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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缘
来源:中国作家网 | 王良勇  2017年05月04日09:07

雨下了几个整夜,古旧的黄墙斑驳脱落了一些土块,在僻静的小巷里,通过那院子偶尔能看到灰色的天。

院子里住着一户从外地迁移过来的母女,母亲大概四十多岁,还颇有几分姿色,她的女儿大概二十岁的样子,长得美如一朵莲花,母女俩能在大城市这样一个偏僻的地方住下,还亏得一位好心的先生。

那位先生三十几岁的样子,个子中等,有宽阔的肩膀,人倒不瘦,他经营着一家木料厂,在大城市里他生活过得不算好但也不坏,他有一个妻子,不过多年前和另一个男人跑了。记得初次见到那母女俩时,就是在他那家木料厂外。那位先生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又陷入了深思。

大雨倾盆,大城市的天开始暗下来了。

“妈,我们就要在这儿露宿一晚上吗?”莎莎抱怨道。

“女儿,我们现在连个伞都没有,还要跑哪里去?先在这儿等一会儿吧,看雨会不会停。”红杏把头发里的雨水挤了出来,又随手将头发甩到了脑后。

“就你偏要在这儿等,干嘛不找个旅馆?”

“我们现在钱都快没有了,不能再浪费了。”

时间又过去了很久,没想到雨下得更大,莎莎心里的气彻底抛了出来。

“妈,你看你,总是这样,我现在感觉全身的衣服都湿透了,你叫女儿咋个忍受下去?”

“你是这样对你妈说话的?记住你现在可不是什么小姐了,别再我面前耍脾气,当初是你要跟我一起出来的。”红杏睁大眼睛指责女儿。

“我还不是忍受不了那老太婆的气,况且那个假爹还想——非礼女儿呢。”莎莎低下了头。

“都是妈的错,以为攀到富人家就能过幸福的生活,你不说妈还不知道,谢天谢地,我们终于逃离了虎口!”红杏走过去亲吻了女儿,一双手紧紧地抱住了莎莎。

“请问,你们怎么站在外面淋雨,你们是要到哪里去?”初强问道,她一眼就看到了莎莎和红杏迷人诱惑的身子,相对于两个人来说,他更喜欢红杏的成熟和妩媚。

“你是?真吓死人了,你是这儿的主人吗?”

“对不起,让你们吓着了,嗯,这个破房子是我的,一到下雨天就漏雨,我过来看看它怎么样。”

“我们是来投奔亲戚的,可怜我们迷路了,这么大的雨啊一直下,所以只好在这儿躲着,可没想到雨啊却更加大。”

“是这样,那你们为何不找一家旅馆住下来?你们要找不到住的地方,到我家去住吧。”

“这个恐怕不方便吧?”“而且我们也不知道你是——干什么的。”红杏想要接受帮助,只是又担心此人。

“妈,女儿我不能在这雨里淋雨了。”

“这娇滴滴的女孩子家淋雨受这样的罪,确实让人可怜,那我还是给你们找一家旅馆吧。”

“不用,我相信你。”红杏闪着一双迷人的眼睛,在黑暗中虽然看不太清楚那个人的脸,可是那个人的声音对她却有一种亲切,她也说不清楚是为什么。

……

初强便因为那次意外和红杏母子认识了,他一见到红杏便有一种说不出的喜欢,那种强烈地感觉胜过他第一次遇见自己的妻子。

他将红杏母女安排在那所僻静的院子,其实这是红杏强烈要求的,这事情要追溯到那晚上,初强又从深思中回到了现实,那晚上到底为何?那晚上他到底做错了什么?那晚上红杏的反应为何那么大?红杏到底对他藏着什么心事?初强又陷入了深思,他试图要从那晚上找寻一点线索。

认识了几个月后的初强和红杏,堕入了爱河,初强记得那晚上。

那晚上灰蒙蒙的天落着毛毛细雨,初强知道莎莎在外面上夜班,所以初强的屋子只剩下红杏和他了,初强感觉机会到来了,所以他邀请红杏下来陪他看电视。

“电视里面放的是什么?”红杏穿着一身长裙下来,坐在了初强的旁边。

“里面什么都有,你想看什么就看什么。”初强贴近红杏的耳朵说。

“我想看碟子,因为电视里面广告太多了。”

“好,我去给你放。”初强走过去故意拣了一张黄碟。

“这个,怎么是这个片?”红杏起身要走,脸上变得绯红。

“你怕什么,都是有女儿的人了,还没看过吗?”初强拉住了红杏的手。

……

云雨散尽,初强倒在了红杏的怀里,红杏说压着她了,初强才挣扎着翻过身子倒向另一边,可是当红杏看到初强身上的那三个朱砂印记时,她简直要晕过去,她代之而来的是一声长长的惊叫。一旁的初强被吓出了一声冷汗,他不明白到底那是为什么。

初强从深思中回转过来,在一幕幕回忆中,他始终不能发现些什么。

而在古旧黄墙里的红杏,愁容满面,外面的雨透过黑色的瓦滴落下来,风掀动了屋里的一切。那三个朱砂印记在她的脑海里抹灭不去,她的思想飞越到了几十年前。

“这日子过不下去了,老婆子,依我看,还是将杏儿托给别人抚养吧,而且我们还能得到一笔收入。”

“老头子,想问题要长远啊,别人家有钱,无论我们把谁拖出去,谁就能过上好日子,那么我们何不将儿子拖出去呢?”

“可是我就这么个儿子,女儿早晚是个赔钱货,是要嫁人的,你说将来我们老了,谁来抚养我们?”

“我们的儿子抚养我们啊,等我们老了,儿子就来养我们,自己的儿子总不能连亲爹亲娘都不认吧?儿子在这么个穷家庭长大会埋怨我们的。”

“哎,都依你吧。”

……

红杏记得,那个小她几岁的弟弟,身上有三个朱砂记,那三个朱砂记的轮廓和部位她永远都记得,她怕失去弟弟,所以在从当年爹娘的密谈中得知弟弟会被送走,她从弟弟身上寻找各种能记住的东西,她将弟弟身上那三个朱砂记的轮廓不仅记下来,而且还画了下来,弟弟走后她每天就面对那朱砂记画像流泪,她期待能早一点和弟弟见面。

事情一去几十年,红杏一刻也没有忘记寻找弟弟,她从惨痛的回忆里回到了现在,她一想到初强身上那三个朱砂记就后怕,她欺骗自己说不可能,她欺骗自己说根本就是个巧合,她欺骗自己说他不是她的弟弟,她开始多方打听初强这个人。

……

结果出来了,初强就是红杏失散多年的弟弟,这样的一个重逢相识,究竟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孽?那天红杏流了很久的泪,她从旁人嘴里得知初强要娶她,她更加伤心,她甚至要和初强绝裂,可恨这个初强,搞得人人皆知了。

初强来到红杏的房子底下,红杏要他不要上来,他只好将一束红玫瑰托给莎莎,他或许认为是自己当初过于鲁莽吧,或许红杏期待等结婚了才干那事,或许是红杏要他负责。

初强走了,莫名的失落。

“妈,你这是为何?为何要拒绝初强叔叔,他人很好的。”莎莎将那一束玫瑰抱回家放在了桌子旁抱怨。

“你不懂,我和他不合适,妈很累了,要歇歇,你出去吧。”

莎莎走出房门后,红杏彻底崩溃,她抱着枕头哭,她蒙着脸哭,她觉得自己干了多么羞耻的一件事,她想自己竟然和弟弟做出那么些个事,她觉得对不起父母,她觉得对不起弟弟,她将所有的责任全部揽在了自己的身上。

而莎莎不懂她母亲到底是为何,她为她母亲做的那样绝情的事不满,她要去安慰初强。

......

“妈,这是第九十六次送花了,叫我怎么好意思替你接?”莎莎现在恨她那个妈妈,她和初强有过许多次相处,她发现那个男人是那么无辜,她发现那个男人如同她梦幻中的白马王子。

“还回去,不要再接受,你走啊!”红杏将女儿赶出了屋子,那晚,莎莎感觉非常委屈。

莎莎伤心地抱着花儿到了初强的屋子,她一进屋便倒在了初强的怀抱里哭,她说她没有想到自己的妈妈竟然会那么绝情,她没有想到妈妈竟然不懂得珍惜好男人,她说她需要个男人靠着肩膀哭,她说她喜欢初强,她说初强就是给她肩膀的人!那晚上,初强将莎莎拥在了怀里。

从此以后初强便没有到红杏那儿来,反而是莎莎经常晚上出去夜不归宿,红杏认为总算摆脱了初强,便没有过问莎莎在外面的事,红杏认为女儿长大了,红杏认为女儿该谈恋爱了,所以她期待莎莎能找到个好男人。

有天莎莎告诉她妈妈红杏说,她怀孕了,莎莎高兴地说自己怀孕了,莎莎高兴地说很快就会和男朋友结婚,莎莎说他很爱她,莎莎也说她爱他,莎莎说他们的爱有无数的回忆,有无数的甜蜜,有无数的苦痛,有无数的欢喜,红杏听到女儿的话又惊又喜,红杏期待女儿引荐她的男朋友。

那天,红杏去了那个男人的家,红杏没有想到那个男人竟然是初强,红杏听到莎莎说初强就是她的男朋友时竟然晕了过去。

……

“老天,上辈子究竟我做了什么孽!让我的女儿也毁了!莎莎肚子里还怀着那么个冤孽啊”

“老天,你说该不该生呢?”红杏数着那些摘过的花瓣,她憔悴到把一切都归咎于命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