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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叙事里的天地情怀 ——安谅散文集《寻找生命的感动》读后
来源:文艺报 | 朱强  2016年08月01日06:50

安谅有一种经天纬地之才,这种经天纬地,并不是说他在文字场中南征北战、奋力厮杀,制造着排山倒海、人仰马翻的局面,而是他的文字发乎于心,诉之以情,个人的胸怀气度与精神寄托通过文字得到了很好的外化。句句见我,字字见肉。人文一体,他把自己置身于一个深长的时间走廊,在天、地、人心与人文之间构建了一个自由往来的通道。

可是纵观他文章的结构,又非我们想象的那样,闹气腾腾、讲究排场,追求所谓的气势与阔大场面。相反,那些宏大的事物一旦进入到了他的文本,就以一种特别轻盈、细小、日常化的面孔出现了。比如当冬宫、汶川地震、戈壁与锡提亚古城落在他的笔下,往往就集聚成了一个细小的点。长天大地,滚滚江水都成了一个回眸、一个闪念、一个深长的喟叹。他知道怎样化实为虚,化有为无,山河历史在他的面前,只留下一个背景。他把那些坚硬、沉重、甚至疼痛的东西融入到自己血脉、骨髓中,让他们获得了某种温度与力量。

《寻找生命的感动》正是如此,这些感动具体而微落在实处,具备了一种清晰有序的纹理。安谅所提供的人生的诸多细节让这本书获得一种亮度。从众多的细节中,我们可以看见一个人情感与心灵的历程,也可以洞见人事与时代变迁。同学、故友、师长以及亲人在安谅的文字中像光一样迸射出来,让我们突然愣住,触摸到了时间的冷与热。邻居的王家姆妈、上世纪70年代的中山东一路、美丽的周老师以及朱自清的《荷塘月色》,这些不曾淡忘的记忆勾勒出时间的轨迹,让这本书获得了一个时间的景深。

安谅的《寻找生命的感动》建构起了一个关于时间的维度,从《躺着的丰碑》《戈壁滩上的法国梧桐》《行走在天池的湖面上》中,我们不难看出他对于土地的感恩与敬畏。比如当他写到枣花、一场骤至的雨,整个人就在花的香气与雨的湿凉中融化了,他即是花香亦即是磅礴的雨,他即是沙尘暴亦即是雪。他的文本就在这种不讲究与不雕琢中丰满强大了起来。但无论是大地、时间还是往事,他都有能力找到承载起这些事物的支点。这些支点,可谓之文章中的杠杆的那个支撑,它们并非虚无的气体和歌声,而是具有一种实实在在的质量,充满着作者的呼吸、血液与生命重量。用这些东西发乎为文,自然能够起到以一当十的效果。当然,最关键的是作者并没有什么野心,也没有什么计策,他只是一个很诚恳的写作者与一个很努力的行走者。我们通过他行文的腔调,可以深切地感受到由简单所带来的巨大感染力,比如,深夜接受一个女孩的倾诉,恨自己没有与普希金生活在同一时代,他的这种诗人气质让这个文本脱去了许多烟火气息,多了一种出尘的高洁品质。

另外,安谅的文字既不摆架子,也不故弄玄虚,在结构的经营方面表现出一种闲散无为的态度,这种无为恰好让散文获得了一个自由的空间,让这种文体多出了许多的可能。如果我们反过来观察一种文体的生成脉络,就不难发现,当它在结构与技法上越来越追求一种所谓的难度,越来越在字数与体量上花费功夫,越来越使这种文体有了一个所谓的好的标准;那么这种文体就越来越缺乏生命力与新鲜活力。而安谅似乎无心插柳的印证了这一点。在《寻找生命的感动》中,他往往是字数能以八百搞定就绝不拉扯到一千。这样的好处是让他写作此书并没有把胡须给捻断,也没有像气功师傅们憋出一身的内伤来,他的文字始终长长短短、不拘一格,正如走路吃饭打喷嚏,文满则溢,仅此而已。

另一方面,我觉得这个文本可能被遗漏的好处,在于他不仅仅呈现了相对真实的个人经验,不仅仅是让自己沉湎在淡淡的感伤里。同时,他还很诚恳的、甚至可谓勇敢的正视了自己与自己的灵魂。最终,不论这种拷问与审视有没有结果;至少,这种犀利、富有锐气的目光将给人留下一个难忘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