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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边南瓜(微小说 七则)
 | 观夫  2016年10月10日10:47

皇帝

某日,一人见一演皇帝者,气宇轩昂,风度非凡。料想此人决非池物,今后必有大用,若攀上此公,非富即贵也。遂抛家弃小,甘愿为仆,“皇帝”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仆逆来顺受,百依百从。

一日,朔风凛冽,“皇帝”大醉于朋友会,归途内急,车未停稳,不待仆扶,便跄踉而出,掏物迎风,上下齐出,稀里哗啦,浊汤秽水,遍透龙衣。仆见状大骇,帝王之尊不过一尿溺儿,弃之而去。

 让渔

孙四岁,甚乖颖。喜动画,好鳜鱼。前一日,爷渔至。娘操刀,欲剖之。稚急阻,不容为。父欲续,亦不允。询其故,刺有毒。何以知?动画言。谁适之,吾爷翁。顿郁闷,不解意:父母在,翁何为?笑嘻嘻,祖老矣。

俱嗟夫:融四岁,能让梨,稚四岁,竟让渔!

 爷爷与孙子

刚从领导岗位上退下来的爷爷,领着四岁半的小孙儿在公园里玩耍,遇上了闲逛的老同事.老同事见到了同事的孙儿,非常高兴,立马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红板纸币来,凑上前来,对孙儿说:

“快,叫我爷爷。叫了爷爷,这个就归你了。”

“不叫!”孙子鼓嘟着嘴,一脸的不屑。

“为什么?”

“不叫,不叫,就是不叫!”

“为什么呢?”

“我和你是一样大,平级。”

“咦,你一个小毛猴儿,怎么敢跟我平级呢?”

孙子指着自己的爷爷,大声解释说:“他叫我老祖宗。”

 垃圾袋

妻貌美,水性扬花,蜂围蝶绕。

夫懒惰,游手好闲,羡嗟来食。

四邻皆鄙之。

夫妻虽双犹孤,自觉难以久立,遂离乡背井,外出谋生。

临幽巷赁一屋,悬红灯笼。

各自分工:女每天粉黛招摇,侍嫖胜夫,络绎不绝;男胜日龟头缩脸,点卯验钞,看顾门户。

竟谐同一心,配合默契,每每进项不菲。

日久,夫妻之店盛名远播。

时有常客与夫熟稔,不但不避,反呼为酒友。

一回买春过后,常客邀夫酩醉,先伸出大拇指,大赞其有量:雅量,海量,量无限;

后手指戳其脊,大骂混帐:孙子,乌龟,王八蛋。人生三不让,竟拿自己的女人换钱,非爷们,属狗东西,猪狗不如是也!

骂毕,旋眩颠颠,朝天甩出一叠老币:老子劲道又来耶,再撒回复水网,睡个回头觉---搞死你女人!

夫非但不恼,反倒呲牙咧嘴,轻言哂笑,酒腥四布:

“哥们,且慢。你好糊涂也。你是在搞我的女人么?无非是卖您个方便,拿个塑料垃圾袋,帮您兜个下脚料罢了,哈哈……”

然后躬身,边捡起地上钱,边挥挥手:“小心,别吐在老子的床上,让老子恶心耶。”

 寻找

最近两个月,87岁的阿花老奶奶一直嚷嚷着要离开这个家,远走高飞。问她老人家为啥突然有这个想法,是不是儿孙们照管不周、或者哪里不舒服?老人又摇头叹息,三缄其口,坚不肯说。儿孙们没了法子,只得轮流值守,百般规劝,怕出变故。

俗话说,“长病无孝子”时间一长,见老人光打雷,不下雨,只是空嚷嚷,不见有真动作,便以为是一时糊涂,说说而已。加上各有各事,大家都忙,时间长了也难HOUL得住,便放松了警惕,撤了岗,没再当回事。

谁知,岗哨一撤,阿花奶奶便真的不见了,真的离家出走了。

因为奶奶有言在先,虽然事发突然,却算不得突发性事件。

但毕竟事发,家人们就纷纷为事前麻痹大意而后悔,甚至相互埋怨,彼此龃龉。

埋怨归埋怨,家人们一方面打110报警,请求帮助;一方面全家出动,四处找寻。

还是警察办法多。根据群众提供的线索,是夜,在老城区的一个僻巷里,警察们找到了已经迷路了的阿花奶奶。

但阿花奶奶还是坚决不肯回家,也不肯警察通知其家人,而是待在警车上,要警察带她去见一个人:这个人的姓名年龄长相嗜好和家庭住址说得一一俱全。

警察答应了奶奶的要求,带她去找这个人。

要找的是一位老爷爷。

几经周折,老爷爷住的地方终于找到了,但人已经在一个月之前就辞了世。

阿花奶奶一听,嚎啕不已,泪流满面:“不是说好了等我吗?你也走了,我活着还有啥意思呢?!”

儿孙们赶来,看到痛苦不堪的老奶奶,大惑不解:“原先没有听奶奶说起过这位老爷爷呀?”

半边南瓜

一对夫妻,拖家带口,破屋藏身,食不果腹,生计难维。

这天半夜,澄天碧宇,皓月当空。漏瓦之下,光影月移。乱絮之上,雏小沉睡。

虽说土灶绳床,家徒四壁,此时却满室绰影,玉色迷离,似琼袂飘忽,胜景难寻。丈夫迷糊醒来,触景生情,一时性起,急褪破衣,辗转身来,紧抱其妻,便要行房。

空腹半鼾之妻被抱醒。口中嘟哝:

“你还真有兴头?明天早上拿什么做吃的?揭不开锅啊。”

只一句话,丈夫兴趣索然,像泄了气的皮球,顿时软耷下来,半途而废。

“唉”望着漏瓦,看着乱光,想着这败絮之上横七竖八一大堆要吃要喝的儿小,他们的心就像这漏瓦之影,空空浮浮的都悬在了半空中,找不着北。

夫妻俩忧心忡忡,各自匍匐,再也睡不着。

这时,一柱光芒慢慢照到了靠墙的破橱顶上。

光芒指引着他们的目光。

几乎是同时,丈夫和妻子都看到了这柱光芒照耀到的地方。

光芒照耀之处,在俩夫妻的眼里,简直是一堆金子。

丈夫吻着妻子的耳朵,软语温存:

“那半边南瓜,也真好看……”

妻子猛地翻转身,抱紧了丈夫,相泣无言。

满室玉色,光华湿然。

  大丈夫

男之妻,人高马大,声若洪钟,常作河东狮吼;

妻之男,身矮体弱,生性懦怯,素惧内,闻妻之声色变;

一日,妻归,数十丈之外,吼声如雷。

夫不知何由,瑟瑟生寒。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无奈前门难出,后门紧锁,情急之下,只得委身床底,慌神以避。

妻入室,不见其夫,愈加狂燥,声高十倍,炸响如爆。

床底之下,夫魂魄皆飞,浑身筛糠,颤抖不已。

河东母狮,忽见床中无人,床下晃动,自觉有趣,转怒为笑,哈哈不止。

夫忽闻笑,甚觉奇怪,探头以望。

“滚出来!”妻大笑不止。

头急缩,既不答,也不动。

“出来不?”妻又问,仍忍俊不禁。

“不。”夫一咬牙,瓮声应答。

“真不出来?!”妻厉声再问。

不知是逼之大甚,还是豪气陡生,只听床底下一声细喊: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不出来,就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