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门前一条弯弯的河
我的家乡属于浅丘地貌,山峦起伏,沟壑纵横。离家门前二百米左右,一条丈余宽的小河从北到南贯穿全村,蜿蜒远去流入涪江。这条无名小河水深不一,最深处仅约三米,两岸杂草密布,零星点缀着盘曲嶙峋的桐子树和遒劲挺拔的柏树。
小时候,小河是我嬉戏的乐园。春天,翻滚在河的两岸,沐浴春日暖阳,采撷青青野菜,饱览春天美色;夏天,跃入清凉河水,惬意游动,洗尽满身污垢和滚滚炎热。夕阳西下,在河堤和小伙伴一起追逐着红蜻蜓和童年的梦;秋天,天高云淡,草木泛黄,河水流量渐次变小,鱼熟蟹肥,混迹于大人堆里一起捉鱼,弄到一些小鱼小虾,别有一番成功的快乐;冬天,浅浅的河面薄冰覆盖,或滑石于冰面,或敲冰于手中,或捉鱼于冰下,妙趣横生。
长大后,小河是我成长的见证者。随着年长身高,小河在我眼中变得娇小苗条起来,许多以前看似危险万分的事已成小菜一碟。河床不再像以前那么宽大,河水不再像以前那么深邃,带来童年快乐的小草大树不再那么有趣,以前小心翼翼才能过去的木桥现在三两步就可轻松跨过,小河的神秘陡然消失了,我好似不再惧惮她了。
而有一年夏天遇到了三十年未遇的特大洪水,让我很快改变了先前的看法。昨夜开始就电闪雷鸣,暴雨如注,十多个小时过去了,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河水泛滥了,冲垮了许多人工夯筑的土堰和个别村民的田坎,汹涌的河水将要淹没快要成熟的水稻,甚至威胁着低洼地带农户房屋的安全。我太怕雷鸣闪电,恨不得躲进铜墙铁壁。父亲要我和他一起到田边巡视水情,以免水稻遭殃欠收。我扛着锄头赤脚跟在父亲后面,头顶炸雷声声,使人胆战心惊,我害怕极了。身材瘦小的父亲在雨中如履平地,不见丝毫怯意。在田坎上他有时疏通,有时堵塞,如同跳着雨中芭蕾,我惊讶不已。父亲说:不要怕,男人要有胆量。看到田野里扛着锄头赤脚劳作三三两两的男人,我心中的恐惧飞走了,开始一起帮着父亲疏通和堵塞。此时,明亮的闪电不再耀眼,隆隆的雷声不再刺耳了。回去的路上,我嘹亮的歌声响彻田野,和雷声雨声一起交响共鸣。
后来,小河成了我心中的痛。随着用水量的陡增和化肥农药的过度使用,以前从不干涸的小河居然断流了,小鱼小虾也被好事者一网打尽,河底堆满了农药瓶和塑料等垃圾,气温稍高远远就会飘来刺鼻的恶臭。再也不见们翻飞河中的顽童,再也不见河边浣衣的妇女,再也不见闲来垂钓的老者,再也不见匆匆跑至河边豪饮的老黄牛……
漫步河堤,满目垃圾,残存的河水昏黑刺鼻,曾经深植河堤的大树也不见了,只有几课极为稚嫩的稀疏的小树苗的细枝嫩叶在秋风中呜咽,我分明听到了小河在悄悄哭泣。小河被人们遗忘了,人们竟然忘记了小河对自己的养育之恩!
而现在,小河是我久久的怀念。后来,人们观念改变,重视环保,追求文明进步的美好生活。小河慢慢变化了:河底被疏浚一通了,河水变得清澈明亮了,绝迹多年的鱼鳖虾蟹又回来了,河堤种上了柏树了,就连以前简陋无比的小木桥也变为能过小车的水泥桥了。漫漫夏夜,在桥上休憩纳凉的人语声久久不绝,争相述说着生活的美好。
我长大后就离开了家门前的弯弯小河,离开了生我养我的家乡。可小河的印象却时时萦绕在我梦中,她依旧那么曲折蜿蜒,依旧那么水声潺潺,依旧那么鱼熟蟹肥,依旧那么趣味横生。因为她不仅陪伴着我的成长,也见证了家乡的变化。
总之,不论何时何地,想起故乡,就会想起我家门前一条弯弯的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