己?《湮没的时尚•花想容》通过诸多细节,讲述中国古代女子化妆的历史,展现千古红颜美丽的传奇。

精彩内容节选:

一 时世妆,时世妆(节选)

时世妆,时世妆,出自城中传四方。

时世流行无远近,腮不施朱面无粉。

乌膏注唇唇似泥,双眉画作八字低。

妍媸黑白失本态,妆成近似含悲啼。

圆鬟无鬓堆髻样,斜红不晕赭面状。

昔闻被发伊川中,辛有见之知有戎。

元和妆梳君记取,髻堆面赭非华风。

这是唐代白居易所作《时世妆》,他向我们展现了大唐元和(806—821)时期女性最“潮”的妆饰:抛弃了常用的胭脂红粉,只用黑黑的唇膏涂在唇上,再把两眉画作八字形,头发梳成圆环椎髻,妆成的最佳效果就是——像悲啼一样!你觉得怪诞?前卫?看不懂?但是,它硬是能“出自城中传四方”,从长安城一直流传到全国各地,一时成为那个年代的风尚。与此同时,传统的弯弯细眉,这时反倒成为受人嘲笑的过气妆扮了,只有在那些被遗忘的角落里,那些多年不能与时尚接轨的女子身上,才能看到——同样出自白居易笔下的《上阳白发人》就说:“小头鞋履窄衣裳,青黛点眉眉细长。外人不见见应笑,天宝(742—756)末年时世妆。”——曾几何时,那也是她们的“时世妆”呢。

当然,白氏所谓“时世妆”,是指时尚妆扮,它不仅包括妆容,还包括服饰、发型等诸多方面。《说文·女部》曰:“妆,饰也。”“妆”之一字,原本就有梳妆打扮、妆饰、嫁妆等多种含义。而一个中国古代女子与“妆”的关系,几乎是与生俱来的。她的容貌是妆光,她的住处是妆楼,她的眼泪是妆泪,她嫁人时无论娘家陪送多少东西,是金银田庄、家具仆佣或者仅仅是布衣日用,都统称嫁妆或妆奁,甚至她一生的命运也可以看她倚着的是妆台还是灶台……

而在本书中,我们想在历史的卷宗中追寻的“时世妆”,仅仅是指狭义上的“妆”,即妆容、化妆。上帝给了女人一张脸,在漫长的几千年的岁月里,她们都在这张脸上做过怎样的创造?In与Out之间的距离,究竟有多远?由站在时尚之外自命“众人皆浊我独清”的人看来,时尚也许是不可思议乃至不可理喻的,然而无论理解与否,时尚总是在那里,伴随着每一个时代而出现,然后逐渐成为过去,然后湮没成为历史。所谓中国古代女性的“时世妆”,亦如是。

首先,让我们顺着专家学者们已经给出的路径,比如《中国历代妇女妆饰》、《中国历代妆饰》等,简单地追溯、梳理一下各个朝代中国女性的“时世妆”吧。

从先秦开始说起。

唐代宇文氏曾作有《妆台记》,后收入《香艳丛书》,此文几乎可以看作是一篇微型的中国古代(唐前)女性时妆史,其开篇云:“舜加女人首饰,钗杂以牙玳瑁为之。周文王于髻上加珠翠翘花傅之铅粉,其髻高名曰凤髻,又有云髻步步而摇,故曰步摇……”中国古代女子的化妆,可以在文献中找到明确的记载,应该是从周代才真正开始的。

具体一点说,在中国古代文学中出现的第一个大美女——春秋时卫庄公夫人庄姜——那里,似乎还是丽质天生,找不到化妆的痕迹:“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眇兮。”(《诗经·卫风·硕人》)而战国末期,出现在屈原笔下的女子中的美女则不同了:

朱唇皓齿,嫭以姱只。……丰肉微骨,调以娱只。……嫮目宜笑,蛾眉曼只。容则秀雅,稚朱颜只。……曾颊倚耳,曲眉规只。滂心绰态,姣丽施只。小腰秀颈,若鲜卑只。……粉白黛黑,施芳泽只。……青色直眉,美目媔只。靥辅奇牙,宜哭嫣只。丰肉微骨,体便娟只。(《楚辞·大招》)

从朱唇皓齿、娥眉曼只、粉白黛黑、施芳则只等来看,显然她们已经能够熟练地利用粉黛来点缀自己的美丽了。所谓“天下之佳人,莫若楚国;楚国之丽者,莫若臣里;臣里之美者,莫若臣东家之子。东家之子,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宋玉《登徒子好色赋》),看样子,完全天生丽质的美眉还真不多呢,粉黛的运用已是这时大多数美女必修的功课。庄姜、东家之子是人们认可的美女的标准,这个标准包括:皮肤要白而细腻(凝脂、白雪),牙齿要洁白整齐(瓠犀、含贝),眉毛要黑而有型(黛黑、蛾眉、直眉)……当然,还要明眸善睐、朱唇含笑,面无表情的冷美人可不受欢迎哦。为了达到这个标准,妆粉、面脂、唇脂、眉黛等等,一个都不少,在这一时期都已经出现在了女子的脸上。但总体而言,屈原说“粉白黛黑,施芳则只”,《战国策·赵策》曰“郑国之女,粉白黛黑”,《谷山笔尘》云“古时妇女之饰,率用粉黛,粉以傅面,黛以填额”,“粉白黛黑”四字大致可以概括这一时期的妆容特点。

秦汉时期,天下一统,女子的妆容也在帝国兴盛的壮阔背景下明艳绮丽了起来。所谓“妃嫔媵嫱,王子皇孙,辞楼下殿,辇来于秦。朝歌夜弦,为秦宫人。明星荧荧,开妆镜也;绿云扰扰,梳晓鬟也;渭流涨腻,弃脂水也……”(唐·杜牧《阿房宫赋》),相传秦始皇宫中女子倾倒的洗脸水,穿过了重重宫墙,一直流入浩浩汤汤的渭河,河面上犹有厚厚的脂粉颜色。这还不算呢,据说这些残脂剩粉之水形成的腻泥,竟能被后人做成了砚台。清代女诗人汪端曾做有《秦沟粉黛砖砚歌》一诗,其序曰:“泾邑某氏藏古砚,澄泥也。红白靑翠,斑剥错落若珠玑,上有建业文房印。余忠宣铭注以为秦阿房宫沟宫人倾粉泽脂水所成,洵异物也。纪之以诗。”其诗云:“南唐砚山不可见,人间犹剩南唐砚。香姜铜雀久销沉,幻出秦宫云一片。六国蛾眉竞晓妆,歌台舞殿起阿房。星荧明镜骊山远,涨腻凝脂渭水香。四围错落珠玑细,粉晕斑斑黛痕翠。临波想见卷衣人,玉姜艳逸文馨丽……”想来用这砚台研出的墨,浓浓墨香之中,应该还有几分脂粉馀芳吧。

“秦始皇宫中,悉红妆翠眉,此妆之始也。”(宋·高承《事物纪原》)现代的研究者大多并不认同这种说法,但主要是就“妆之始”而言,而以“红妆翠眉”来代表秦时彩妆的兴起,却不无道理。秦汉时期的面妆,由于制作胭脂的主要原料——红蓝花——从匈奴传入内陆,胭脂逐渐成为女子妆容中不可或缺的部分。由此,各式各样的“红妆”开始真正盛行起来,并一直延续了千年,其间虽有各式各样的别样妆容热闹一时,深深浅浅的“红妆”却是中国古代女子妆容的主流。

秦汉时期的妆容中,有一个颇为有名的“慵来妆”,出自汉成帝刘骜(前51—前7)之妃,鼎鼎大名的赵飞燕之妹,赵合德。若论名气,合德远不如其姐;但若论在世时所受的帝王宠爱,怕是飞燕尚逊合德三分。赵家姐妹原本是阳阿公主家歌伎,成帝微服出行至公主家,“见飞燕而悦之”,也是一见钟情了,遂“召入宫,大幸。有女弟复召入,俱为婕妤,贵倾后宫”,姐妹二人得尽成帝之宠,后来飞燕还被晋为皇后,合德则为昭仪。(《汉书》)据说要得到男人的心,最下乘的方法是千依百顺,较上乘的方法是若即若离,最上乘的方法就是求而不得。合德可以说深谙其道。成帝召她入宫,她却说“非贵人姊召不敢行,愿斩首以报宫中”,直到有了姐姐的旨意才入宫。入宫后,“帝大悦,以辅属体,无所不靡,谓为温柔乡。谓懿曰:‘吾老是乡矣,不能效武皇帝求白云乡也。’”从此“温柔乡”成为美色迷人之境的代名词。然而成帝虽好色,其实却往往心有馀而力不足,“阴缓弱不能壮发”,男人的痛苦啊,只有“每持昭仪足,不胜至欲,辄暴起”,也就是只有握着合德的玉足才性致大发,可惜的是,“昭仪常转侧,帝不能长持其足”。有人便来提醒合德,“宁转侧俾帝就邪?”您能不能别这么辗转反侧,好好让皇帝陛下捧着您的脚丫子呢?昭仪曰:“幸转侧不就,尚能留帝欲,亦如姊教帝持,则厌去矣,安能复动乎?”(伶玄《赵飞燕外传》)呵呵,真是个聪明的女人哪。其实,早在入宫时她的妆容里,就映衬着这个女人的深沉心机和她对男人的了解了:“合德新沐,膏九曲沉水香。为卷发,号新髻;为薄眉,号远山眉;施小朱,号慵来妆。”发髻蓬松,薄画双眉,浅施朱粉,淡淡的妆容似乎是在表明着她的“慵来”,她的懒散、漫不经心、无意争宠;然而新沐和九曲沉水香的精心使用,却透露出了她对于帝王宠幸的期待。而结果自然也不出她的掌控,真是“轻梳小髻号慵来,巧中君心不用媒”了(宋·计有功《唐诗纪事·罗虬》)。

如果说合德的妆容还是小说家言,有许多虚构的成分,那么另一个汉代“时尚大咖”孙寿的故事可就是出自正史了,她引领了一代“啼妆”风尚:

桓帝元嘉中,京都妇女作愁眉﹑啼妆﹑堕马髻﹑折要(腰)步﹑龋齿笑。所谓愁眉者,细而曲折;啼妆者,薄拭目下,若啼处;堕马髻者,作一边;折要(腰)步者,足不在体下;龋齿笑者,若齿痛,乐不欣欣。始自大将军梁冀家所为,京都歙然,诸夏皆仿效。此近服妖也。(《后汉书·五行志一》)

这里所说的“梁冀家”,就是指梁冀的妻子孙寿。梁冀(?—159),字伯卓,安定(今甘肃泾川)人,是东汉时期出身世家大族、权倾朝野的大将军,当时的小皇帝汉质帝实在看不下去他的骄横,就在一次会见群臣的时候,看着梁冀说:“此跋扈将军也。”梁冀听见了当然不乐意,不就是个傀儡皇帝吗,“遂令左右进鸩加煮饼”,小皇帝遂一命呜呼。梁大将军再立一个桓帝,继续自己专擅朝政、结党营私、作威作福的快乐生活。可这样一个嚣张到连皇帝的生死都玩弄于掌上的男人,也有令他又宠又怕的人,那就是他那看似柔柔弱弱的太太孙寿了。“寿色美而善为妖态,作愁眉、啼妆、堕马髻、折腰步、龋齿笑,以为媚惑。”眉毛描得细而曲折似蹙非蹙,眼下画一抹微红如同泪痕,发髻偏垂,细步纤纤,即使是笑里也宛若带着那么一丝疼痛忧愁。很眼熟很惹人怜爱的造型吧,是不是想起了病西施或林妹妹?但是,刻意妆就的小白花外表下面,孙寿却是一个地道的、彪悍的、无敌的御姐!他做大将军,她似长公主,“(寿)以冀恩封襄城君,兼食阳翟租,岁入五千万。加赐赤绂,比长公主”;他建豪宅,她便跟他做邻居,“冀乃大起第舍,而寿亦对街为宅,殚极土木,互相夸竞”;他大力发展梁氏势力,她就把孙氏的子弟遍布在侍中、卿、校尉、郡守等工作岗位上;他与美女友通期闹绯闻,她就派人抓住友通期,扯头发抓脸打板子,还要将这个桃色事件闹上朝廷,他只好到丈母娘面前哭诉求和,而她自己却与人私通,给他戴起绿头巾来肆无忌惮……当然,这对奇异的夫妻最后的下场也可想而知,“梁冀二世上将,淫媾王室,大作威福,将危社稷。天诫若曰: 兵马将往收捕,妇女忧愁,踧眉啼泣,吏卒掣顿,折其要脊,令髻倾邪,虽强语笑,无复气味也。到延熹二年,举宗诛夷。”(《后汉书》)由她引领的“啼妆”风潮也很快随之烟消云散了。

但是,也许楚楚可怜的女人总是更容易赢得大男人的倾心?所以东施要去“效颦”,所以“啼妆”并没有被女人们完全遗弃。唐朝之时,“妆成近似含悲啼”的“泪妆”,又一次出现在女人的脸上。而且,影响力有增无减。那是后话。

推荐语:

穿越千年,照见红颜,还原依然不俗的时世妆

目 录

引子

一 时世妆,时世妆

二 小桃洗面添光泽

三 面药香随钿合开

四 盈盈淡粉晓妆新

五 画眉深浅入时无

六 娇香淡染胭脂雪

七 朱唇初注樱桃小

八 芙蓉出水妒花钿

九 十指纤纤玉笋红

余响

参考书目

引 子

首先看一组算式:

时间+风尚=时尚

时间+风尚+时间=过时

时间+风尚+时间+时间=怀旧

时间+风尚+时间+时间+时间+时间+时间……=?

什么是时尚?据说,时尚就是在一个特定的时间段内,率先由少数人实验、而后来为社会大众所崇尚和仿效的生活样式。简而言之,时尚就是短时间里一些人所崇尚的生活。它涉及到了生活的各个方面,衣、食、住、行,甚至情感表达与思考方式等。

人类对时尚的追求,有时并非是理智的;一件事物成为时尚,有时可能仅仅是缘于一件人们意想不到的小事。而当风行的东西过了“一时”,就会被称为过时、落伍、老土、out……

据说时尚又是轮回的,于是又有怀旧、模仿、向前辈致敬……

但若是隔了几百乃至上千年呢?是历史?是文化?还是说不清道不明让人无端惆怅的一缕情思?

余 响

晓日穿隙明,开帷理妆点。

傅粉贵重重,施朱怜冉冉。

柔鬟背额垂,丛鬓随钗敛。

凝翠晕蛾眉,轻红拂花脸。

满头行小梳,当面施圆靥。

最恨落花时,妆成独披掩。(唐·元稹《恨妆成》)

行文至此,一个从头到脚,妆容精致得无可挑剔的女子已经亭亭玉立在那里了。然而这样精致的容颜,却掩不住她的寂寞,“最恨落花时,妆成独披掩”,在诗人眼中、心里,终究还是一句“女为悦己者容”吧。

隔了千年遥望,那个有着无瑕妆容的女子,早已湮灭在岁月中,正如每个时尚,都必将成为历史。

最后,想以东汉·蔡邕的《女训》的几句话来为本书结尾,无论不同时代的人们怎样去解读、利用此文,在我看来,这里有一位父亲对自己的掌上明珠最深切的告诫:

心犹首面也,是以甚致饰焉。面一旦不修饰,则尘垢秽之;心一朝不思善,则邪恶入之。咸知饰其面,不修其心。夫面之不饰,愚者谓之丑;心之不修,贤者谓之恶。愚者谓之丑犹可,贤者谓之恶,将何容焉?故览照拭面,则思其心之洁也;傅脂则思其心之和也;加粉则思其心之鲜也;泽发则思其心之顺也;用栉则思其心之理也;立髻则思其心之正也;摄鬓则思其心之整也。

身为一名男人,他自然非常清楚妆饰对女人的重要;但是,身为一名父亲,他更希望自己最珍爱的女儿不仅修容,更能修心,希望女儿无论何时何地何种境遇,都能使自己的心保持纯洁平和、鲜活生动、公正明理,尤其是,完整独立。

因为,胭脂和红粉会褪色,青春的容颜会变老,爱过的人可能会离你而去,而无论身处何地,一片独立的、美好的心灵花园,却会永远属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