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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汪曾祺的《扁豆》
 | 郎咸勇  2016年10月10日10:36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汪曾祺这篇《扁豆》,孙犁和苏雪林也各自写过一篇《扁豆》,共有三篇《扁豆》。

  三篇《扁豆》,各具特色,各有情调,苏雪林自有一种淡泊宁静的生活滋味;孙犁有孙犁的淡淡清香,且其后半部满含革命者的情怀;而汪曾祺呢,则是一种浑然淳厚的文化味,是一种悠悠道来,不疾不徐,是一种发自灵魂深处、让人难以说清道明的韵味。

  闲话少叙,且让我来说汪曾祺的《扁豆》。

  一.扁豆的外形、药用

  ①.汪曾祺的《扁豆》,开篇即介绍了我们那一带的扁豆,北京人叫“宽扁豆”,接着就引用了郑板桥诗句,虚写了扁豆之美,表达了自己的扁豆情结。

  ②.随后阐释了郑板桥的这副对子,写的是寒士家的景况,因为阔人家是不会在庭院里种菜种扁豆的,如此就将“扁豆”与寒士紧密相连,于是就展示了汪曾祺的平民情结。

  ③.接着正面实写了两种扁豆,“有紫花和白花的两种,紫花的较多,白花的少”,极其细致地对比了两种扁豆“紫花扁豆”和“白花扁豆”果实的颜色、味道和药用价值。

  其颜色者,一是“亦微带紫”,一是“浅绿色的”;而味道则是差不多;若入药用,则必为“白扁豆”,因为“两种扁豆药性可能不同”。

  ④.接着介绍了扁豆开花的季节乃是初秋,而从板桥诗句看来则是深秋了。

  这里就使用了虚写手法,展开想象,描述了画家画扁豆花喜欢画一只纺织娘,并想象了纺织娘在扁豆架上振羽有声,至有情味,于是就写出了扁豆的诗情画意。

  ⑤.接着,再次转入了正面实写,插入介绍了北京的红扁豆“花是大红的,豆角则是深紫红的、这种红扁豆似没人吃,只供观赏”,并以此红扁豆之“红得不正常”侧面映衬了紫花、白花之极具韵致。

  看到这里,我想起了朱自清的《绿》中的一段——

  我曾见过北京什刹海指地的绿杨,脱不了鹅黄的底子,似乎太淡了。我又曾见过杭州虎跑寺旁高峻而深密的“绿壁”,重叠着无穷的碧草与绿叶的,那又似乎太浓了。其余呢,西湖的波太明了,秦淮河的又太暗了。

  你看,在朱先生眼里,北京什刹海指地的绿杨,脱不了鹅黄的底子,太淡了;杭州虎跑寺旁的“绿壁”太浓了,西湖的波太明了,秦淮河的又太暗了。

  一句话,别处的水,不是太淡了,就是太浓了,不是太明了,就是又太暗了,都不行,就梅雨潭恰到好处,这里朱自清先生就使用了侧面映衬手法,只是略呈偏狭而已。

  二.扁豆的种类和食用。

  ①.扁豆的种类

  北京通常所说的扁豆,上海人叫四季豆,北京扁豆有几种,一般就叫扁豆,有上架的,叫“架斗”,介绍了“棍儿扁豆”、“闷儿豆”。

  ②.扁豆的食用

  展示了北京人对扁豆的吃法,熟凉拌,炒,或闷,主要介绍了“闷扁豆面”的吃法;随后回忆了自己在泰山顶上一个招待所里吃过一盘炒棍儿扁豆,属于虚写内容。

  总之,通观全篇,这篇《扁豆》先后依次描述了扁豆的外形、药用、种类、食用等方面,最后走入了吃文化,再显其平民化。

  另外,你看在本文中,就引用了板桥诗,闭关介绍了扁豆的药用,在谈到“闷儿豆”时,作者认为是“眉斗”的讹读,这些均是涉入了文化境地,这就使得汪曾祺的《扁豆》,极具文化韵味。

  附:

  扁豆·汪曾祺

  我们那一带的扁豆原来只有北京人所说的“宽扁豆”的那一种,郑板桥写过一副对联:“一庭春雨瓢儿菜,满架秋风扁豆花。”指的当是这种扁豆。这副对子写的是尚可温饱的寒士家的景况,有钱的阔人家是不会在庭院里种菜种扁豆的。扁豆有紫花和白花的两种,紫花的较多,白花的少。郑板桥眼中的扁豆花大概是紫的。紫花扁豆结的豆角皮色亦微带紫,白花扁豆则是浅绿色的。吃起来味道都差不多。惟入药用,则必为“白扁豆”,两种扁豆药性可能不同。扁豆初秋即开花,旋即结角,可随时摘食。板桥所说“满架秋风”,给人的感觉是已是深秋了。画扁豆花的画家喜欢画一只纺织娘,这是一个季节的东西。暑尽天凉,月色如水,听纺织娘在扁豆架上沙沙地振羽,至有情味。北京有种红扁豆的,花是大红的,豆角则是深紫红的。这种红扁豆似没人吃,只供观赏。我觉得这种扁豆红得不正常,不如紫花、白花有韵致。

  北京通常所说的扁豆,上海人叫四季豆。我的家乡原来没有,现在有种的了。北京的扁豆有几种,一般的就叫扁豆,有上架的,叫“架斗”。一种叫“棍儿扁豆”,豆角如小圆棍。“棍儿扁豆”字面自相矛盾,既似棍儿,不当叫扁。有一种豆角较宽而甚嫩的,叫“闷儿豆”。我想是“眉斗”的讹读。北京人吃扁豆无非是熟凉拌,炒,或闷。“闷扁豆面”挺不错。扁豆闷熟,加水,面条下在上面,面熟,将扁豆翻到上面来,再稍闷,即得。扁豆不管怎么做,总宜加蒜。

  我在泰山顶上一个招待所里吃过一盘炒棍儿扁豆,非常嫩。平生所吃扁豆,此为第一。能在泰山顶上吃到,尤为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