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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部汪曾祺作品集书画集上市,年内出齐全集 ——20年后,他笔下的中国味道更加迷人

来源:文汇报 | 许旸  2017年05月12日07:45

汪曾祺不仅是优秀的小说散文家,更是难得的剧作家、文艺理论家、国画家。

离世20年来,著名作家汪曾祺的名字被人们反复提起。他的文字被越来越多的人发现并喜欢,其作品不断重印再版,长销不衰。评论界开始关注这一悄悄热起来的文学现象。

5月16日,是汪曾祺逝世20周年纪念日,多部从不同角度编选的汪曾祺文集、书画集近期上市或即将出版,不仅汪曾祺生前已得到认可的名作被评论界反复提起,过去一些所谓的”冷门“之作,也被重新打捞,挖掘出了新的意蕴。可以说,随着时间的推移,汪曾祺在文学创作上的独特价值正愈发得到彰显。

记者日前采访了评论家陆建华和王干,他们的观点是,汪曾祺的小说、散文篇幅大多不长,但语言筋道,充满灵性。汪曾祺不仅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小说散文家,更是难得的剧作家、文艺理论家、也是别开生面的国画家,他的作品显现出了全面的中国优秀传统文化修养。

煮面条间隙还不忘提画笔

记者发现,多部汪曾祺作品集、书画集最近上市,从不同角度展示汪曾祺的艺术才华,让读者清晰领略到汪氏作品中筋道灵性的美学魅力。

且不说文学创作,仅就绘画而言,较之汪曾祺的文学戏剧作品,更为率性,与众不同。他以独特的汪氏笔墨抒写着对生活、人生的热爱和感悟。汪曾祺热爱绘画已达痴迷,有时即便在家里烧水煮面条等水开的间隙,也会画上一幅小品。寥寥几笔,一朵荷花、一只蜻蜓便跃然纸上,味道十足,题跋就写“等水开”,令人莞尔。

百花文艺出版社最近推出的 《四时佳兴》,完整展现了汪曾祺遗世画作的风貌,也将汪曾祺的一些艺谈文论穿插其间。“四时佳兴”四字,曾为汪曾祺未竟专栏之题目,取意“万物静观皆自得,四时佳兴与人同”。用汪曾祺自己的话来说,他画画“更是遣兴而已,一时兴起,便裁出一张宣纸,随意画两笔,所画多是对生活的喜悦”。

市井生活画卷在笔下展开

一批刚刚或即将出版的汪曾祺作品集,为读者深读、精读“汪味”作品,提供了丰富精彩的文本。

比如,在汪曾祺的创作图谱中,故乡江苏高邮占据着极为重要的位置。《梦故乡》 一书以高邮为编选线索,囊括汪曾祺生前写下的、以故乡高邮为背景的小说、散文、文论和诗联,并收录他致高邮亲友的书信51封。

《梦故乡》主编陆建华透露,书信中汪曾祺写给同父异母的弟弟汪海珊、大妹汪丽纹和她丈夫金家渝等信件属首次公开发表。全书结合对书信的摘选、解读,重现了汪老作品及书信中对故乡风物的回忆。而《梦故乡》的书名,也是唯一保存汪曾祺本人形象声音的纪录片片名,由汪曾祺1993年亲笔所写。

王干编纂的《珍藏汪曾祺:情不知所起,一汪而深》则侧重从民间收藏、名家赏析的角度,品鉴汪曾祺经典名作,汇集民间及汪曾祺后人独家私藏的有关汪老的近百种文献资料,追忆“老头儿”的一生足迹。全书含《散落的珍珠:民间书画拾遗》《月夜赏汪文:妙文采撷赏析》《影像与足迹:照片里的年轮》3册,并随书制作发行了全球首套汪曾祺纪念邮票。

日前出版的 《汪曾祺全集》“小说卷”《汪曾祺小说全编》,相较于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98年版 《汪曾祺全集:小说卷》,增补了27篇汪曾祺小说,其中24篇小说发表于上世纪40年代报刊。有评论认为,其中《翠子》《除岁》《最响的炮仗》《驴》等早期短篇精品,创作技巧圆熟,具有珍贵的文学史研究价值,并不输于汪曾祺赢得文坛声誉的 《受戒》《大淖记事》等名篇。有意思的是,“汪曾祺的小说 《钓》 是学者李光荣发现的;小说《葡萄上的轻粉》 是出版社面向社会征集时,由学者孟丽发现提供的;而 《锁匠》 和 《八宝辣酱》,则是汪曾祺家人找到的手稿”。该书责任编辑郭娟告诉记者,新增篇目经过反复核对与印证后才予以收录。

据悉,今年底,《汪曾祺全集》的散文卷、谈艺卷、戏剧卷、书信卷、诗歌卷等十余卷也将完整面世。

在文学界看来,汪曾祺持续吸引读者的文学内核,在于他擅写市井普通人,怀着挚爱和亲切感,发现大千世界的万物之美,发掘蕴藏在父老乡亲身上的人性美、人情美。汪曾祺笔下大都是贩夫走卒、引车卖浆者流,如《岁寒三友》中做生意的王瘦吾、陶虎臣,《三姊妹出嫁》中卖馄饨的秦老吉以及他分别当皮匠、剃头的、卖糖的三个女婿,《受戒》中的一群和尚,《大淖记事》中的锡匠和挑夫……作品中徐徐展开了一幅幅令人神往、绵长悠远的生活画卷。

“冷门”作品渐入大众视野

20年过去了,“汪曾祺热”悄然兴起,并持续升温。刚出炉的今年第5期《小说选刊》以经典回望的方式致敬汪曾祺,选载了短篇小说《星期天》,并配发复旦大学教授郜元宝的赏析解读文章 《一篇被忽视的杰作———谈汪曾祺的〈星期天〉》,由此,汪曾祺一些过去相对“冷门”的作品逐渐浮出水面,进入大众视野。

首发于1983年第10期 《上海文学》的《星期天》,何以在30多年后再度引发热议? 汪曾祺在小说中回忆了身处上海的一段青春岁月,彼时上海的马路、电影院、零食、咖啡店、年轻人的做派、流行音乐、轻松读物和流行词语,都一一再现。在郜元宝看来,汪曾祺没有一味沉湎过往,而是对过去的生活进行过滤、沉淀,捕捉往昔在记忆深处酝酿升华而凝成的闪光亮点,而这种“拉开一段距离”的独特叙述方式,营造出冷峻反讽的“间离效果”。评论家尤其赞赏这篇小说炉火纯青的“留白”艺术。汪曾祺自己就曾剖析过:“我认为小说是作者和读者共同完成的。一篇小说,在作者写出和读者读了之后,创作的过程才完成。留出空白是对读者的尊重。”

正是在持续的研究与解读中,汪曾祺小说的美学精髓为更多人所知悉。比如,他写什么地方,就能在作品中活用当地方言,写张家口的《塞下人物记》《七里茶坊》,就用“保留许多宋元古语”的张家口方言;《骑兵列传》写在蒙古草原坚持敌后抗战的“骑兵司令”,就写他的夹杂着江西口音的蒙古话;写云南和高邮,就用昆明话和高邮方言。

王干说,从汪曾祺的文字里,读者能感受汉语的诸多美感:“他把中国文化的历史宝库,用轻盈的、欢快的,但又比较淡定的方式呈现出来。哪怕是讲美食文章,大家都非常爱看,比如汪曾祺写端午节鸭蛋,细节深入人心。中华文化的特定之美,在他笔下都有充分体现。这位大家的光泽会被时间磨洗得越发明亮迷人,可以说,汪曾祺的价值,目前才发现冰山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