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的香
养花是件雅事。
人养花,花亦养人。古往今来,许多名人都与花结下不解之缘,因花而留下千古佳话。
古有花浴,或称为香汤浴。唐代花浴尤为盛行,四大美人里面,“温泉水滑洗凝脂”的杨贵妃皮肤极好,美白细腻、柔嫩光滑,她深爱玫瑰,不仅喜欢在沐浴时让宫女们每天都从花园中摘下最鲜艳的玫瑰花瓣放入池水,还在从房间走到浴池的路上铺满玫瑰花瓣。
清雅一点的,在武汉博物馆有一件元青花“四爱图”梅瓶,为其镇馆之宝。瓶面绘有王羲之深爱兰之逸,周敦颐酷爱莲之清,林和靖痴爱梅之雅,陶渊明喜爱菊之傲霜。四位高士闲情逸致、恬静自然的场景栩栩如生。
养花爱花之情,惜花护花之意,古今皆然。远的不说,近有鲁迅喜爱着自己的百草园,老舍也在自己的文字中笑言,养花胜于吃药。
“春吃鲜花夏吃果,秋食野菌冬喝汤”,花不止养,还要吃的。
吃花的历史大概可以上溯至炎帝神农尝百草,而开了吃花先河的人估计是先秦一个名叫康风子的人,《神仙传》说康风子、朱孺子天天吃菊,还服菊花成仙了。陶渊明也吃,有一次九月九日赏菊,朋友江州刺吏王弘送酒而来,二人便以菊花下酒对饮。
牡丹雍容华贵、富丽堂皇,玫瑰姹紫嫣红、娇艳无双,兰花清幽脱俗、蕙心兰质。这些名花异卉,从莲之清清到桃之夭夭,或富贵或清华,我家自是皆无。倒是说起菊花,让我想起了爱花也很爱生活的父亲。
在新居民点,父亲栽了一架葡萄,还在门前种了几株馒头花。地气一热,枝干长得很快,花朵有红有粉。秋天,天气渐凉,茎枯叶黄,黑黑圆圆的籽儿散了一地。到第二年,不用特意去种,也不需要操半点儿心,周围已经密密麻麻地冒出新苗。
稍大一点,到镇子上去办事,在商店的院子里,一圃菊花围在水泥花墙里,红的黄的,开得正艳,恰是“暗暗淡淡紫,融融冶冶黄”的意境。当时喜欢不过,偷偷地折了几枝,藏在衣服下带出来。
父亲见了说这样不好,人家会说你眼睛小见不得个东东西西,小家子气,人活着有吃饭的肚子就得有想事的心,这话让我好几天羞愧得紧。
不过没想到的是,父亲还是把这事记在了心里。冬天,父亲被队里人喊着一块到商店里去打零工。车装完,父亲给管事的职工说了一声,人家说:“屁大个事,你自己进去园子里揪几把籽儿好了。”父亲高兴地采收了满满一把菊花籽儿装在兜里。
第二年春,在上房向阳的墙角,父亲松土、施肥,开了巴掌大的一个小园,拿铲子和锄头种了几行菊花。
过了酷夏,菊花开了。
红白粉黄、如火如雪、似霞似金、色泽殊异,有的花朵很大很大、有的花朵很小很小,娇艳而美丽地花瓣,秋风里淡定而从容地怒放。在翩翩蝶舞里,菊花的芬芳一阵一阵扑面而来,有了陶令“采菊东篱下”的味道。
自此,每年如是:时令一到,花开一片。
“黄四娘家花满溪”,想一想农家小院里,东家西家莺蝶共舞,一攀一折凝雪落霞,春风相伴处处有香,小儿扑蝶天真烂漫,诗人在恍惚陶醉间,面迎清爽之风,心拥田园之趣,的确是惬意之极。
街上的花店,这几年逐渐从无到有地冒了出来。一盆盆在街上摆出了姹紫嫣红,引得过路人纷纷驻足,想来是养花的人逐渐多起来。一幢幢居民楼上,阳台上很多都摆有几盆花草。
心有所羡之余,自己也养过几盆花。不知是水土的关系,还是自己过于疏懒的缘故,养着养着,那枝枝叶叶就蔫了。后来干脆房子里只放几盆吊兰、金钱树、龙骨什么的,大都是名字不起眼,容易成活,生命力旺盛的。没有去买名贵的品种,觉得如果一不小心让它生病枯萎,耿耿于心,反而不美。
夏天怯火,泡了菊花茶喝,淡淡的香味随水汽飘来。想起父亲种的那一圃菊花,在那香里闻着,不由神往许久。
养花这样一件雅事,并不非得需要雅人去做。一个热爱生活的人、喜欢孩子的人,就可以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