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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中国作家网 | 张向左  2017年03月13日10:45

风像人的情感,似乎有章可循但又难以把握,在天地间一生奔波而不得平静:春风温柔,杨柳依依;夏风熏蒸,知了炸鸣;秋风萧瑟,落叶纷纷;寒风刺骨,雪花飘飘。人的情感像风,或“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或“大风起兮云飞扬”,或“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或“风萧萧兮易水寒”……没有风,天地一片死寂,没有情感,人与石头何异?

我二十岁时写过一首《风》:“风,你难道看不到我的颤抖/你难道看不见我的眼睛正在变暗/我的头发正在随随便便的飘//风/我还能顶着你走几步/我的灵魂正在被你任意削割”。那是一九九二年,初中毕业三年后的我看不到前途,看不到希望,觉得自己就像是风中的一片落叶,被风卷起,挟裹,浑浑噩噩,无依无靠,在命运中翻滚而不知其所终……于是拼命地看书写诗,用别人的文字麻醉自己的惶恐,用跳跃凌乱的诗行为自己营造一个假想世界——身边乱风惊飐,而远方很平静,很平静……诗离我很远,我却生活在自己的诗中,诗离我很远,乌托邦的营造却只需要一颗向内的心……

风没有形状,但它可以造就千姿百态或奇形怪状——终于上班了,在工厂上班,机械而轻松,枯燥而乏味,于是息交绝游,读书写诗,成了脆弱的内心的避风港。然而生活中的贺吊往来和同事们的风花雪月,我视而不见却无法阻止自己青春血液的涌动。文字是个好东西,可隐藏怯懦之人的无能与尴尬;可展示自卑之人“并不自卑”的狂妄与自大……而内心的纠结却如影随形,我到底是卓尔不群还是以假清高掩饰自己的自卑?是真的矜持还是真的伪善?我紧攫的文字到底是希望还只是幻想中的救命稻草?……徐志摩《我不知道风从哪个方向吹过来》:“我不知道风是在哪个方向吹/我是在梦中/在梦的轻波里徘徊/我不知道风/是在哪个方向吹/我是在梦中/黯淡是梦里的光辉……”

风无影无踪,让人捉摸不透。是幡动?是风动?还是心动?或许都在动吧!春风帮大地脱去冬祅,不知不觉中,又绿了江南江北……时间过的真快,像风一样,我正为一个网友的突然消逝而怅惘,或许——东风并非是作恶 ,因为百花残后,百果方出,明年的桃花,依旧会在清风明月之夜,与我对酌……她叫屏风,这名字就像透着禅机的偈,我如此想着,提笔写道:“屏风,顾名思义,即挡风之屏,一面与风接触,有风;一面与屋内空气相交,无风。与风交之屏,我不知道其为何种体态,何种风格,我想知,我不知;与室交之屏,我不知道其为何样举止,何样言行,我想知,我不知。屏为何物,与风有关,因为其名为屏风;屏为何物,与风无关,因为屏就是屏,是自在之物,身外有风,身内无风。屏,一种障碍,与风有关;屏,一种中介,与我有关。有时,我可能就是屏,有时,屏可能就是风。而屏将继续存在,不为我存,不为风存,而屏也许将无从存在,因为屏只是空中之色,因我存在而存在,因为无思而湮灭。而我将继续存在,为屏,为风,为自己……”这是若干年前的一段小经历,就像刚刚吹过去的一阵风,无处找寻,无处寻觅,室外浓密的树叶中隐隐约约看到风吹过去的身影,是她么?还不是?是或不是,都已成为一段美好的回忆。

风有时很像小孩,活泼而可爱,调皮地泛起鳞鳞波波;有时又像激情的青年,卷起千堆雪,扬动万里云;有时又像详和的的老人,漫不经心,徐徐趋趋;更多的时候,则像恬静的姑娘,款款艾艾……风在天地之间自由洒脱,有时温柔,有时执拗,有时暴戾,有时灵动。我们看到了风,因为树叶,因为白云,因为小草,因为海浪……城市的窗外,林林立立的楼房,好像没有风的踪影。好像一面墙,就能挡风避雨,一个面具,就能躲避是非……但风何曾被挡住过,人走动,能生风,人心动,亦能生风。风无所不在,无处不在,传递着我们想知道或不想知道的信息,表达着我们或喜或悲或不喜不悲的情愫。风似乎没有定向,不会停留,似乎你永远也不知道下一刻它在哪?它进入、渗入、深入我们的内心,它以顺从,叛逆,专横等方式左右着我们的心情……

风为何物?卢梭说:“吾日日用情,而不知情为何物。”这,多么像是给风做的注解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