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后的诗意流淌
第二天,就要离开农村,到城里去读大学。
我在晚饭前,骑上自行车,独自到了五华里外的责任田割了三垄麦子。
盛秋的夕阳下,我放下镰刀,抬眼向自家矮屋上飘荡的炊烟望去,心中一种叫自豪的东西慢慢开始释放,坦然的心情不由地在单薄的胸膛里蔓延。考上了大学,意味着不用种地。捧上了铁饭碗了,二十岁的年轻农民经过这么多年的寒窗拼搏,能不如释负重,沾沾自喜?
手心里揉两穗饱满的麦子,吹去皮壳,把晶亮剔透的麦粒扣进嘴里,细细品味着农家的的点点滴滴,恍惚中,看到了父母亲对我考上大学,跳出农家的喜悦。而我,在丰收的大地上,此时,独自把目光环顾在辽阔的天际间,我的所有的无知,所有的所谓运筹帷幄,所有的骄傲自满,都在未知的远方渴望着。柔风里,血脉突然膨胀出一种诗的骚乱,一行行长短句在心口跳跃,蠢蠢欲动。汉语言文学专业,这是大学录取我的专业,这个在几千年科举制中闪耀光芒的学业,那满身自带的文学基因,让身处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年轻人都会有一种梦幻般的感觉。
1985年8月29日,落霞很美,流水很美,麦田很美,野花很美,所有意境都在豪迈的心情中散发着悦人的美感。
如宗教仪式般做完农民的最后一课,我单车如飞,回到家中,陪老父饮了一两烧酒,再一次整理整理简单的行囊。卧在箱底的小笔记本,是那么安静。慢慢翻来,高中时偷偷写下的几首朦朦胧胧的幼稚现代诗句,如排列在天空薄雾里的点点星星叫我好不陶醉。细心保存着的几本《诗刊》杂志,上面那些如雷贯耳的诗人的大作时时激动着我的心。明天就要出发,我将带着我的诗和我的不自量力去和远方汇合。
再没有数学课程的噩梦,再没有英国语文的悲催。我久久地望着录取通知书上的“汉语言文学专业”七个字,长长舒出一口气,为终于摆脱求学路上的那两个厉鬼而无比欣慰。藏在箱底的那几首小小的朦胧诗,和着我那年轻的心在躁动着,着急地想跟着我到大学的世界里探头探脑,急迫地想跳到文坛的酸
风臭雨里小试身手,尝试尝试作为诗人的浮云般的虚荣。
我诗意的青春从此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