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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姗姗《面包男孩》:每个成人都需要一个“面包男孩”

来源:文艺报 | 李利芳  2017年04月24日07:03

李姗姗

李姗姗一直在致力于保护并再现一个纯真的童年世界。她笔下总是环绕着一个天真智趣的小孩子,她的叙事也总是以这个孩子为聚焦。她的成人身份与这个孩子总是贴合得很紧密,她大概是属于那种很少的能真正进入到“遥远”的童年世界中的大人。

读李姗姗的作品,你会很透彻地体悟到属于儿童文学独有的精神品质,一种可以被称为“底色”的文学体验。这一“底色”使儿童文学不同于成人文学,也是儿童文学可以馈赠给世界的一种珍贵礼物,那就是专属于儿童文学的“透明的光”、“温暖的热”、“四射的生命活力”与“满满的存在正能量”。这是一些理性的成人社会再难拥有与驾驭的精神财富,我们很欣喜地发现,这已构成为李姗姗文字的内在生命。

李姗姗写儿童文学很注重生活的味道,这种味道完全由孩子的感官释放出来,指向的是生活中最平常却又是最本色的那种存在状态,比如说《面包男孩》这本书中所写到的“面包”。她将“儿童”直接与“面包”同一化处理,“面包”与“儿童”,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于是成了“面包男孩”,这种融合,看似奇巧,细细品来恰是儿童思维的必然性所致,李姗姗已经领悟了其深层次的机理。这个“面包男孩”的存在并不简单,他在多个维度上显示着自身的特殊价值。

面包男孩引领我们朝向最基准的生活,原来奇迹就蕴藏在素朴日常的生活本身中。罗德叔本是个流浪汉,可是善良的施老先生救了他,这一善举也为施老先生挽救了自己即将倒闭的面包房。罗德叔做出的面包能让人尝到时光的味道,有情感、有思想、有故事。他由面包为人们创造与奉献了生活的美好,自然他因此也就能得到生活丰厚的回馈——他居然为自己烤出了一个面包男孩。面包男孩喊他爸爸,爸爸不仅给了他温度,还给了他梦想、给了他思想。面包男孩可以看作是罗德叔对待面包事业的赤诚态度,这种态度被具象化为一个“精灵”般的儿童。有了面包男孩,罗德叔在与孩子的相处中逐渐重新认识了“父与子”的深刻关系。

这本书的主线原来是有关代际间的认同与理解的艰难问题。10年前,罗德叔的父亲不支持他选择做面包,并对他严格管教,终于导致孩子离家出走,成为流浪汉。施老先生的善良与赏识成就了罗德叔的事业,但是让他认清生活本质的却是他自己造就出来的面包男孩。故事涉及到了三代人,代际之间的身份转换,从“子”到“父”的换位思考,终于使罗德叔从内心深处冰释了对父亲的误解。故事写到了两代父亲对出走儿子的追寻,这种重复不是偶然的巧合,它是对必然性“母题”的不断演绎。李姗姗的儿童文学表层看似轻松跳脱,其实对童年与成长问题的关注与思考很深。她绝不是孤立狭窄地写童年本身,她的童年写作属于现实生活的有机组成部分,所以我们能在她的作品中看到有血有肉的大人形象。这些大人写得都很自然真实,不矫情伪饰,或者说,这些大人不是作家“儿童”形象塑造的伴生物,他们不是因为“儿童”而附属存在,他们就是按照自己的生活逻辑而存在。这样,大人与儿童在作品中便各得其所,正常交叉发生关系,这便是成熟的儿童文学创作的自在状态。

自然,在作品中我们最欣赏的还是面包男孩身上的光芒,他的光芒来自于李姗姗对所有儿童都具备的精神特质的提取。这种特质便是“快乐”的能力。长久以来,罗德叔其实是不快乐的,他的内心积压负重的太多。但是面包男孩天然的生命状态却为他揭示出最简单也是最深刻的生活哲理——其实生活就像是一个普通的硬币,一面是快乐,另一面是不快乐,你选择快乐就会快乐,你选择不快乐就会不快乐。原来“快乐”并不是本质主义存在的产物,它是人建构出来的,是我们的生活态度赋予与决定的。孩子本能拥有这一能力,社会化成长的过程是消磨与损耗这一能力的过程。面包男孩的生活状态一如“面包”的本色,它松软可口,色香味俱佳,到处渗透着让人快乐的因子。面包男孩无时无刻不在唱歌跳舞,在日常性中开启着他的“梦之号”航船。他为罗德叔展示了最宝贵的“生之意义”,罗德叔已然从他那里汲取了营养,并在悄然改变着自己,只是并不自知。在与面包男孩吵吵闹闹的日常经历中,罗德叔的内心慢慢富足殷实了起来,既能坚守他美丽的面包事业,又能接受现实生活并实质性融入进去,甚至遇到可以相知相伴的人。最终,罗德叔真正拥有了自己的生活。

写一个纯真的世界,其意义与价值又不仅止于该世界,而是辐射到更广阔的人生领域,这是李姗姗儿童文学创作非常重要的艺术追求。她坚持不懈地写孩子,写出孩子的本质,就是要大声告诉天下所有的大人,原来每个孩子都无一不像面包男孩。他们生来可亲可爱、精神饱满、快乐自足,他们是我们从生活内部获取的最珍贵的礼物,因为他们以鲜活的自己向我们揭示一种最朴素的生活哲学,生活的味道原本可以像面包一样香甜,你的人生态度决定你的人生高度。每一个成人的心中都需寄居一个面包男孩,因为百变面包可以给予你无穷的生命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