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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林黛玉进贾府》学什么

来源:中国作家网 | 郎咸勇  2017年05月09日10:20

记得,当年函授学习时,刚刚读了《林黛玉进贾府》,有几位同学就大谈关于《红楼梦》的总体感受,看着他们所涉及的这个大题目,我垂首无言。

此时此刻,我心里涌上了一个感觉,那就是“狗咬月亮,无处下口”。

于是,我想起了余秋雨先生在《垂钓》中的一段话“(我们)立即成了大自然凛凛威仪下的可怜小虫。其实岂止是我们,连海鸥也只在岸边盘旋,不敢远翔,四五条猎犬在沙滩上对着海浪狂吠,但才吠几声又缩脚逃回。逃回后又回头吠叫,呜呜的几声中永远还夹带着这种凄惶的吠叫声……”

是啊,面对一步皇皇巨著,我们如何不有“可怜小虫”的感觉呢,我们发出的所有声音,即使再嘹亮,也不过是“凄惶的吠叫声”啊,还是识趣点,将题目缩小一下,改成“向《林黛玉进贾府》学什么”,我才可以勉强敢出点小声啊。

闲话少叙,题归正传。

首先,一部《红楼梦》,洋洋上千人,其中有姓名称谓的732人,无姓名称谓的243人,这些人要吃喝拉撒,吹拉弹唱,谈情说爱,烧香念佛,总得有个生活场所吧,于是《林黛玉进贾府》的第一任务,就是为《红楼梦》人物布置下一个典型的活动区域,阅读时,首先要把这个生活方位大体弄清楚,谁住哪里,东房还是西房,房子内是怎么布置的,让头脑中有个大概的印象,这利于后面的阅读,利于把握整部《红楼梦》,甚至于借环境写人物,也是曹雪芹的拿手好戏啊,读时须步步留心,时时在意。

其次,《林黛玉进贾府》里人物出场寥寥,但描写人物的手法却不少,真是多角度多方位啊,这体现了曹雪芹这位大师的高超的文学素养。

有正面描写与侧面描写相结合,如宝玉出场后的言谈举止,就属于正面描写;而那段著名的《西江月》,众人口中对宝玉的描述,黛玉眼中的宝玉,王夫人对黛玉所言“我有一个孽根祸胎…”,黛玉想起的曾听母亲说过的关于宝玉的情况,则是侧面描写。

有集体描写与个人描写相结合,如黛玉的出场,贾母的出场,王熙凤的出场,宝玉的出场,均属于个人描写,而三春,邢王二夫人,是集体出场。

有虚实手法相接合,出场人物均属于实写。

贾赦与贾政均未出场,则属于虚写。贾赦借口连日身上不好,见了姑娘彼此倒伤心,于是就推脱道暂且不忍相见;而对于贾政,则是由王夫人交代的,说他今日斋戒去了,再见罢。

有典型的人物个性语,如王熙凤“我来迟了,不曾迎接远客”,就入木三分地刻画了王熙凤泼辣的性格、得宠的骄态。

有细节描写,如宝玉出场的“一阵靴子脚声”,也是写其青年男性的得宠地位。

还有肖像描写,如对贾母描写“鬓发如银”,则毫毛毕现,如在眼前。

还有“不写之写”,邢夫人身为贾府长媳,在众人面前,唯有垂首肃立、一言不发的份儿,而言语权在王夫人一边,这说明了什么?失宠啊,不得势啊。随着《红楼梦》情节的展开,情况越来越明朗,人家王夫人娘家哥哥是谁啊,王子腾啊,王子腾,何许人啊,初任京营节度使,后擢九省统制,奉旨查边,旋升九省都检点,堂堂一个正部级大干部啊,甚至于连贾府中那个最漂亮的贾探春,都烂了上眼皮,只认这个舅舅,而不认自己的亲舅舅,哎,什么世道啊。再说邢家吧,娘家寒酸,两位兄弟生活堪忧,还不时来贾府打打秋风,拣点破烂,让人家撇嘴不已,再加上自己又是个填房,尴尬啊,无奈啊,还有什么发言权啊,快闭上嘴巴,一边去吧你。

第三,写作视角的转换,一如电影镜头的转换。一会儿借黛玉之眼写贾府之貌,一会儿借众人之眼写黛玉,一会儿借黛玉写熙凤,一会儿又转换成借熙凤之眼写黛玉,一会儿以黛玉之眼写宝玉,一会儿又以宝玉之眼写黛玉,手法多多,变化多多,灵活自如,令人叹惋。

第四,一部《红楼梦》,常常以诗词写人,而《林黛玉进贾府》已经初现端倪,文中已有两段诗词写人,一段《西江月》写宝玉,一段描写林黛玉,文字均极尽奢华典雅。

第五,一部《红楼梦》,就是一部佛教经典,它以青埂峰下石生灵性开篇,到最后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九九归佛截止,神龙身躯,时隐时现,首尾相照,遥在千里,而在《林黛玉进贾府》中也略有提及,那就是黛玉所提及的“癞头和尚”,可借此提出问题,解决线索问题。

总之,一部《红楼梦》就是一个汪洋大海,而《林黛玉进贾府》呢,则是一座湖泊,我们汗流浃背的所有开掘,也不过是人们所说的“一勺水”、“一朵花”啊,面对这个富矿,我们须慢慢体味,慢慢开采,才能不致浪费,对得起古人的心血啊,才不致于显得过于张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