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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作家协会主管

戏剧,如何吸引更多当下的人

来源:北京晚报 |   2017年05月19日07:00

对谈记者:王润 对谈嘉宾:王可然(知名戏剧制作人)

熟悉戏剧的人都知道,除了编剧、导演、主演等主创之外,戏剧制作人对于整个戏剧创作,也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甚至有时是决定性的作用。王可然,作为央华时代文化公司的总负责人,总是以“制作人”的身份自居。在他的策划和制作理念下,推出了《如梦之梦》、《冬之旅》等一批在文化市场上颇有影响力的重量级戏剧作品,以及各种新颖有趣的戏剧活动,吸引着众多观众走进剧场。

目前,央华时代文化正在酝酿推出的新戏《新原野》,王可然作为制作人,又推出了一个极为引人关注的活动:面向全国招募110名参与者,和蓝天野、万方、张越、闫楠等文化名人一起,到黄山脚下的千年古镇南屏的百年老宅中,共同品读《新原野》剧本。为此,本报记者特意和他进行了一次对谈,了解他作为一个金牌戏剧制作人,在当下制作和推广戏剧的理念和愿景。

要把能够和戏剧产生亲近的人从人群中找出来

记者:很多人都认为你是赖声川导演近些年作品的御用制作人,但我们看到,今年央华虽然还在演出赖声川导演的作品,但制作的新戏基本上都不是赖导演的戏了。

王可然:因为赖老师今年的主要精力在上剧场和网剧上,所以我们没有和赖老师合作新的作品。但他之前导演的《暗恋桃花源》、《宝岛一村》、《如梦之梦》、《冬之旅》还都在不断的巡演当中,而且赖老师在上剧场做的剧目,比如《水中之书》,也是由我们央华作为主办方推广到全国巡演。

除了赖老师,我们还在国际范围寻找能够达到我们戏剧标准的导演进行合作。目前,我们出品制作的由俄罗斯和法兰西最高荣誉奖章获得者、莫斯科普希金艺术剧院首席导演尤里·伊万诺维奇·耶列明执导,由剧雪和孙强主演的《情书》,正在全国各地巡演,反响很好。

今年我们还将推出一系列新作品,有由《情书》导演尤里·伊万诺维奇·耶列明执导、蒋雯丽和刘钧主演的加拿大剧作家伯纳德·斯莱德编剧的《明年此时》;由立陶宛最高戏剧大奖获得者、欧洲所有最负盛名戏剧节的常客导演拉姆尼·库兹马奈特执导的,由万方编剧,王姬、冯宪珍、闫楠主演的《新原野》;蓝天野老师导演的曹禺名剧《北京人》;丁乃筝导演的《我们一起好好爱》;台湾如果儿童剧团团长赵自强导演的音乐儿童剧《猪探长》;还有从法国引进的一部默喜剧《B先生和P先生》。

记者:这样看来,你们出品制作的戏剧很多都已经是国际性合作的了,而且体裁也是多种多样,还有儿童剧和喜剧。那么你们选择和创作戏剧的标准是什么呢?在当下这个时代和环境中,你们做这些戏剧的行动力量是什么?

王可然:这和我一以贯之的戏剧工作理念相关。我认为“戏剧就是当下的人,是他们在生活中对舞台、对剧院能产生的关系的现实表达”。而这个“人”,并不是指当下的戏剧人,也不只是已经对戏剧感兴趣的人,或者已经进入戏剧门槛的人。这些活生生的人,因为种种原因,他们和戏剧的关系可能非常遥远,怎样拉近他们和戏剧的关系?怎样激发他们产生和戏剧的关系?怎样把他们从人群当中动员出来?这就需要我们睁眼去请,知道当下的人在当下的生存环境中,他情感上的动荡不安,和戏剧会产生哪些关联,然后用让他们感觉到生动、有趣、有用的方式,把这些能够和戏剧产生亲近的人从人群中找出来。

如果不对当下的人在当下经济、文化、政治背景下的情感活动需求进行掌握的话,不了解这些背景,不了解人性,我们制作戏剧就是无的放矢,就违背了人和戏剧关系的真正准则。

戏剧是对人的好奇,对文化的好奇。我们做戏剧也好,策划和戏剧有关的活动也好,都是把人和文化的关系,放到一个有高级情感娱乐能力的环境当中。这种情感娱乐特别重要,也特别符合戏剧和人情感的需要。

我认为戏剧表达的第一功能不是教育人,而是娱乐人。但娱乐水平的高低决定了戏剧品格的高低。我们今年要做的这些戏,都既要达到戏剧思想和艺术的高度,还要具有和社会大众的关系,要找到人和戏剧之间关系的点。

戏剧推广需要一些新鲜的方式

记者:我们看到你们为了今年要推出的新戏《新原野》,3月在鼓楼西剧场曾经举办过一次声势浩大的分享会,邀请了万方、王姬、冯宪珍、闫楠等人现场朗读剧本,还有蓝天野、郑渊洁等重量级嘉宾参与,吸引了很多媒体和观众参加,反响很好,很多人说你们的剧本朗读会比很多正式演出还用心、还好看。听说你们马上又要策划一个更大的剧本朗读活动,面向全国邀请110名普通人,和蓝天野、万方、张越、闫楠等人,一起到安徽黄山脚下的南屏古镇一起去读《新原野》剧本。为什么要搞这样的活动呢?

王可然:这也是我关于“戏剧和当下的人的关系”的戏剧工作理念的一个具体呈现。《新原野》是一部非常严肃的戏剧作品,它表达的是在中国文化背景和宗法制度背景下,占我们人群一半数量的女性曾经在原野中的普遍命运,尖锐地揭示和展现了多少年来中国女性在宗法制度下的命运矛盾。

在今天这个时代,能有万方这样的作家,用充满感情、广博、周到又真切、尖锐的笔触,让我们看到如此真切、尖锐地表达庞大女性命运的主题;而且这样的作品,建立起一个直接的戏剧通道,让我们能够认识到我们的母亲、祖母、包括姑姑、姐姐等更多女性的命运,更广泛地让普通人建立起来自于母亲对自己传承和教育的根的理解,同时也会让今天的人,对各种女性思潮、性别权力平等思潮在我们这个民族土壤里不能大行其道的原因进行反思。

这个作品有一定的故事性,但更像一部诗剧。在今天这样的娱乐背景下,一部诗剧能够抓住观众的能量在哪里?它的价值和当下人的关系有多大?一部难度如此之大的戏,怎样让更多的人知道、参与和感触?这就需要我们有社会推广的能力,商业操作的能力,商业是手段。

在我完成第一个剧本朗读分享会的策划之后,我每时每刻都在想着如何策划下一个活动。如何承接上一个活动的能量,让这些价值通过更有影响力的活动使更多人进入到对这部戏的感受和理解中来?

创意往往是在诸多积累的情况下不经意诞生的;走遍世界、游历人生,也对我是有帮助的。我去南屏古镇出差时,发现这里有如此多让我们今天感到优美的高墙深宅,我当时第一个反应就是,在这些宅子里,几百年来发生了多少代表着我们这个国家、这个民族,在发展过程中多少或喜悦或痛苦或生死离别的生动故事啊!在南屏古镇旁边,还有很大一片贞节牌坊区,现在是著名的景区了,但它背后到底是女性的荣耀还是惨痛?这一切都给我很多的刺激,如果能在这里做一些有关女性命运的戏,该多么有趣。

于是,我的思维发散开来,突然之间就想到这样一个创意。在我眼中,这些宅子就是承载人性命运的舞台,就是戏。我们要把更多对文化和自身命运,或者对优美山水感兴趣的人请进来,而且这个人数要有意义。刚好今年是中国话剧110周年,所以我们决定请110个人来参与,让他们一起来读剧本,来表达,在古宅里形成一种力量。他们不是旁观者或倾听者,而是参与者、朗读者。我现在也都不知道现场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但我很期待,也很好奇,有那么多位朴素的读者观众,在千年古镇的夜晚,一起分享《新原野》这个剧本,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气场和能量。

记者:我看到你们这个活动的费用是和参与者共同承担的,参与者自己负担到达南屏古镇的路费,你们承担当地的交通接送、住宿和一晚饮食的费用。这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考虑呢?

王可然:我们希望这些人真的愿意参与,而且是愿意有所付出的参与。这样才能够把这种活动的品质感当做一种珍惜的事情,而且这样的人群,对我们的戏剧才能真正有意义。所以我们愿意和大家分担费用,通过这样的形式,邀请来参与的朋友。现在看来报名很踊跃,通过各种媒体渠道,有各种职业的人报名参与,我听说还有一位狱警要求参加。能够吸引到更广泛的人群,也正是我所希望的。

这不是一个简单的策划。要把戏剧做大,就要理解大多数人在时代中的情感需求,才能去策划对大量的有可能喜爱戏剧的非戏剧人有吸引力的办法。这不是请一两个明星开个发布会能解决的问题。在当今这个时代,要策划出大多数媒体和自媒体感兴趣的活动,而且是有戏剧品质的方向,要符合戏剧文化推广的高度和品质的需求,不能把戏剧庸俗化,不能压低戏剧的能量,这就需要我们把戏剧和人的关系找到。这一点是我们推广理念的重点。我相信,越多的戏剧人这样去做,戏剧才会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