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户登录投稿

中国作家协会主管

心灵的家园 创作的牧场
来源:文艺报 | 赵晏彪(满族)  2017年01月16日06:58

翻开蒙古族作家张继炼的小说集《遥远的牧场》,内蒙古大草原、万马、群羊、蒙古包、一条条溪流……纷纷扑面吹来。近年来,我数次造访内蒙古的草原山水,惟独没有去过名声遐迩的阿拉善。小说集《遥远的牧场》把我带到了那里:“寂静的淖尔一下子热闹起来:蒙古包莲花状排列,十几条各色牧羊狗嬉戏着,各家的羊群吃饱喝足了,哼着‘咩咩’小曲,悠然自得地睡卧湖畔;大人们放情地喝酒,喝奶茶,吃手扒肉,赛骆驼,赛马,比各家的羊儿的膘情;孩子们摔跤,在芦苇荡在胡杨林里在红柳丛中玩捉迷藏,玩娶媳妇……”如此美妙的蒙古族风情图,牵着我的双眸一读到底。

张继炼的小说有自己的特色:语言平实,用笔简练,寥寥数笔便将社会百态人生、大小人物心态刻画得深刻而细微。他的作品来自于现实生活,又在生活细节的基础上进行高度浓缩和提炼。《遥远的牧场》中有这样的段落:“爷爷喝奶茶是很讲究茶道的,添多少水,下多少奶子,加多少茶叶都有说道。爷爷说,水多了淡,如同喝淖尔里的水,淡而无味;奶子多了腥,不利口还肚子响;茶叶多了发涩发浑,压了奶色和奶味,色泽不耐看又显得小气。爷爷的奶茶不放糖能喝出沁人心脾的香甜,爷爷的奶茶用煤火烧也能喝出扎干柴灶火味。有人说,喝爷爷的奶茶打出的饱嗝儿一闻就知道是爷爷熬的奶茶。”爷爷的奶茶的味道是那么独特,韵味悠长。这样的细节和感悟,一定是作家在生活中用心体悟后才能够写出来的。

在《羊肉》中,作者写了惊心动魄的宰羊过程,并通过羊肉这条线将老丫头、老疙瘩、憨娃串起来,写出了浓浓的地域特色、民族风情和逼真的人物形象。地方风俗在沿袭,但时代也在不断更新,人们的精神世界悄然改变,这一切都活灵活现地在小说中表达出来。这篇小说体现了作者在短篇小说艺术上的一些追求:少写对话,多一些动作描写;小说是虚构的艺术,但小说的细节一定是真实的。

“太阳一缰绳高了,爷爷还坐在那块沾满羊粪、骆驼般大小的怪石上喝茶。太阳像烧红的牢粪,烤得爷爷出汗。”(《遥远的牧场》)“冬天里的日头像驴脸,既无表情,又无温暖,干燥的空气里充满了土腥气,东北风一刮七窍进沙。”(《冬日闲话》)这样的比喻,不是草原人很难写出来,缺乏灵气的作家也是力不能及。

“跪了很长时间,爷爷终于迎风站立起来,拿起刚才喝过的茶碗,双手举过头顶后用力摔向怪石。那只不知跟随爷爷多少年,今天为爷爷盛了一上午清茶的花瓷茶碗四散分离结束了它的生命,永远留在了淖尔。摔完茶碗的爷爷突然猛狮般转过身,奔向四轮车。两行纵泪似四轮车驶过淖尔时印下的车辙留在了爷爷两颊。”《遥远的牧场》以动情的诸多细节,将一位老爷爷的形象矗立在草原上。牧场,在遥远的地方,而遥远的地方真的有我们的牧场吗?小说的结尾写到:“新的牧场在哪里?”这是自问、反问,撞击人心。张继炼的小说,并没有拉开架势去写草场的退化,而是用孙子的目光和感受,描写了爷爷对昔日牧场的眷恋,对日益恶化的生态环境的忧虑,对新牧场、新生活的向往与追求。

张继炼的小小说内涵丰富。《蒙古包》里空无一人,但蒙古包里有奶茶、有肉,蒙古族主人的诚挚憨厚、热情好客,就从一座空空的蒙古包传达出来。

《救人》则批判一些不良的社会现象和伦理道德。“有一位小伙子帮了我,那晚天黑事急我没有看清楚”,这一句“没有看清楚”竟然招来了形形色色的“小伙子”,最可笑的是还来了一位女士冒充,这一切皆缘于被救者是市长的儿子。

《寿衣》通过孩子都是小皇帝的现象,提出了相当严肃的社会问题:谁是老子,谁是儿子?谁该孝顺谁?孩子要什么就买什么,居然要穿寿衣,如此一代希望何在?小说直指社会风气和生活中的腐败现象。

读罢张继炼的小说,我知道,阿拉善是座富矿,而这富矿培养出了优秀的作家。作家要有广泛的人生阅历和厚实的生活底蕴,还要具备悲天悯人的情怀,这才能成为作家构建文学大厦的块块基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