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鼠道
来源:中国作家网 | 古桥真人  2017年06月09日09:24

  民国二十九年暮秋时节,大风卷着黄沙一个劲的刮,象纸钱一样的落叶满天飞舞,天被刮的昏昏暗暗,在一阵沙哑的吆喝声中:温少爷被押上了刑场,监斩官瓮声瓮气的宣读着判决书,原来温少爷私通共匪盗窃国民银行巨额钞票,为共匪购买药品等等,现宣判死刑,罪犯你还有话要说吗?监斩官手按在桌子上瞪着虎眼瞅着桌下的温少爷,温少爷像滩泥堆在地上,被刽子手单手轻轻一提便支立起来,瘦的只有皮包着骨头,嘴角淌着口水,两只死鱼的眼睛呆呆地望着监斩官,“长、长官、冤枉、我我没偷偷银行,那都是耗子干的,我我不认认识匪……”“放你妈了个屁,耗子还能偷银行。”监斩官生气了,突地站了起来,大吼一声,“行刑!!”温少爷死了,死在民国二十九年深秋一个飘雨的黄昏。

  认识温少爷的人都叹着气摇着头无话可说,说什么呢!嗨、温家当年在柳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气派着呢,有两个纺沙厂、一个铸造厂、三个米店。温老太爷一跺脚柳城就要颤一颤,若大个家业被温老太爷调理的条条是道,当时的温家风光着,街面上的人,对温家都是毕恭毕敬,温老太爷的口碑也特别好,见人总是先笑后说话,是远近闻名的实业家。不幸的是五年前、温老太爷突然中风而去,全城节哀,丧事办的异常隆重,当时正值温少爷从英国留学回来,温家的一切内外事物无可非异地落在了他的肩上,他也轰轰烈烈地忙了一阵,后来人们逐渐发现温少爷在英国没有学到什么学问到学会了吸毒,当初还是很有节制的、只是抱着烟枪偷偷地享受,后来抽大烟成了他日常生活中不可少的一环,每日必抽、而且量越来越大。温少爷从小没了娘,现在身边只有一个叔叔,叔叔眼见侄儿毒瘾日深,规劝已成了多余的话,叔侄俩大吵了一场,叔叔抽走了股本带着家人远走海外、断绝了往来。此时温少爷的情绪更加低沉,烟瘾越发不可收。

  吸毒必须用钱、钱从那来,短短的三年时间,温家的财产被温少爷已全部通过烟枪吸掉,纺纱厂卖子、铸造厂米店也统统卖了,尽剩下了一座温家的老宅四合院也换了鸦片,好在给他留下个偏厦房还能栖身,现在的温少爷已没了西装革履、也没了洋房汽车,只剩下副精瘦的皮囊、裹着一身脏兮兮的深灰色的便服,两眼昏黄痴呆,在他身上再也找不到一点温少爷留洋回国时的影子,认识他的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很少有人在同他打招呼、像躲瘟疫一样的避开他。上了年纪的人说:“温家从发迹到现在的败落,我看的清清楚楚。世界上什么最厉害?大烟。”温少爷也承认,世界上任何东西他都可不要,但不能没有大烟。断顿时,他感觉世界的末日到了。

  偏厦以前是温家下人住的,现在成了温少爷的窝,房间里凄凄凉凉,只有一条小炕、一张断了腿的八仙桌,八仙桌以前是正房厅里的,温老太爷办丧事时也不知怎么搞的,桌腿突然就断了,问谁撞的、谁也不承认,只好把坏桌子搬出来给了下人,墙壁和天棚都是用旧报纸糊的.;被烟火熏的黑黄,天棚也不知什么时候破了个巴掌大的洞,里面黑乎乎的,一到晚间棚里常有老鼠在里行走、发出沙沙的怪声,起初温少爷吓得不敢睡觉胆战心惊地望着天棚,后来发现是老鼠在作怪,便也不怕了,时间一长老鼠也不怕温少爷了,常常爬在洞口往下看,你瞅瞅我、我瞧瞧你,特别是温少爷吸大烟时,飘出的烟味袅袅升入棚项拐进洞内,此时大小老鼠忙围在破洞的四周想看个究竟,时间一长、只要温少爷一吸大烟,老鼠便集聚在洞边把个用报纸糊的天棚踩的咔咔三响像老鼠过年一样。

  这天晚上、温少爷把该卖的都卖了,实在找不出值钱的东西了。他偎在炕上围了个露棉絮的破被、一把鼻泣一把泪的在炕上折腾着,棚顶的老鼠也在吱吱地叫个不停,爬在洞口往下瞧着,“瞅什么”温少爷瞪着眼嚷着:“我没有钱、没人给我烟了、钱哪、啊、啊……”温少爷弯着身子在炕上叫着撕着自己胸前的衣服。几天过去了,温少爷只为取笑他的人学几声狗叫或学两下狗爬才被赏了两口烟抽,第二天再去给人家学狗叫,人家说听过了、不听、不听。温少爷只好躬着身子溜回自己的窝,半夜迷迷糊糊刚睡着‘咚’的一声,从上面掉下个什么东西打在温少爷的身上,他吓了一跳忙坐起来,点亮灯、见是一捆钱,“钱”温少爷险些叫了起来,忙抬头往上一看,黑洞中正有一捆钱滑了下来,几双亮亮的小眼睛往下瞧着,温少爷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忙跪下给上面磕着头。温少爷有钱了、发了、烟枪都换成镀金的了,腰也直了起来也换上了新行头。

  在酒馆里也常见到温少爷啦,一些人见到温少爷阔了,忙哈腰低眉地头点个不停,“啊呀、温少爷,不愧是大家子弟、气派、家里开银行了吧?”“那当然。”“怎么枪也换了,还是镀金的哪?”“那当然……”温少爷昂着头神气十足,不管他怎么吹牛,晚上都要偷偷回到偏厦房於老鼠共吸大烟,老鼠则乖乖地围在破洞四周等候,如温少爷失信、晚上没有回来,第二天温少爷将拿不到上面掉下的钱。没钱将没有一切,温少爷记住了这个铁律,他与老鼠之间也明确了这个双方需要的关系,渐渐温少爷发现从上面掉下带着泥土的纸币上捆钱的款条打着隔壁国民银行的印鉴,温少爷着实吓了一跳,这可是要杀头的,但他又想这又不是我偷的管他呢。终于有一天,温少爷的牛皮吹破了,被人密告到了警察署。偏厦房被抄了,印着国民银行款条的钱被警察署统统拿走了,温少爷也当然地被带走押进了大牢。一个人就这样的消失了,他说的话没人相信,更没有人相信他与老鼠之间的什么疯话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