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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作家协会主管

铃蟾的叫声(组诗)
 | 姜宝龙  2017年05月11日17:33

 

在黄昏,喇嘛庄的月季花层下

雄性铃蟾离开栖息地,

在郊野的池塘水域确定鸣叫的位置,

在这里。它们用空气使肺部膨胀

而处于具有一定特征的高的飘浮姿态

——像东方神圣。

顺着深沉的鸣叫声走近池塘,

本想摘一朵花。戴在狗耳朵上

我的姿态露出侵犯的马脚,

警觉铃蟾的视觉信号,大约

六米距离内。我弓背蹲下来——

两只铃蟾的格斗

一只扑向另一只,

用前肢紧紧抱住对方,

并用后肢猛踢肚皮

像摔跤的选手约一场架,

保卫各自的领域。

喇嘛庄的月季花在郊野

红颜如火。像女人的裙子

为了看一场精彩的格斗,

我坐下来静静心思,

顺手撕开衣扣,透透气

浓郁的芳香,骚动的心

洒在池塘里的花瓣,

雌性追逐着雄性。

铃蟾的叫声——大合唱,求偶现场

类群的鸣声比单个雄性的鸣声还要远扬

在繁殖期。大合唱家族里的成员远比单打独斗

得到的配偶要更为容易。

在池塘。在自然界。在喇嘛庄。

东方铃蟾的哀鸣声,

使我想起《地狱》中

低沉的乐曲声。

它们其疯狂的程度类似于

宋庄精神病院吹小号,打手鼓的

失恋青年。

他们或它们,脆弱幼小的心灵

经不起风吹花落,经不起拆散组合

所有雄性都以三重奏形式鸣唱,

甚至是四重奏,交替上演。

我不是它的伴唱者,

扰乱了它们高度兴奋,而停止鸣唱

在沉默中,那零散的鸣声,我无地自容

你知道么,你俗不可耐的人啊!

比不上娇艳的花朵——装一装,总算可以

于是,又开始有蟾铃带头发出第一个音调,

为了不打断,我打开视频录制

暂停。然后再次发出另一个音调,

或一系列的二音调,

三音调。舒伯特、贝多芬

他偷走了大自然合唱的乐感

当夜色把天空遮掩,谱下的曲调

呈现在我们面前也是多么单调、无情。

 

金盏花盛开在岸边

飘摇的杨絮诉说着无尽的烦恼

红鲤鱼在水中吐着泡泡

小男孩吐一口吐沫

鱼儿游过来争抢,像吞鱼食刷刷响

岸上的管理人员大声叫喊:

禁止喂鱼

小男孩说,我们喂鱼

鱼会拉肚子吗?

一群鱼继续游过来等待着

我们一直看它们水中吐着泡泡

无人驾驶的船

谁将成为第一个获胜者!

我凝视着长河

 

落满了一层白白的杨絮

将鱼儿捆绑一体

植物园的牡丹

也是牡丹

却不及京城的景山公园

那么大个

我们喜欢牡丹层层叠叠

喜欢它的芳香怡人

游人用身体堵成篱笆墙

甚至用手去抓它的花朵

用鼻子贴上去嗅闻

我们爱一切花香

爱土地,爱人民,爱劳动

爱五月绿色的麦田

乡村的庄稼......

收获的镰刀金光闪闪。

 

一阵风暴卷走了春天,卷走了天上的鹰

天。下了几滴雨星

那些车辆,在桥上排着长队

迎着日头的夏天,

像路边的桃园的花一样颤抖,无语,

像路边监控器上的野鹊一样凝视着车窗

逃犯是否从南方来,又要逃亡何方去

连一滴水也没有的树木,浮着一层尘土

白庙消磨掉时间延伸到原野

我的身份证忘在家里的抽屉,

连走的路都为我们划清了界限,

不可逾越的不是道路障碍,而是

自出生起就已经注定的宿命。

我人走在路上,我想好了,

写一首诗,是春天的诗,

是我们谈论自然、大地、树木

以及村庄的许多记忆里消失的

鹰鸽盘旋在原野,带回的喜讯,

夏天就这样来了。可是,

我连一首诗还未写好。

我想着我的雄鹰

除了我自己明白,还有谁能读懂

我心中的自己的自己。

 

放光在汤洋河上的白桦林

茁壮成一棵棵的棺木

身上爬满知了的蝉蜕

那是飞翔在水面上的蜻蜓

击水暗流载着我童年的哀愁

暴风雨冲来上游的黑皮西瓜

在汤洋河孩子的怀抱里

鼓起圆圆又调皮的肚皮

一夜无眠,祖母的眼睛

她亲手栽下的白桦树

木匠用锤子敲敲打打

一尊华丽的棺材闪亮

我站在童年的汤洋河

送走祖母的晚霞闪电

还会回来吗——

汤洋河奔流向前。

我从这里出发——你看见的——

它叫先锋公社好像就从来没有人离开过。

也就是说我是第一个

当生活包裹我的时候

汤漾河。蝉壳在树上,

蝉飞出了家乡。

姜宝龙 山东洋河小镇,现居北京。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电影家协会会员。毕业于北京电影学院电影文学系电影编导本科,获学士学位。作品散见于《上海文学》《长江文艺》《芳草》《广西文学》《雨花》等文学刊物。著有中短篇小说集《电影是一种乡愁》,长篇小说《顺着迷人的香气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