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兮,祸兮
钱富贵是钱家村老光家的独苗。
老光的大名叫钱有财,是老实巴交、胆小怕事、靠租种几亩薄田维持生活的佃户。“老光”这个绰号的由来,缘于他脑门上的疤。这个疤十分显眼,有碗口般大小、油光锃亮。于是,村里的一些好事者便给他起了个绰号“阿光”。随着年龄的增长,当年的“阿光”变成了现在“老光”。
钱富贵出生时,老光已四十好几。中年得子,让老光高兴的不得了。儿子满月那天,他不惜花费钱财请来邻村的许半仙为儿子算卦。酒足饭饱之后,许半仙拿起老光报来的生辰八字,算了起来。一番掐算后,许半仙满脸堆笑的说:“恭喜!恭喜!你的儿子是一个大富大贵之人!”
“大师,您说什么?我儿子是大富大贵之人?”站在许半仙旁边的老光简直不敢相信许半仙说的话。
“对!”许半仙毫不含糊的回答。说完,收起老光备好的赏钱,摇着羽扇、踱着方步,离开了老光家。
“孩子他娘,许半仙说了,我们的儿子是大富大贵之人,我看,就给我们的儿子取名富贵吧。”
钱富贵的长相确实不一般。天庭饱满,眉毛清丽高扬、疏朗清秀、高出眼睛约半寸,眉尾直抵鬓角。老光左端详,右端详,越看越觉得宝贝儿子长得就是一副富贵相。
钱富贵出生后,老光更勤劳,更节俭了。老光想,只有读得起书的人,才能成为大富大贵之人。自己一定要尽自己之所能,让宝贝儿子吃好、穿好,日后还要供儿子读书。
钱富贵似乎天生就是读书的料。老光家离私塾不远,六七岁时,小富贵总喜欢到私塾里去。到了私塾,钱富贵站在屋檐下,竖起耳朵,专心听先生讲课,一站就是好几个小时,直到学童放学。
“孩童,先生问你,你是哪家的孩子?”私塾里的先生觉得,这个一直站在屋檐下的小男孩很是奇怪,于是问。
“我爸爸是钱有财,村里人都叫他老光。先生,您可知道?”钱富贵怯生生的回答。
“先生怎么会不认识你爸呢?告诉先生,你小小年纪为什么不在家里玩耍?”先生摸着钱富贵小小的脸蛋,问。
“我爸说了,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我要读书!”钱富贵昂起头,响亮地回答。
“啊,人这么小,志气还挺大的啊。”先生拍拍钱富贵的小脑袋,高兴的说。
“先生,您给学童上课,不是这样教的吗? ‘人不学,不如物。幼而学,壮而行,上致君,下泽民。扬名声,显父母,光于前,裕于后。’如果不读书,与死物一件何异?如果不读书,又怎能扬名声、显父母?先生,您说,我说的对吗?”钱富贵摇晃着脑袋,一板一眼的说。
“奇哉,怪也。想不到小小孩童竟然懂得这些。好吧,我收你做学生。”
钱富贵如愿上了私塾。在私塾的几年里,他熟读了《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幼学琼林》等一些蒙学知识,练就了一笔漂亮的馆阁体书法,算盘也是十分了得。小小年纪就成为了远近闻名的神童。
正当老光憧憬着宝贝儿子有个锦绣前程的时候,却因为过度劳累早早的离开了人世。那一年,钱富贵不满十一岁。
老光的离世,让本来就不宽裕的家变得更加贫穷,钱富贵再也无法上学了。
辍学后的钱富贵,仍幻想着有朝一日能够光宗耀祖,出人头地。然而,远大的抱负、残酷的现实,恰似两根势大力沉的棍棒,将钱富贵打入难以自拔的深渊,曾经活泼、狂野的少年,变得沉默寡言、了无生趣。渐渐垂老的母亲,看着整天魂不守舍的儿子,只能暗自流泪。
无奈、彷徨,钱富贵在百无聊赖中虚度着光阴。
五年转瞬过去,昔日的垂髫孩童已长大成为束发之人。
这一年的大年初一,在江东县县衙担任主簿的钱凤梧到钱家祠堂祭拜。一个身材魁梧、相貌堂堂的年轻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后生,敢问令尊大名?”钱凤梧走到钱富贵身旁,问。
“回前辈,先父名讳有财。村里人叫他老光。”钱富贵颤颤巍巍的回话。
“侄儿年龄有几?何处高就?”钱凤梧与钱富贵的父亲老光是平辈,算起来还没有出五服。钱富贵的聪明他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然与山野村夫不一般。钱凤梧心里有了几分欢愉。
“回前辈,小侄虚度十八个春秋,早前上了几年私塾,后因家庭变故辍学,现如今,在家播种五谷,闲时读读书、练练字聊以打发时日。”钱富贵毕恭毕敬的回答。
钱富贵的一番话,让钱凤梧愈加喜欢。钱凤梧在江东县衙多年,朋党遍布江东,唯独府库中没有自己的亲信。府库主事年长钱凤梧十岁,年逾五旬,是有名的老滑头。他仗着掌管县衙钱粮大权,经常给同僚软钉子,就连钱凤梧也曾碰到过几次。钱凤梧多次思忖,虽然自己无法撼动他府库主事的位子,却有办法在他的身边安插自己的心腹,假以时日,再取而代之。为此,钱凤梧苦苦寻找着这个合适人选,可一直未果。
眼前这位侄后生,本家,值得信赖;聪明、懂事,能说会道,能文会算,乃可塑之材。这不是自己苦苦寻找好些时日的合适人选吗?钱凤梧一阵窃喜。
“侄儿可愿随我进城?”钱凤梧满面笑容的问。
听闻钱凤梧要带自己进城,钱富贵心里一阵狂喜。可仔细一想,又有些担心起来。
“小侄有何能耐在城里谋事?”
“你是老朽的侄子,关爱晚辈,是老朽义不容辞的职责,只要贤侄肯随老朽一起进城,老朽一定给贤侄谋个美差。不知贤侄意下如何?”
钱凤梧的一席话,犹如一股强劲的春风,驱散了多年来笼罩在钱富贵心头的阴霾。钱富贵爽快的答应了。
从钱家祠堂出来,钱富贵兴奋的跑到后山,来到他父亲的坟前。跪在先父的坟前,钱富贵十分虔诚的说:“先父,您的儿子就要进城了!大富大贵的日子很快就要来临!祈求您好好保佑我吧!”
跪拜了先父的坟墓,钱富贵高高兴兴的回到了家。回家后,钱富贵将祠堂里遇到钱凤梧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的母亲。他的母亲听后,并没有像钱富贵想象中的那样高兴,反而忧心忡忡的说:“贵儿,陪老娘过几天安生的日子吧,城里的生活不适合我们。”
“娘,许半仙说了,孩儿是大富大贵之命,这次凤梧叔把孩儿带进城,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遇,孩儿一定要把握这次机遇!等孩儿功成名就了,再把您接进城里,享受荣华富贵。”
听到回答,钱富贵的母亲潸然泪下,嘴里不停的嘀咕:“是福是祸,听天由命。求菩萨保佑我的宝贝儿子能够平平安安。”
大年过后,钱富贵收拾行囊,随钱凤梧的马车进城了。
在钱凤梧的周旋下,钱富贵很快就在府库谋得一份美差。
府库当差是清闲的。钱富贵除了负责看守库房,空余时间就窝在宿舍里看看书、练练字,偶尔到钱凤梧家串串门。
转眼大半年过去,中秋节到了,钱富贵又来到钱凤梧的家。
钱凤梧家门庭若市。巡检、典史等一些县衙要员,还有地方上的绅士、富豪,都前来拜访、送礼,客厅里笑声盈盈。
夜色渐浓,客去人散。钱富贵像往常一样动作麻利的帮钱凤梧家收拾客厅。收拾好后,拿起挂在客厅一角的长衫、礼帽准备回去。
“贤侄,今晚不要回去了,陪叔叔说说话。”
“叔,小侄愿意聆听您的教诲。”钱富贵将长衫、礼帽放回原处,端坐在钱凤梧的旁边。
“贤侄啊,在库房当差可好?”
“回长辈,在库房当差十分悠闲,可以抽出很多时间看看书、练练字,小侄很知足,谢谢您老的关心。”
“知足?你就想这样悠闲的过一生,而不想谋个主事干干?”钱凤梧用鄙夷的眼光看了看钱富贵。
钱富贵一阵哆嗦,好长一段时间才缓过神来。
“小侄才疏学浅,岂敢谋府库主事一职?”钱富贵颤颤巍巍的回答。
“资历不是问题,才学已然足矣,老朽是坚强后盾,何惧之有?”钱凤梧呵斥道。
钱富贵不是没有抱负,小小年纪就曾梦想成就一番伟业,只是苦于没有他人的引荐,没有贵人相助,现如今,钱凤梧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钱富贵不免有些飘飘然起来。
“谢谢前辈!小侄一定加倍努力!”
钱凤梧这才露出一丝微笑。
“看来,老朽没有看错人。”
钱凤梧坐到钱富贵的旁边,细心的教导着。钱富贵认真的听,不时的点点头。至午夜时分,叔侄俩才上床休息。
中秋过后,钱富贵成了县城各种社交场所的常客。在推杯换盏中,钱富贵认识了许多名流,结交了诸多权贵,其中包括县令胡来。
设饭局,拜县令,所有的社交活动,都得花钱,几月下来,钱富贵的那点薪俸很快就花了个精光。囊中羞涩的钱富贵,下班后重又躲在宿舍,看看书、练练字,聊以打发时光。
“贤侄啊,要想成就一番事业就得持之以恒,千万不可半途而废呀!时下是最关键的时候,你怎可败下阵来呢?”已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钱富贵,钱凤梧心生恨铁不成钢的怨恨,于是,把钱富贵叫来,责备道。
是啊,前期投资已经完成,并且收到了一定的效果,或许再坚持走上一步,就能够实现自己的目标,在这个节骨眼上,怎能半途而废呢?可是,转念一想,自己身无分文,拿什么资本去走完这最后一步呢?
钱凤梧似乎看出了钱富贵的难处,他走到钱富贵的身旁,说:“贤侄,是没有孔方兄陪伴,胆子不壮?”
钱富贵低下了头。
“怕什么?昂起头来!不就是钱吗?抽空来我这里取就是了。”
钱富贵感激涕零。钱凤梧脸上露出一丝冷笑。
在钱凤梧家取到银子后,钱富贵又活跃起来了。吃饭、喝酒、送礼,各种应酬花去了钱富贵除上班之外的所有时间,就连过年他都没能回家看一眼年迈的母亲。
看到钱富贵沿着自己的思路不顾一切的往前走,钱凤梧暗暗高兴。
时间在忙忙碌碌中飞逝,转眼又到了过年的时候。钱富贵没有回家过年,他按照钱凤梧的吩咐留在了县城。
大年初一,钱富贵起了个大早,简单的洗漱后,提着礼物出发了。
钱富贵的宿舍离胡县令的府上不远,两三分钟便到了。
钱富贵曾来过几次胡府,与胡府管家很熟,管家将钱富贵领进客厅后,转身向里屋走去,偌大的客厅只剩下钱富贵一人。
客厅十分奢华,紫檀桌上摆放着来不及收拾的千年山参、熊掌等名贵礼物。看着这些名贵的礼物,想想自己所带的两盒鹿茸和两盒阿膏,钱富贵不免有些心虚。不行,不能太寒碜!钱富贵立即将身上所带的银子取了出来,像小偷一样放到随手带来的礼品盒里,然后,端坐在黄花梨的凳子上。
胡县令踱着方步走进客厅。一阵寒暄后,胡县令故作神秘的对钱富贵说:“年后,府库主事就要告老返乡了,好好努力!”
听闻此言,钱富贵窃喜。胡县令这不是在暗示自己吗?
“大人,谢谢您的关爱,小的定当加倍努力!”钱富贵一边回话,一边拿起带来的礼物。
“这是小的孝敬大人的,望大人笑纳!”
胡来看了看礼物,脸上露出不易察觉的鄙夷眼神。
从胡府出来,钱富贵又赶到府库主事家拜年。在主事家,主事同样是十分神秘的说:“年后,老朽就要告老返乡了,富贵,你是我最信赖的人,老朽一定会力荐你接替主事的位置,好好努力!”
“一定!一定!”钱富贵唯唯诺诺的回答,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胡县令的话在府库主事这里得到了印证,钱富贵欣喜若狂。回到宿舍,钱富贵从柜子中取出一壶酒,喝了起来。
几杯酒下肚,不胜酒力的钱富贵有些飘飘然起来,成为库房主事后的一幕幕场景,不断在脑子中闪现。
成为库房主事的钱富贵,在城里购买了一套大宅子,宅子装潢高贵典雅,客厅里高朋满座;一生贫困的慈母身着绫罗绸缎,端坐在太师椅上,旁边站在奴婢在为她捶背摇扇;年过二十尚未婚配的钱富贵,迎娶了江东第一美女、被众人称之为“赛西施”的罗苓为妻,一家人享受着锦衣玉食的生活······
两个时辰过去,酒醒了,一切化为乌有。眼前仍旧是窄窄的房间、简陋的家具、孤单的人儿。钱富贵不免有些惆怅,想想即将来临的富贵生活,脸上又露出几分惬意。
年过了,府库主事没有告老返乡的迹象,钱富贵的心急了。
柳树发芽了,县令胡来却在酒席上暴毙了。钱富贵的心情由沸点一下降到了冰点。
县令胡来暴毙后,山南县令严立被派到江东。
严立主政山南期间,屡平冤假错案,强令贪官污吏退田还民,深得民心,被老百姓誉为“严青天”。
江东与山南相隔不远,严立的威名,钱凤梧及其朋党早有耳闻。严立的到任,令钱凤梧及其朋党一个个忧心忡忡。
“叔,小侄的事现在该怎么办呀?”钱富贵也预感到了前路的危机,失落与茫然的钱富贵只能向钱凤梧讨教。
“静观,伺机待发。”钱凤梧无奈的回答。
“叔,新任县令是个‘黑包公’,我会有机会吗?”钱富贵一脸茫然。
“是人就会有死穴,耐心观察观察。”此时的钱凤梧也一样六神无主,他的心甚至比钱富贵还急。能有什么办法呢?只能静观其变。
回到住处,钱富贵的心里五味杂陈。
三年来,为升任之事,自己花费了大量的财力、精力,可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今后的路该怎么走呀?
开弓没有回头箭!为谋府库主事的位置,已花费了那么多钱财,绝不能就此罢休!可是,那个“严青天”的软肋在哪啊?钱富贵陷入了迷茫。
不是说要打有准备之仗吗?在没有摸清“严青天”的软肋之前,先将钱财储备好。我就不信,会有不要钱的主。
可是,钱该从何而来呢?
府库里不是存放了大量的银元吗?先借用一下,等自己当上了府库主事再想方设法填补上。可仔细想想,说是借用,其实就是偷。依据律法,偷盗府库银两是死罪,一旦被发现,那是要杀头的啊!钱富贵又犯难了。
如果不贪多,每次只拿那么一钱,这应该是最安全的。钱富贵每年的薪俸是五两白银,一钱只是每年薪俸的五十分之一,是一个十分小的数目,万一不小心被发现,自己只承认就是这一次,看官府能判我多大的罪?对!不要太贪,每次只拿一钱银子,像蚂蚁搬家一样,逐步积累。
钱富贵就这样从府库里拿钱。
第一次心惊肉跳,第二次心存畏惧,可每一次都是安然无事。两次偷盗成功,钱富贵暗暗高兴,也在后悔当初为什么这么傻。如果当初能够想到这样,就不会向钱凤梧借钱,自个说不定已成为府库主事,或在城里买下了宅院。
就在钱富贵暗自得意的时候,一双眼睛早已盯上了他。
三年前,钱凤梧将钱富贵介绍给府库主事,世故、圆滑的府库主事没有推辞,而是十分爽快的接纳了钱富贵,但一直对钱富贵留了个心眼。一年过去,三年过去,府库主事始终没有抓到钱富贵的把柄。今年大年初一,钱富贵来访,府库主事稍稍露出准备告老返乡的意思,钱富贵立即表现出了极大的兴奋。府库主事猜测,机会或许很快就会到了。
过完年之后,府库主事加强了对钱富贵的观察,留意着钱富贵的一举一动,并做好了捉拿的准备。
这是一个十分闷热的下午。忙碌了一天的钱富贵,随手拿起挂在衣架上的礼帽,准备离开库房回宿舍。或许是天气太炎热,也或许是天意使然,钱富贵不由自主的拿起礼帽扇了起来。突然,藏在礼帽夹缝里的银子掉了下来,快速的往前窜。钱富贵一阵惊恐,赶忙猫着腰,循着银子滚动的方向快速前行。银子终于停了下来,钱富贵立即伸手去捡,手刚碰到银子,一只大脚却将他的手牢牢踩住。钱富贵抬头一看,府库主事和两个彪形大汉立在他的面前,钱富贵面如土色,全身发抖。
钱富贵被抓的消息,在小小的江东县城掀起轩然大波。府库人员偷盗府库银子,那可是江东县有史以来的第一次!县令严立哪敢小视?立即开堂审理!
“钱富贵,身为府库人员,监守自盗,你可知罪?”县令严立一拍惊堂木,厉声喝问。
“一时贪念起,顺手拿一钱,何罪之有?”钱富贵狡辩。
“一日一钱,千日千钱,绳剧木断,水滴石穿。所犯之罪,罪不容赦!本官判令,将大胆盗贼钱富贵打入死牢,秋后问斩!退堂!”县令严立将惊堂木一拍,拂袖而去。
听闻判决,钱富贵面如土色,瘫坐在地板上。
钱富贵被衙役押解着投进了死牢。
在死牢,钱富贵幻想着钱凤梧能够出面斡旋,在钱凤梧的斡旋下,自己或许很快就会冲出牢笼,实现自己的人生梦。可他何曾想到,就在他被投入死牢的一个月内,钱凤梧因为结党营私,也身陷囹圄。
秋后,钱富贵被推上了断头台,独自一人到另一个世界去享受属于他的“荣华富贵”。他的母亲,身穿褴褛的衣衫,左手拄着一根已经开叉的竹竿,右手托着一个满是污垢、十分残破的碗,不管严寒还是酷暑,光着一双皲裂的小脚,站在钱家村通往外界的唯一一条大道上,呆滞的目光望着远方,嘴里不停的重复着这样一句话:“我早说过,是福,是祸,不由人。人算,不如天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