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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画影片《红海龟》:循环往复的日常

来源:文艺报 | 李萌  2017年05月26日07:25

《红海龟》观后,感觉像是做了一场苍凉、伤感却又无比真实的梦。

一个经历了海难的男子被大海带到一座孤岛上。在解决了基本生存问题后,他尝试着逃离这里以回到人类社会的怀抱。然而搭好的竹筏在离开岛屿的一段海域内屡屡遭到破坏,仿佛冥冥之中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阻挡他的离开。

没错,确实有一股神秘的力量,这股力量就是一只红海龟。

这只令他恨之入骨的红海龟,就像从天而降的巨网一样,网住了他的下半生。他不断地敲打她,把怒火和绝望全部发泄出来,并且要让她偿命。他把红海龟拖到沙滩上,再将她翻过来。最终,在没有水的环境下,她死了。

在她濒死的瞬间,他产生了悔意。人类对待生命即将终结的态度勾起了他心底的善意,然而一切都为时已晚。月光下,死去的红海龟化成一个和他年龄相当的女子。出于对同类本能的好感,或是由于孤独一人在岛上待了太久,他并没有继续追究她不允许他离开岛屿的缘由,甚至将她与红海龟一分为二地看待。后面的故事就自然而然地发生了:他们在岛上结合,一起生活,并有了一个儿子。

日子像流水一样度过,平静得仿佛一望无际的海面。他们的孩子经常和海龟一起玩耍,也拥有与海龟一样的泳姿。直到一个狂风发作的午后,巨大的海啸毁掉了这座岛屿,也毁掉了他们的一切,多年来的平静生活被彻底击碎。当生活重新开始后,儿子决定离开父母,在海龟的指引下游向大海的深处。而这对年迈的夫妻则长相厮守,直到走向人生的终点。男子在梦中安详地死去,妻子又幻化为红海龟,回归大海。

在艺术电影中,最常见的一类是诗化影片。即影片没有完整的叙事链条,在叙事上不存在明显的矛盾冲突。《红海龟》就是一部典型的诗化影片。有评论批判影片冗长的故事令人疲惫,甚至产生过对主创人员在创作上偷懒的质疑。然而诗化影片的受众的确不是大面积的观影群体,换言之,《红海龟》的观影是存在审美门槛的。

导演在指导长篇作品前,一般都会有几部短片作为积累。迈克尔·杜德威特对动画短片的把握,令他的《和尚与飞鱼》《父与女》都成为经典佳作。《和尚与飞鱼》讲述了和尚在修道院的小河中发现了一条鱼,并不停追逐鱼的故事。《父与女》则用钢笔淡彩的风格,描绘了女儿一直等待父亲归来的故事。

从《和尚与飞鱼》到《父与女》,再到现在的《红海龟》,一直延续了杜德威特诗意的影像风格。他善于用意象化的手法讲述成人童话,在极强的美术风格下,作品带有明显的寓言色彩。杜德威特的作品流畅且具有多义性,也拥有较多的象征意象。

《红海龟》的影像风格是质朴的,这与海龟变成女人这一带有魔幻色彩的设定并不相符。在豆瓣影评中,网友red给出了极为准确的解释:越多地修饰岛上生活的戏剧性,就会越削弱对现实生活那种无限循环的孤独和人终会消失的恐惧。包括儿子的出走也是必然的,人的寂寞感可以消除,而孤单的感觉是无法消除的,这是与生俱来的特质。海龟女人对男主角是一个独特的存在,这个设定也可以是其他的动物,只要她是未知的具有神秘感的。

影片中对男子的梦描绘得美丽飘逸:海面上架起了一座无限远的竹桥,一直通往离开这座孤岛的远方。男子高兴得飞奔在这座桥上,奔跑着,身体越来越轻,直到飞了起来。然而梦醒之后,又是孤岛,一人,以及一望无际的大海。

《红海龟》的主旨并不在于感叹人生无常,或是赞美伴侣的相濡以沫。它提供了一种对人生的审视,抑或是对生活的复述。日复一日的生活构成了生命的本质,这种朴素的审美倾向对商业电影观影的刺激是一种对抗,这是一种对信息过剩的抗拒。

如果将《红海龟》归于讲述“人的一生”这类电影,恐怕是对它的低估。另外,在观影前请做好没有过多彩蛋的准备。想打败人与生俱来的孤独感吗?恐怕与被困深海孤岛上的男人一样,你是不会成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