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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作家协会主管

是不是真的非写不可

来源:文艺报 | 文羽  2017年04月17日06:40

我们大概都很怕读到这样的作品:有想法和创意,也讲了新鲜事儿,技巧没毛病,语言算得上成熟,但似曾相识,像是由着惯性展开的,要么熟练中透露着有意无意的倦怠、慵懒,要么字里行间看得出匆忙、将就,缺乏打动人心的“魂魄”,不是非写不可的产物,因而不能调动起人们感同身受的阅读体验,即使你被作者熟能生巧的写法所牵引,能耐着性子一路读下去,也绝难留下值得回味的印象。

而那些给人深深震撼的作品,往往意味着生命的投入,激情的燃烧,经过长期酝酿,是非写不可的产物,让人耳目一新,可以常读常新,这就是经典。对经典的一般性概括总是会陷于轻率和肤浅,经典作品本身便是最好的注脚,与任何造作和勉强无缘,从中可以看到作家的志向、眼光、定力、修养、情怀、趣味等,看到作家的心无旁骛、从容不迫及清醒警觉。他们揭开现实的破绽,洞悉人心的隐秘,但绝不傲慢偏激懈怠。他们拒绝重复自己,宁愿跌倒在自己新挖好的陷阱里,也不凑合着因循过去一切被人叫好的坦途。写就是因为有话要说,写出来就不是为了将就或应付。

奥地利诗人里尔克曾经与一位年轻的崇拜者通过不少信。有一次,年轻人给他寄来诗,问写得好不好,希望一定帮着拿个主意。里尔克说,你这是没有用的,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请你走向内心”,找找自己需要写的理由,问问自己是不是真的非写不可——“探索那叫你写的缘由,考察它的根是不是盘在你心的深处,你要坦白承认,万一你写不出来,是不是必得因此而死去。”是的,写作本不是一种习惯成自然的机械劳作,不是被动应付,更不应被利益、名望、面子等因素所挟持。

听人讲过,苏联作家爱伦堡当年发现有不少被写作任务愁得睡不着觉的人,他于是告诫这些人,绝不要因为你是作家协会会员就非要去写。不要因为顶了这样那样的头衔,而有不写就交代不了的担忧或歉疚。作家不是像进农贸市场一样,可以哪儿都逛、什么都感兴趣,作家要有所选择,随随便便地写,不是有创造力、有出息的表现。

出于多年惯性而写作,因为稿约、职称、签售、档期,或者因为讲席、研讨、驻校、出国、演讲、参展等而写作,会有什么结果呢?人们认为作家更深入地研究了人类社会及人的精神世界,认为作家的眼睛可以和X光相比,对所处的外部世界是真的有话要说的。如果一味将就、赶时间、听从惯性或在一种无奈的倦怠中“只争朝夕”地赶路,或者因为怕被遗忘,在任何时候都不肯享受一点必要的寂寞,那恐怕越是努力越会适得其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