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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味芳草 ——李英散文印象

来源:中国作家网 | 丁皎年  2017年05月19日10:47

从《中国工商报》《甘肃日报》《甘肃文苑》《西北军事文学》《北方作家》等文学刊物上,常读李英的散文作品,淳朴、淡雅、柔韧、绵长的气息,打个比方,像山涧之花移植到平原花圃,再培育到亭阁或书屋。一般来说,她的作品洋溢着热烈的感情而方式纯朴,对物事看得淡远而风格内敛,组材隽匀而题旨鲜明。读后往往是,三份故事,二份沉思,一份禅味。

如何静守时光?《静守时光》将家庭纪事综合起来,风声雨声,家事花事,大雪旷野,如“窗台下面摆着三盆花,一盆三角梅,一盆对莲,一盆冬青”,易活,各异,耐抗,相融,好像平淡,而况味在其中,情趣和哲理弥散:珍视寻常生活,方可安静自己,活出真意。《母亲的细碎时光》,虽然叙事农耕时代的艰辛岁月,但父亲宽厚、勤劳、慈爱,给母亲的“一块花布”和“一条凡拉丁裤子”,“在母亲的记忆里开着艳艳的花,让生活有了糖的色彩。”给家庭带来希望,展示了父亲的大美。《知己》非人与人的关系,而是对不同的两个物种的生存现状和生活意义的初探,不但有生物学意义,也有很强的小小说的故事性。《错温布》以散文诗的告白的方式,将湖泊原生态,以现代故事轻灵,富含想象力,显示人与物的融洽飘扬之意,如高原之草,高原之水,高原之云。“我”既是一个人,也是众多的替代物和意象。《郎木寺 静如处子》里,对佛教,有一个比喻新奇:“在郎木寺,却不是。人走在路上,就像轻尘落在地上。”对尘世,有一个比喻逼真:“一条街,就像一根绳子,把郎木寺的风物串起来,左右两边摆开。”作者很熟悉这种生活,极简的几笔,氛围自显。人们常说要“静下来”,但如何静下来?是一大学问。其中有人的因素:“她们说话的声音不大,偶尔会朝我们这边看一眼,带着羞怯。”有风土人情的因素:“郎木寺不足一公里的路,也拐着弯,弯里是甘肃,有甘肃的风俗,弯外是四川,有四川的风情。弯里是酥油糌粑,弯外是麻辣火锅。”有安安静静传承的因素:“去年有个喇嘛出二百多万买他家的房子,他没有卖。他说,这一辈子就挣了这些家产,留给子孙吧。”有藏式建筑方面的因素:“榻板房,木梁木柱木墙木顶木地板,木与木之间都用卯卯着,卯来卯去,不用一个钉子,一院屋子就盖起来了,那么纯粹。”焉支,西北名山,赞美的诗文很多。《烟雨焉支》除了引经据典,工笔刻描,最能体现烟雨气息的是:“女子穿着没了脚面的印花长裙,绣花鞋子,长头发,飘逸得很,是红尘里的美人。在这清静的观外,烟雨濛濛,云雾缭绕,有道士,又有这样一位若仙的女子,真以为到了仙境。”这种场面,很适合传统文化里“和”的审美。《桃之夭夭》得出的感悟“淡看花开花落,笑对缘聚缘散才顺应自然”,把个人、花事、世事融合,始有“拈花一笑”。《胡杨,从三百诗篇中涉水而来》除了对胡杨的外在美和象征意义作一般的叙述与美化,也寄寓了一种新意:“父亲总说,人活着,总能活出个模样来。我依然坚信,这一排排小胡杨活着,他们也一定能活出个雄厚高大来,一定会在巴丹吉林沙漠里长成一种永恒,以三千年不倒的躯体,讲述一亿年的历史。”看一看近年来腾格里沙漠和巴丹吉林沙漠治沙区域的大片绿色,希望总是有的。《油菜花盛开的地方》以游记的形式写了山丹的油菜花,核心的感受与《瓦尔登湖》的主张一样:“天地间简单得只有几种颜色,蓝的,白的,绿的,黄的,又都那么澄明,让人倍感清新。人如果能如此简单,又都那么澄明,就好了。”为了增加地域色彩,山涧和平原的人物简单,事情也简单,也用禅宗故事点染氛围,温化文章。

李英原在芳草的山间,受地域文化的影响,具有浓厚的离不开的佛教情怀,就像佛教文化影响中国画一样,可放下许多,如局促,功名,忙碌,浮躁等,可增加许多,如视野,淡远,从容,平和等。

如此,读《念珠里拨过的日子》,就有鲜明的感觉了。一要安静,二要注重实证,三要常持珠念经,始有“信佛人不必过于在意佛珠的材质和粒数,心诚则至”。礼仪,可助心意,但不可被其拘囿,有了爱意,善意,就有了世界,这使人想起梁实秋《雅舍精品》的一句话:“人在爱中即是成仙成佛成圣贤”。《相触在云里》没有写个案,集合了作者博览群书汲取美文精华的一种习惯和认识,以“彻底和无我的状态”作结,女性的飘逸,又比较高致。《你是我窗前的白玉兰》是一篇游记,但叙事简约,彩笔浓厚。白玉兰,有什么特点?文中把她比作“书生”“云”“唐诗”“你”“画”,涵义丰富了许多,对人生有很多启发。《爱的盛典》颇有警句,禅意,空灵,“心里下着一盘棋,白子我出,黑子亦我出”,——此为人生,正如“人在做,天在看”,行为决定了轨迹,过程决定了目标,最后的辩解其实已无意义。这里,很有萨特“存在先于本质”的味道,又何尝不是“注重实证”的常训?

《柳》从凉州的“柳”开始,到以“林语堂在《理想中的女性》”作结,表达了一种对女性形象美的观念:“静若柳抚水,动若柳迎风,谦若柳低垂,性若柳柔韧。”在一个“市场经济”时代,尽管传统观念受到“挑战”,但东方式的审美,就是东方式的审美,不会是西方式的审美。结合李英散文里的综合因素,与《香艳丛书·悦容编》的这段论述认识一致:“美人有文韵,有诗意,有禅机,非独捧砚拂笺,足以助致,即一颦一笑皆可以开畅玄想。彼临去秋波那一转,正今时举业之宗门。能参透者,文无头巾气,诗无学究气,禅亦无香火气。”《雨夜,如此美》里,雨是一个人,一种媒介,一副调和剂,虽然故事不多,人物隐身,但感悟温馨而精准:“冷时,你能感觉到他的温暖,不热烈,却足以驱寒。热时,又如微风,清凉一夏。”又富哲思:“满街的色调,不冲突,却平衡,不喧闹,又极富律动感。”

读李英的散文可以得到一种启示:多一份书香和独立思考,便多一份女性气质,多一份人文元素;柔和,相容,便是我世界,彼世界,仟仟世界。当然,如果这个风格和意境得到深入开掘,在阅读专著的广泛、叙事的信息量、观察事物的深度和对现实的关怀向度上,不但是李英也是散文作者发力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