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野菜
春天,一个晴好的早晨,我散步来到棒槌岛迎宾路。展眼望去,刚刚由辛勤的园林绿化工人精心浇灌施肥的草坪,绿意流淌。山林间的草丛中有几簇绿叶长得高高的,走进一看原来是野蒜,让我有一种久违的亲切。野蒜,是我小时候常挖的一种野菜,我们锦州乡下老家的人管它叫“大脑瓜儿”,因为它长着细细的叶子,大大的蒜头,像极了“大脑瓜小细脖”的娃娃,所以得名。小时候最喜欢和姐姐一起在田野里去挖这种野菜了,回家妈妈会用它烙一张喷香的野蒜饼,在那个吃不到细粮的年月,用白面和上“大脑瓜”,奢侈点儿的再放点儿虾皮,简直就是人间美味。当然,最常吃的方式是用它蘸自家下的大酱,再卷上家乡的干豆腐皮,就着一碗糙米稀饭,也是很不错的美食……有了这一发现,我准备第二天中午带上工具开始我的挖野菜行动。
周末,风和日丽的天气,我招呼孩子拉上爱人,一起去挖野菜了。“不挖不知道,一挖真不少”,地里的野菜品种真多,野蒜、苦麻菜、婆婆丁、荠菜,它们藏在小草中间,尽管还长得不是很大很水灵,但见到它们并亲手把它们挖出来,却让我兴奋无比。我们越挖越起劲,不一会儿功夫就挖了一口袋。想想晚餐能摆上一盘自己亲手采到的野菜,我心里越加美滋滋的。
一边挖着,一边和孩子谈起我小时候的那些日子。在那个缺吃少穿的年代,连大人都不爱吃这苦苦的野菜,何况是七八岁的孩子?那时人们就想着过年能吃一顿美味的鸡鸭鱼肉,越荤越好。谁能想到,几十年之后,这些不起眼的野菜成了人们餐桌上的宠儿。吃腻了大鱼大肉,我们又开始怀念那些最原始的食材,最自然的味道。这珍贵的山野菜,在大连的市场上卖的价格甚至比肉还贵。
其实,哪个时代有哪个时代的美好与幸福。对于“七零后”的人来说,挖野菜的乐趣已经不在于“挖和吃”的本身,而是它激起了这一代人对往昔生活的一种怀念,一种祭奠。这带着泥土气息的野菜,不仅唤醒了我们的味蕾对苦的感受,也唤醒了我们内心对往昔物质贫乏生活的回忆。它让人感到曾经生活的质朴,内心的满足,感到现在活着的踏实,收获的幸福。那充满自由快乐的童年啊,是千金难买的时光,而与之相关的生活经历全化作了我们人生最最美好的回忆片段。
记得童年的那个春天,刚刚8岁的我和12岁的姐姐在一个田野的土坡上,一人挎着一个柳条筐,手里拿着一把耙锄,时而弯下腰寻找野菜,时而蹲下来挖。突然,我看见前面有条草蛇,吓得我丢下手中的工具大喊着跑出很远……
记得春天,带着雾水的早晨,我和小伙伴们走在松软的田埂上,嗅着青草和泥土的芳香,每发现一簇水灵灵的苦菜,就兴奋的不得了。等到挖了满满一筐的菜,顾不得清理满手的泥土和菜浆,顾不得鞋底下踩了厚厚的一层泥巴,兴冲冲地往家跑。只为高兴地向父母展示我们丰硕的劳动成果,听父母夸一句:“真能干。”那种感觉比吃了蜜糖还甜。
记得每一个暑假,睡过午觉后,我们姐妹穿梭在高粱地玉米地里,挖那些长在田垄间的车前草、猪毛菜,还会采很多很多我们爱吃的“黑柚柚”,再到草地上逮些蚂蚱。回到家,我们把用猫猫草杆儿穿成串的蚂蚱喂鸡喂鸭,站在鸡舍前看它们争抢着吃。再洗洗手,把甜甜的“黑柚柚”放在冰凉的井水里拔透,那份快乐与喜悦是无法言传的。
如今,我们都已接近中年,那些流淌着快乐的日子虽然早已去远,却又好像从来都不曾走远。仿佛昨天我还穿着小凉鞋,在家门前的水沟前趟过,可如今我的孩子都比自己当年大了。有人说,现在的孩子幸福,不用为吃穿发愁,可是看着他们每天生活在钢筋水泥的丛林中,吸着不那么纯净的空气,在川流不息的汽车穿梭,每天有写不完的作业和补不完可课程,没有玩伴,也没有时间玩耍,我真不知道他们和我们相比,到底谁更幸福。
那个周末,我们一家人挖了很多野菜,享受着劳动的乐趣,也让孩子感受到自然的美好。感恩大自然的馈赠,感恩家人的陪伴。我想,爱的陪伴就该是这样吧,把自己经历过的快乐随时随地地传达出去,希望他们也同样感受到我的童年快乐。(周 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