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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妮《没眼人》:眼没了,心却亮了      

来源:中国作家网 | 大葱人家  2017年05月23日11:44

如果没有看《没眼人》这本书,真不知道亚妮是谁?不是我中年无知,而是工作及家庭琐事纷乱,电视几乎不动,消息被自己无形之中屏蔽了。陪朋友去了一次书店恰巧看到摆放在显眼位置的《没眼人》一书,无意地翻了翻,被书中大量的图片及带有情感的文字所吸引。赶紧掏钱买下,放在了包里。

从朋友家离开,回到家已是晚上十点多。把书放在枕边,洗漱回来后忍不住翻阅起来。哪知越看越入迷,等到哈气连天时才不情愿的放下和躺下,不一会儿功夫就进入了梦乡。在梦中仿佛看到了老家邻村的没眼人大哥,也看到了亚妮书中的所有没眼人,一声不吭地跟在他们后面跑跑跳跳、走街串巷、吹吹打打,好不热闹。睁开眼时已是日上三竿,原来是一场梦。好在不上班,把剩余的几十页看完,了了一番心愿。

亚妮,曾是浙江卫视的当家花旦,曾在CCTV国际频道“中国旅游”节目担任主持人,后进入浙江电视台。2000年,浙江卫视首次用她个人名字命名了由她主持的栏目——《亚妮专访》。《亚妮专访》成为了浙江卫视的黄金主持栏目,收视率名列前茅。也正因了这个栏目让亚妮接触了羊倌歌王石亚明,并为了详细了解和拍摄中国民歌的原生态唱法而来到了左权县。谁知在红都村所有人都是招之即歌,歌之惊天,水平完全不在石占明之下。在返程路上亚妮碰到了十一个没眼人,他们坐在打成四方的铺盖上,拉着吹着打着各种乐器,仰头向天而歌。独特的嗓音,奇妙的旋律第一次让亚妮心里升腾起异样的情绪,当她反应过来时脸上早已挂满泪痕。后来为了跟踪拍摄他们的生活及吹打说唱,亚妮突然从电视上消失,从此她“掉”进了这个四处流动的群体中难以自拔。十年间,她卖房和借债坚持了下来,只是为了让更多的人知道左权这群“没眼人”的故事。

这群被当地人称作“没眼人”的流浪盲艺人群体,传说他们是抗战期间一支八路军的情报队伍,但是没有编制、没有档案,那些过往仿佛只是个遥远的回忆。过去几十年间,没眼人的队伍曾达到百余人,但在2001年亚妮见到他们时只剩下11人。笔者只能说幸存的“没眼人”群体是八路军情报队伍的另一种延续,没有了情报队伍的初衷,但可敬的是他们保全了中国西部民歌———山西省左权民歌最原生的状态和最齐全的曲牌曲目。古老的曲牌曲目口口相传,内容很多但也有的现编随唱,最终左权民歌被纳入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正如时任中国文化部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中心主任田青老师所言:“没眼人是活着的阿炳。他们行走于茫茫大山,自由歌唱,保存着辽州小调完整的曲牌曲目和原生态的演唱方式”。这样一群继承和发展文化遗产的盲艺人一直生活在最贫困的底层,几十年来,他们在太行山周围大约1700个村庄间流浪,卖唱为生,延续至今。他们活着或者死去尽管没有人会关注,但他们个个身怀吹打说唱的绝技,演绎着无数动人的人生故事。直到2001年,亚妮像发现了稀世珍宝一样发现了他们,并开始记录他们的故事。意识到有一天没眼人可能就这样默默地消失在历史的洪流里,亚妮开始觉得有必要用电影和纪录片的形式来还原这个传奇队伍的过去。

十一个没眼人,如果说与八路军有关系的话那就是七十七岁的老队长屎蛋了,曾给队伍送过情报,还借带着三个“没眼人”上炮楼给日本人演出的机会接转过情报。这次非常曲折且差点被活埋的经历,现在让屎蛋想来也是后怕。屎蛋当过多个孩子的保爹,唯有第一次当保爹时短暂地做了一回堂堂正正的男人。老人吹说打唱及编曲样样精通,遇事逢人,信口沾来,特别是酸曲儿小调张口就来上几段,引人掌声不断。老人还有一绝就是卜卦极准,赛如诸葛亮。最佳鼓手肉三身子胖、耳音好、脾气好,不管谁挑逗和捏挤他一点脾气没有。好在肉三有家,所谓的家是姐姐喜籽的家。喜籽一个人养着六个“没眼人”,肉三及两个弟弟,一个舅舅,小叔子及自己生的不仅瞎而且还傻的一个男娃。五个没眼的男人春天出去卖唱,冬夏和傻娃全窝在家里,吃喝拉撒都有喜籽操持。拍摄肉三假死的电影费了很大劲,但可惜的是拍完后不久,他真的去世了。亚妮等人赶来为肉三举办了葬礼,连在上海的博士外甥也赶来送殡,应该说是书中提到的所有葬礼中最场面的一次,也算对得起他了。还有一个人不能不说,那就是喇叭,他和女人旺香的感情纠葛反反复复,让人提心吊胆。旺香心怀两个家,一个有男人有儿子的家,一个随着喇叭流浪的家。在哪个贫困的地方,这样的事情常有,本不习以为奇。特别是拍摄了一场喇叭和旺香媾和的戏,实际上是真事真做了。如果说拍戏是假的话也真做了,此情节占了本书浓重的一笔,如果不这样电影的拍摄可能会不完整。

书中还有“没眼人”去北京演出的事情,颇费周折,所幸亚妮、亮天和“没眼人”等拧成了一股绳,非常圆满地完成了演出并了了“看”天安门升国旗的心愿,与天下众多的“没眼人”相比他们真的是知足了。书中详细提到:2007年初冬的北京,“没眼人”在雨中站了很久。他们脱光了鞋,手拉着手,耳朵齐齐地侧向天安门。那一天“没眼人”凌晨三点就起床了,由武警战士一对一带着穿过地道来到旗杆下,手拉手站在广场上,侧耳聆听国旗在雄壮音乐声中冉冉升起。升旗完毕,支队长说:“盲人看不见,让他们摸摸国旗吧。”待红旗铺展开来,“没眼人”细细抚摸着,摸完国旗,又开始抚摸升旗的战士。有的摸头,有的摸背,有的摸腿。摸完后玉忠说:“死了也值了。”而接触过“没眼人”的每个战士眼里都已噙满泪水。“没眼人”说:“我们的老队长在天上一定看见了!”。如果读者在场,相信您也会感动的留下泪水。

每一个“没眼人”都有故事,但每个人的故事都不同,有的一笔带过,有的闲言碎语中透出,充分说明了人性的本真。说实话,该书从头到尾“没眼人”的苦难经历都非常感人。2006年,电影《没眼人》拍摄项目开始启动,一拍就是十年。此前她是一个有原则的主持人,为了心中的那片永恒,任何的委屈亚妮都接受了,她把自己姿态放到了最低,并坚持了下来。拍没眼人十年里亚妮没管过女儿点点,她一直跟着外公外婆生活。2009年亚妮正在山里拍电影,突然接到母亲电话让她去送送女儿。此时的亚妮才恍惚领悟:“18岁的女儿要出国了”。等她赶到上海机场时,看到的是女儿过安检后向前行进的孤单背影。本来女儿的托福考了近满分,几乎可以选择美国任何学校的任何专业,但点点却选择了极为生僻冷门的专业——天体物理学。“因为在美国,只有这个专业才能拿全额奖学金。”多好的女儿,多么懂事的孩子啊!

在如今追逐名利的时代,亚妮让读者和观众看到了“没眼人”生活的那片原生态土地上的阳光,感受到了那种尚未污染的快乐和自由。不甘寂寞的“没眼人”对着天空自由地歌唱,高兴时唱,伤心也唱;他们之间没有尔虞我诈,没有逐利人的任何压力,每一个笑都是发自内心,心是敞亮的。亚妮说:“我写没眼人、拍没眼人,不是为了让人们可怜他们,而更想让人们感受这群人在他们的世界里快乐自由的状态,我们现代人已经远离这样的状态太久了。”电影还没完成,亚妮创作的故事被出版社拿到并推出了《没眼人》一书。读者比观众早先一步了,应该说读者也是幸运的。

著名导演贾樟柯先生说:“十年,掇合一段悬史,记录一个传奇。不上所有媒体人会做、敢做或能做成的。这就是亚妮。”音乐学家、非遗保护专家田青先生说:“我不知道怎么定义这本书,就像我不知道怎么定义亚妮这个人一样。因为这本书的丰富、真诚、多变、不守规矩、才华横溢,并永远出人意料,也像亚妮一样。如果这辈子我和亚妮不认识这些没眼人,我们的生命可能会显得苍白;如果你不读这本书,你的人生注定会有遗憾!”。

或许我也是一个幸运者,无意的一次书店之行得到了这么宝贵的一本书,满足了一个全面了解“没眼人”的心愿,少了一个失之交臂的遗憾。

田青老师说: “没有欲望和遮掩的快乐,是真正的快乐;能坦坦然然活着和死去的自由,是真正的自由。”老屎蛋说:“眼没了,心就亮了”。

亚妮,一个了不起的女人,一个让人敬重的女人!您是好样的!【山东济南市章丘区 刘曰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