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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头再来
来源:文艺报 | 徐锦庚  2016年11月18日07:19

一个人,忙活几十年,退休了,该干些啥?选择或有不同,大抵不离俩字——休闲。然而,有位老军人,重新披挂出征,劳顿奔波,踽踽独行,采集素材,激情创作,退休16年,著述1200万字,已出版15部书,尚有13部待出版。

他叫陈明福,海军大连舰艇学院政治系原教授。“我想尽量延长有价值的生命。”他说。

退休当晚夜不成眠

2000年3月3日上午,海军大连舰艇学院政治系,陈明福走出会议室,外面本来阳光明媚,他却眯着眼,有点诧异:这天空咋灰蒙蒙的?

陈明福低下头,打量着军装,轻轻掸了掸,拉拉衣摆,心里念叨:“老伙计,你陪我整整42年,该和你告别喽。”一阵不舍泛上心头,眼睛竟模糊起来。

刚才,学院政委找他谈话,宣布他正式退休。曾经辉煌的过去,随着一声退休令,都云淡风轻了。他是专业技术四级,工资相当于正军级,已经63岁,对退休早有思想准备。然而,真要他脱下军装,他才发现,这身海军蓝,已经融入生命。

3月的大连,春寒料峭,槐树枝绽出细微的芽蕾,星星点点,那是春天的讯息。陈明福缓步行走在校园里,一股孤独感从心头涌起,发散到四肢。他摇头苦笑:奋斗一生,一旦退休,就像船儿失去了航向。

这天晚上,陈明福把自己关在书房,伴着孤灯,枯坐到深夜。人生还没咂巴出啥滋味,自己仍怀一腔热血,尚有未竟之志,怎么说老就老了?

他搬出一摞日记本,堆在桌子上,数一数,有70多本,是他20多年的心路历程。翻阅这些日记,往事历历在目。他屈指一算:这辈子,经历了两次“从头再来”:第一次,从军事改行政工;第二次,从舰艇跨入院校。如今退休了,教学研究也到头了,今后怎么办?路该怎么走?

往者可鉴,来者可追,陈明福的胸腔里,依然激荡着一股豪情。他把人的一生分为三个阶段:30岁以前是人生起步,30至60岁是奋搏创业,60岁以后是人生自由。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自由,我要第三次从头再来!”陈明福下了决心。

几十年来,陈明福勤耕不辍,已发表数百篇文章、出版17部著作,总字数600多万。“从头再来”,就得有目标。他的目标是:主攻纪实文学。

说干就干!第二天,陈明福撤下书架上的学科书籍,跑到新华书店,选购了一批新书,制定了作息时间表:体育锻炼2.5至3小时,学习、写作8小时,看电视新闻和体育节目1.5小时,睡眠8小时,其余为吃饭时间。

第一个计划,就是完成“中华名舰系列”。这之前,陈明福已出版《“重庆”舰举义纪实》和《“中山”舰沉浮纪实》。第三部,他瞄向“致远”号巡洋舰。

甲午海战,是中华民族的耻辱,是国人心中永远的痛。身为老海军,陈明福更是如锥刺心。他早就想写“致远”舰了,现在成了自由身,他要付诸行动。

澄清百年谬传

要写“致远”舰,陈明福优势明显:熟谙海军、舰艇和战术,既有丰富的生活体验,又有扎实的军事理论。

甲午海战的史料浩如烟海,研读史料不难,难的是缺乏采访线索。陈明福船乘三等、车坐硬卧,先去广州,参观邓世昌纪念馆。

馆长说了一则故事:抗战期间,广州沦陷,日军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惟独不敢碰邓氏宗祠,路过时皆举手敬礼,军官甚至还偷偷溜进去拜祭。

陈明福肃然起敬:邓世昌血战到底的气概,竟然震撼和折服了敌人!

他辗转打听到邓公曾孙女邓立英,直奔河北宣化登门采访。

邓立英继承先祖遗风,一生正直做人,清苦度日。2003年春节前,陈明福得知她贫病交加,立刻从当月工资中拿出2000元寄给她,自己只剩900多元,并写信向军事科学院原政委张序三中将反映情况。

老将军读信后,动情地说:“全国都在扶贫济困,邓立英可是邓公的独苗苗啊!”但是民政部门认为,隔的代数太远,类似的情况不好办。

陈明福不甘心,又给海军政委杨怀庆上将写信,说:“英雄的后代在受穷,我们于心何忍?!”

杨政委很重视,批示给海军政治部下属的群工部。群工部立刻派人专程慰问邓立英,送上5000元慰问金,还让驻延庆的海军某部定期慰问老人。

甲午海战史料中,涉及邓世昌和“致远”舰的很少,只有《清史稿》中的千余字。陈明福到北京第一历史档案馆查阅,从大连图书馆借阅多本日军将领的回忆录,花钱请人翻译相关内容。为掌握第一手材料,他四登丹东的大鹿岛。甲午海战的主战场,就在大鹿岛附近海域。

大鹿岛上,有一尊邓世昌塑像,面向月亮湾,昂首挺胸,站立舰桥,直视面前这片让他饮恨的海上战场。在他脚下,从太平洋涌来的深蓝、灰褐色的浪涛,一波驱赶着一波,撞向嶙峋礁石,瞬间粉身碎骨,化作滔天白沫,声似惊雷炸空,势如千军冲阵。邓世昌眉峰攒聚,目光炯炯,表情肃穆,似在凝神思考。

仰望邓世昌雕像,陈明福心潮澎湃:“我不写邓公和‘致远’舰,有愧于邓公和其他甲午英灵,有愧于穿了40多年的海军服,有愧当一个海军教授和作家。”

电影《甲午风云》中,有这样一组镜头:当“致远”舰开足马力,朝“吉野”舰直冲过去时,“吉野”舰“嗖”地射出鱼雷,鱼雷在海水中疾进,随着一声巨响,“致远”舰被击中,全舰被火光和浓烟笼罩,顷刻沉入海底……

自甲午海战以来,无论是《清史稿》,还是其他史料以及各种教科书,都说“致远”舰是被日舰鱼雷击沉的。甚至在2003年4月首播的大型电视剧《走向共和》中,仍沿袭这个说法。

陈明福读海校时的专业是鱼水雷,还担任过驱逐舰鱼水雷部门长,亲自指挥发射过鱼雷。当他用专业的眼光审视史料时,敏锐地发现了破绽:

“致远”舰是在中炮受伤、弹药已尽的时刻,邓世昌决意与敌舰同归于尽,开足马力用舰首对敌冲撞的,敌方鱼雷怎么能在横向舰舷部位击中它?

发射鱼雷需要准备较长时间,以20世纪70年代的鱼雷性能而论,从发射准备、解除保险、选择战斗航向接敌,到算出准确的发射角、接近发射距离时射出,至少需要半小时。“吉野”舰仓促中怎能立刻发射鱼雷,并能准确击中“致远”舰?

假如确是“吉野”舰瞬间发射鱼雷,一举击沉“致远”舰,对日军来说,这个战功是谁立的?过程如何?在日方回忆录和历史文献中,为什么一声不响,一字不提?

凭着他专业角度的分析,“鱼雷击沉”的说法完全站不住脚。

陈明福研读日本黄海海战史料时,发现日本舰队没有发射过一条鱼雷,只是在北洋水师龟缩刘公岛后,用多艘鱼雷艇潜入港内,近距离发射鱼雷,致使多艘北洋舰船受创或沉没。

陈明福精心研读,抽丝剥茧,终于找到“致远”舰沉没的原因:据1895年《普拉茨塞海军年鉴》载,“致远”舰被日舰炮弹击中发射管内的一条鱼雷,引起强烈爆炸。

为了慎重起见,陈明福特地请教海军舰艇学院老教授黄性惠,两人反复推演,认为这个结论是可信的。

那么,为什么“鱼雷击沉”说会沿袭百年?主要是“致远”舰在短时间内迅速沉没,这是中鱼雷的标志,中炮弹不会是这种状态,恐怕是人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发现”左宗棠

在创作“中华名舰系列”4部作品过程中,陈明福同时准备着另一个计划:写“中国近代海军统帅”系列,选定的人物是沈葆桢、丁汝昌、萨镇冰、陈绍宽。他设想通过这8部作品,展现近代以来中国海军发展的历史脉络。

2005年4月,陈明福到福州收集沈葆桢史料,寻访萨镇冰后代。在参观船政展览馆时,正中间立着的左宗棠铜像引起了陈明福的注意。在福州罗星塔公园里,陈明福又被一组雕像吸引:左宗棠稳坐中间,左侧站着沈葆桢,右侧和身后立着两个洋人。细一打听才知,沈葆桢固然对福州船政建设功不可没,但创建和规划者则是左宗棠,他才是名副其实的“中国近代海军之父”。

现实生活中,常有这样的情形:一个强烈而单纯的刺激,就能改变人生的轨迹。陈明福就这样与左宗棠结缘。

陈明福是个说干就干的人,立刻开始补课,跑到大连市图书馆和辽宁师范大学图书馆,查找有关左宗棠的文献资料。

这场补课,让陈明福豁然开朗。左宗棠不仅是“中国近代海军之父”,更是中国历史上举足轻重的伟大人物,为中国领土完整立下卓著功勋,应该浓墨重彩、大书特书!

百余年来,左宗棠一直是个备受争议的人物,对其是非功过褒贬杂陈。近代以来,写左宗棠成为雷区,作者不敢写,出版社不敢出,怕“摆不平”、“吃力不讨好”。

左宗棠不仅功高盖世,而且品格卓绝,新疆占陆地国土六分之一,是左公拼上老命夺回来的,就凭这一条,中国历史上有几人可比肩?左公把自己俸禄的95%资助困难的下属、乡亲和办公益事业,甚至买武器装备,中外历史上有几人?这样一位名将、英雄、伟人,却一直得不到社会公认,岂非民族耻辱!碧霄苍天不能有眼无珠,朗朗乾坤不能云遮雾障,青史伟绩不能轻易堙灭!在历史新时期,对左宗棠这样饱受争议的人物,迫切需要有人登高望远,有胆有识,发一家之言,以振聋发聩。

进入21世纪以来,西方敌对势力大施鬼蜮伎俩,蓄意扶植“疆独”、“藏独”势力,挖空心思在新疆、西藏制造动乱,妄图将新疆、西藏从我国的版图中分裂出去。同时,推行霸权主义的国家在东海、南海频频制造事端,拉拢和怂恿某些“声索国”,妄想占有或蚕食我海洋国土和岛屿。面对内忧外患,中华民族迫切需要弘扬左宗棠的骨气、勇气和爱国主义精神。

一番深思熟虑后,陈明福毅然决定,放弃“中国近代海军统帅”系列的创作计划,重新修正目标。他的考虑是:自己年近七十,岁数不饶人,做事应该分清轻重缓急,先选最重要的做。

“左公年近七十舆榇出征,我要学习他的精神,殚精竭虑,为他立全传,把他写深、写透、写活!”陈明福立下宏愿。

踏破铁鞋觅古迹

左公一生走遍大半个中国,经历无数风口浪尖的大事件。陈明福想,既然是写其真人真事,就必须沿着他一生的足迹走一遍,以严谨的治学态度实地考证和调研。于是,他设计了6条采访路线:湖南、陕甘宁新、福建、武汉、上海和北京。

陕甘宁新这条路线,是一次漫长而艰苦的旅行,陈明福在沿途驻军的帮助下,相继走访西安、银川、吴忠、武威、张掖、嘉峪关、酒泉、哈密、乌鲁木齐、伊犁、和田,背着一部旧电脑,边走边写。

盛夏,烈日下的新疆霍尔果斯口岸热浪炙人。陈明福双眉紧蹙,伫立良久,遥望着远处的群山出神:那边,有个巴尔喀什湖,面积超过8个太湖,19世纪中叶前隶属中国,1864年后被沙俄强占,如今属于哈萨克斯坦。假如当年让左公将新疆事务一管到底,继续以武力收复失地,这西边150多万平方公里的广袤土地,或许早已重新纳入中国版图,今天的巴尔喀什湖,岂不是国人旅游度假的天堂?怪不得王震将军感叹:“可惜左宗棠只有一个,不然我们的领土面积比现在要大得多!”

穿行在辽阔的新疆,陈明福思绪万千:芬芳甘甜的哈密瓜,晶莹剔透的吐鲁番葡萄,碧绿青葱的天山草原,色泽纯美的和田玉石,优质高产的克拉玛依石油……如果不是左公当年舆榇出关,重整乾坤,眼前这些触手可及之物,或许像巴尔喀什湖一样遥不可及!

大多情况下,陈明福孑然一人。为了节省费用,他常常住二三十元的小旅馆,吃着粗菜淡饭。有一次,剩菜舍不得倒掉,放在茶缸里第二天继续吃,结果坏了肚子,上吐下泻,一路狼狈,苦不堪言。有的受访单位和受访人,包括左公后人,不相信这位貌似老农者,竟是将军级的老教授,以为是假冒伪劣,有的拒之门外,有的冷眼霜面。

更多的人,则是被陈明福感动。中国史学会原会长、国家《清史》编委会主任戴逸教授曾多次为左宗棠鸣不平,在陈明福虚心向他请教后,他感慨地说:“想不到军队里还有这样一个人!”

2009年7月,《晚清名将左宗棠全传》出版,《左宗棠全集》主编刘泱泱细读全书后,抑制不住激动,撰文高度评价:“作者知识渊博,功力深厚,且用功至勤……其文献钻研和实地考察之广之深,甚至超过有些专业史学工作者。”

陈明福登高一呼后,左宗棠成为民众的关注热点,尤其是年轻人对左公高度推崇。有人称他是“晚清第一硬汉”,有人评价“左宗棠的历史存在,深邃地透视出民族之魂”。

为了告慰周总理

2008年,陈明福的《晚清名将左宗棠全传》定稿后,又把目光瞄准了旅顺口。

一个旅顺口,半部中国近代史。这块土地,是苦难旧中国的缩影,也是遭受帝国主义侵略、践踏、蹂躏、杀戮的典型。

1997年,陈明福写过一本《焦土血港》,因是10本丛书之一,限定在25万字上下,只好高度浓缩,许多重要史料没用上。那以后,他一直坚持积累资料,深入研究和思考,为重写旅顺口作准备。

陈明福重写旅顺口,除了还原历史面目、总结历史教训外,还有一个愿望:告慰周总理。

1950年1月,正在莫斯科访问的毛泽东,急召周恩来赴苏联参与谈判。周恩来随身带了一部历史小说《旅顺口》,是苏联作家所著,名噪一时。列车上,周恩来读着读着,两道剑眉渐渐紧蹙。后来,他与军事秘书雷英夫聊天时,直言不讳谈了自己的看法:这本书宣扬沙俄侵略掠夺战争,主导思想完全违背列宁的教导,书中极尽丑化中国人之能事,里面的中国人不是特务、奸商,就是妓女、骗子,把中国人写成这个样子,实在令人气愤!

1956年3月8日,周恩来再次说到《旅顺口》:“这部小说是宣传大国沙文主义,为沙皇侵略战争歌功颂德……书里写的中国人没有一个是好的,这是对中国人民的歪曲!”

陈明福夜以继日,苦干一年,拿出近110万字的初稿。他原想与那部小说较劲,也取名为《旅顺口》,后来考虑到,“旅顺口”只是一个中性名词,没有表达出立场,所以改为《沧桑旅顺口》,将字数压缩到80万字。2010年9月,《沧桑旅顺口》(上、下册)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引起媒体广泛关注。

第二年5月,大连《半岛晨报》编辑室主任纪扬请陈明福到报社,兴奋地告诉他,报社领导决定,利用他书中丰富生动的历史资料,一天一个整版,连续刊登一个月!

从7月26日起,《半岛晨报》以“大连往事”为栏名,连续刊发32天,共计32个整版,全国有七八十家网站转发。一时间,《半岛晨报》零售销量激增,很多读者抢着收齐这些报纸,作为藏品。

百花园里摘蟠桃

2013年6月15日下午,京西宾馆三楼会议室,第四届中国传记文学优秀作品颁奖典礼在此举行。这是5年一度的奖项,代表中国传记文学创作的最高荣誉。

仪式开始前,一位腰板笔挺、颀长消瘦的老者走进会场,东张西望了一会儿,找到自己的座签,怯生生地坐下。座签上写着:陈明福。

人渐渐多起来,陈明福左顾右盼,没发现一张熟面孔,只好静静坐着,显得有些拘谨。他觉得奇怪:站了半辈子讲台,十几人小课也好,数百人大课也罢,从未怯场过,今天是怎么了?

想了半天,他终于找到答案:自己不是“圈内人”,却好像孙悟空,侥幸在百花园摘了颗蟠桃。15时,颁奖活动开始。先上台领奖的,是5部长篇获奖作品的作者。每位作者上台时,银幕上都会显示评委会的点评语,并配音宣读。陈明福排在第四位。当他走上台时,音乐声起,银幕上出现评委会点评的字幕,并伴有配音:

“古稀之年的陈明福,以高度的历史责任感和充沛的激情,历时六载,寻着晚清名将中兴名臣左宗棠的足迹,遍访其关内塞外、天山南北、万里海疆及生前所到之处,查阅数千万字的史料,搜集大量趣闻轶事。作品气势恢弘,文笔流畅,叙事生动,成功塑造了左宗棠鲜明的人物性格,展现了这位民族英雄传奇的人生历程,填补了百余年来在左宗棠传记写作中的缺憾与不足,对有关左宗棠的种种争议,亦力求给予客观公允的评价。”

掌声中,陈明福往台上走,边走边扯衣摆。这是一件新衣服,棱角分明,有点不服帖。这辈子,他从没给自己买过衣服。这次为了进京领奖,他破天荒花470元,买了一长一短两件衬衣。

主持人说:“陈老师,请您给大家讲讲写作中的艰辛和甘苦。”

陈明福原以为只是上台领奖,事先没有准备发言,脑子一片空白,好在毕竟是教师出身,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习近平总书记提出中国梦。”

接下来,话匣子便打开了:“每个人都做过很多梦,但我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梦,能够来到京西宾馆这样神圣之地,能够获得中国传记文学最高荣誉奖。”

“我为什么写这部书呢?”陈明福语调铿锵激昂,“左宗棠可谓功高盖世啊,在晚清这样积贫积弱的情况下,守住了我们160万平方公里的新疆。我感动得热泪盈眶,这是我们中华民族的英雄,这是我们中华民族的精神!如果新疆丢失,内蒙就会丢失;内蒙丢失,塞外就会丢失,我们国家还成什么国家?所以我写了这部作品,可以说是‘披肝沥胆、心力交瘁’,这是我作为海军军人的责任!”

全场爆发出热烈掌声。

一晃3年过去,陈明福的书桌上,又堆起厚厚一摞新书稿。虽已年近八旬,他仍不敢懈怠,创作计划排得满满的。为了保持充沛体力,他风雨无阻,天天到游泳馆晨泳千米。

“岁月不饶人,我的人生已进入倒计时,没有丝毫懈怠的资本,惟有与时间赛跑,夜以继日,只争朝夕。”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