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户登录

中国作家协会主管

《情感风景线》

来源:中国作家网 |   2016年07月22日09:33

《情感风景线》

作者:张健雄

出版社:中国文联出版社

2016年4月

书号:ISBN 978-7-5190-1455-1

定价:29元

这是继《当东方相遇西方——感受文化的分量》(中国社科出版社2011年6月)后作者的又一部对东西方文化进行观察和对比的故事体随笔。作者以情感为主线,用故事来图解自己的思索和结论。作者有在农村插队落户和在国外工作的经历。本书的故事场景多为上世纪七十年代的南方乡村和九十年代的国外大学。书中情感故事的主人公有乡村青年和知识青年、有欧美的大学生、有中国赴欧的留学生、有同性恋族、也有历史人物。读者从这些充满知识性和趣味性的篇章中能够感知中西情感文化的共性和差异。

《情感风景线》是一部什么样的书?

文/苜戈

五年前,张健雄发表了一部文化随笔《当东方相遇西方——感受文化的分量》(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1年)。那是一部对东西方文化进行比较的书。舒静瑜在为这本书写的书评中说道:“在既有的印象里,张健雄是卓有成就的世界经济专家。他经常作为央视的嘉宾受访谈欧盟,在权威的报纸上写欧盟,在个人专著中论欧盟——直到翻开他的新作《当东方相遇西方——感受文化的分量》,才发现这位专长于经济学和政治学的专家,原来还是讲故事的能手。”该作者新作《情感风景线》也是一本对东西方文化比较的随笔。不同的是,前者比较的主要是政治文化,后者比较的是情感文化。与前书一样,这本书也讲故事。这些故事大多是现实生活中的故事。它们或是发生在作者身边的事情,或者是发生在作者身边人身边的事情。作者把所要要阐述的文化问题融入到现实生活或历史故事中,体现在活生生的人物身上。故事讲完,所要探讨的问题也就阐述清楚了,结论就印在读者的脑子里了。

故事体的随笔的优点是富于趣味性和知识性。作者在该书的前言里说:“用实例图解理论的灵感来源于前苏联科学院院士雅科夫别莱利曼的作品——少年时代最钟情的科普系列读物,其中包括《趣味物理学》、《趣味数学》等等。他把自然科学理论演绎成妙趣横生的故事,使得千百万青少年从此爱上了科学。自然科学尚能完成如此华丽的转身,人文科学就更应该能实现灿烂的羽化。”的确,在阅读《情感风景线》时我们一下子被文章里的故事吸引进去了,文章不结束我们放不下这本书。作者很善于进行时空切换,一个故事没讲完读者就被带到另一个故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作者又回到原来的故事里。在几个故事间作者会插入自己的议论,没有空泛的说教,恰到好处地把自己的观点灌输到读者的头脑中。

据作者自己说,他的《当东方相遇西方》主要是一部关于政治文化的随笔集,但我们发现,里面的两篇文章“‘长恨歌’罢长问天”和“怎一个爱字了得:阿拉比达修道院和鹊桥仙”探讨的实际是情感问题。同样,在《情感风景线》中,也有两篇文章“黑斗篷的故事”和“内战与内乱”与情感文化无缘,议论的是政治文化问题。政治随笔中有情感,情感随笔中有政治,我们可以由此推测:作者的心路历程是一个在政治与情感间的游弋。

《情感风景线》包含了13篇文章。顾名思义,这些文章主要是涉及与情感有关的话题。

“嫁妆与聘礼”讲述了作者自己的两段经历。第一段是通过荷兰朋友女儿的婚恋谈到西方婚俗中嫁妆的重要性。从这个话题引起了有关国内婚俗的另一段回忆。那是作者多年前在中国南方农村插队时参加男家给女家送聘礼的经历。当地女儿出嫁,男家必须按照女家开列的清单准备好一份聘礼,并且婚礼之前送到女家去的。送聘礼是一个庄重的仪式,通常要由男家邀请的十位挑夫在准新郎官的带领下送到女家去。在当下,十位挑夫已经改为十辆自行车了。当十辆自行车驮着嫁妆到达女家所住的村寨时,这个偏僻山村因此沸腾起来,如同节日一般。“挑夫”的到来为山村里待嫁的姑娘带来机缘,更多的姑娘又会跟着他们嫁到山外去。西方重嫁妆而轻聘礼,东方重聘礼而轻嫁妆。两种婚俗反映了两种文化观念:西方的嫁妆是老丈人在移交女儿的抚养责任时给予女婿的经济补偿,东方的聘礼是是女家的父母在将女儿送出门时收回女儿的抚养成本。

“大自然的呼唤”探讨了“天体运动”在西方发展的现状和原因,并比较了这个运动在东西方的伦理生态环境。这个运动因为触及社会伦理和道德底线而在西方受到世俗和宗教的反对,在中国也与儒家传统相悖而遭到訾詈。作者回忆了青年时代在农村修水库时的一段经历,说明这个以回归大自然为宗旨的运动在国内某些边陲地区有着天然的社会土壤。文章中对作者青年时代在农村的插队生活有着生动的描述,从侧面凸显了水库建设者们战天斗地的顽强精神,同时折射出山区少数民族的淳朴善良的性格。

“屋檐下的鸿沟”讲述了几个跨国婚姻家庭的故事。自改革开放后,中外跨国婚姻有逐年增长的趋势。夫妻双方带着自己的文化背景和思维方式组成家庭,但这样的家庭中常常横亘着一条无形的鸿沟。文章对跨国家庭的文化鸿沟进行了深刻细腻的描述,展现了在夫妻感情中的东西方文化的冲突。许多跨国夫妻无法填平这条鸿沟而劳燕分飞,还有一些夫妻出于子女、财产和面子的考虑,勉强生活在带鸿沟的屋子里,维持着貌合神离的婚姻关系。只有那些相互热爱对方文化,或对对方的文化高度包容的跨国夫妻才能和谐地生活在一起。

“情殇天涯”讲述了一对被时间和空间分离的夫妻爱恨情仇的故事。留学潮造成了无数分离的家庭。远隔重洋的夫妻生活在相互思念中,对团聚的期盼维系着感情的纽带并维护着家庭完整。也有人在孤独和诱惑中移情别恋,使团聚的期盼在重逢前幻灭。在专业上出类拔萃的文坚被单位派到国外进修。在进修期结束后转为博士生。留在国内的妻子芳芳苦苦等了五年才拿到出国陪读的手续。就在夫妻重逢前的最后十天,一个妖冶的女人闯入了文坚的生活,并使文坚落入她的圈套。夫妻的久别重逢变成一场悲剧。

张健雄对历史有浓厚的兴趣,并且热衷于挖掘中外历史中被人忽略的东西。这本书里有几篇文章的故事是从历史中提炼出来的。作者以情感作为视角审视这些故事中的文化蕴含。

“婚生还是私生”中的第一个主人公是18世纪俄国女皇叶丽莎维塔。她虽为彼得一世和叶卡捷琳娜一世的金枝玉叶却终身未嫁。不是她不想嫁,而是她相中的欧洲王室拒绝接受她。拒绝的原因是她出生时父母还没有正式结婚,因此她被贴上了“私生女”的标签,虽贵为皇女也恨嫁。文章中另外两个主角是英国的姐妹女王玛丽一世和伊丽莎白一世。作者在《当东方相遇西方》也提到过这一对姐妹,但是之前只提到她们之间的宗教纷争。在这篇文章里作者换了一个角度,揭示她们之间博弈的更深层、更激烈的目的——争夺“婚生女”的身份。

亨利八世先与玛丽的母亲凯瑟琳结婚,后来又宣布这桩婚姻不合法,在未获得罗马教皇的批准下宣布离婚,随即与伊丽莎白的母亲安妮•博林结合。这两桩婚姻的合法性成为玛丽与伊丽莎白争夺的焦点。如果第一桩婚姻合法,第二桩婚姻便犯了重婚罪,伊丽莎白便是私生女。如果第二桩婚姻合法,第一桩婚姻便非法,私生女的身份便落在玛丽身上,姐妹两人的伦理身份永远处于逆向地位。玛丽登基成为女王后立刻宣布其母亲是父亲的合法妻子,因此妹妹便成了私生女。玛丽的心病是,她没有后代,她死后王冠必然落到妹妹头上,届时她们的父亲的合法婚姻将再次换位。她不能容忍自己死后被追贬为“私生女”,于是一心要除掉妹妹。然而,她至死没能找到妹妹谋反的证据。最后只能含恨撒手人寰。

中国历史上的帝皇三宫六院七十二妃,许多皇帝均非嫡出,而且许多皇帝的母亲是在身怀龙胎后才被册封为妃子。按照基督教的观点她们与皇上的姻缘都犯了重婚罪,她们的儿子都是私生子。明神宗朱翊钧以及其子后来的明光宗朱常洛,以及清代的乾隆帝均属此例,按照基督教的观点都是重婚或者婚外的产物,均无合法继承权。然而,在中国的宗法语境下,他们都是再合法不过的君主,“龙种就是龙种,龙种撒在哪块地里长出来的都是龙子龙孙。……无论哪块土地,只要养育过龙子龙孙,获得皇家园林地位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作者从古代帝王的情感故事中导出一个结论:在欧洲君权始终受制于神权,而中国历史上从来没有一个支配皇帝头脑的神权,也没有任何一种稳固的、超自然的精神力量凌驾于皇权之上。应该注意到,作者的思绪已经从情感文化游弋到政治文化范畴了。

“蓝血孽缘”从王室联姻的角度解读西班牙王位继承战的来龙去脉。由于王室联姻,出生于勃艮第的奥地利哈布斯堡家族的查理成为了西班牙王国的继承人查理一世。他是中世纪王室联姻导致王权外流的最典型的例子。查理一世虽然牢牢掌控西班牙王权,但他有一个心病,那就是一旦他的儿子先于他的女儿死去。王国将落到女婿手里。如果女婿是一个外国人,西班牙王国将重新更换家族姓氏。经过苦苦思索,他做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决定——将女儿嫁给自己亲弟弟的儿子,他自己的儿子腓力二世也娶了自己的外甥女兼远房堂妹。这样王国无论如何流转都会保留在哈布斯堡家族手里。 不料此例已开便成了西班牙王室世世代代的婚嫁铁律。西班牙哈布斯堡王室的子女只能在奥地利哈布斯堡家族中寻觅配偶。于是,在此后的四代子孙中堂兄妹通婚和亲舅甥结亲络绎不绝,乱伦主义大行其道。唯一的例外是他的重孙辈腓力四世将第一次婚姻所生的女儿嫁给了法国的路易十四,家族后代中因此混入了法国血脉。波旁血脉潜入西班牙王室的继承系列。腓力四世的第二次婚姻及时做出矫正,娶了哈布斯堡家族的玛利亚•安娜。不幸的是,这位玛利亚竟然是他亲妹妹的女儿。他们生下的儿子最后成了王国唯一的嫡传继承人,即后来的卡洛斯二世。

西班牙哈布斯堡家族的孽缘最后遭到了报应。查理一世本人也是近亲通婚的范例,他的妻子其实也是他的远房表妹。在他之后又连续四代的近亲通婚,卡洛斯二世是连续五代近亲繁殖的果实。卡洛斯五世上推4代的直系先辈本应该有30人,连续的近亲通婚使得他的先祖中频繁出现角色重叠的现象。他的高祖父母同时又是他的高外祖母的父母,他的祖父母又是他的外祖母的父母,他的祖父的外祖父母同时又是他曾外祖父的祖父母,他的外祖母的外祖父母同时又是他的外祖父的祖父母。这样,在他的上溯五代的先祖链条中至少比正常人少了8个环节。这种现象导致了他的遗传基因链的缺损。家族疾病纷纷从隐性变为显性。他虽然幸运地活到成年,但基本上是一个怪物。他的下颚过于巨大而无法咀嚼,他的巨大的舌头得使他讲的话难以听懂。他5岁断奶,10岁才学会走路。……他举止怪异,时而精神过敏,时而思维不清,成年后头发掉光,耳朵失聪,眼睛几乎什么都看不见,牙齿所剩无几,并且患有严重的癫痫。

“他最具灾难性的疾病还是性无能。在他18岁时王室为他迎娶了路易十四17岁的侄女玛丽•露易丝。王室广求名医为他治疗生殖系统疾病,期待这个婚姻为西班牙哈布斯堡王朝绵延香火。然而,所有努力均付之东流。10年后,他的娇妻玛丽•露易丝在万念俱灰中香消玉殒。这枝高贵的蓝玫瑰从未沐浴过一滴雨露,最后在酷旱中枯萎凋零。为了社稷的昌盛,王室又为卡洛斯续娶了普法尔茨-诺伊堡的公主玛丽亚•安娜。第二次婚姻仍然徒劳无功。这位君王始终未能在王室的田园里播下一粒龙种,而他的健康每况愈下,在生命走到尽头前不得不忍痛将王位让给外姓旁人。”

他死后有三个人声索西班牙王位继承权。其中有两位来自哈布斯堡家族内部。不幸的是,第三位王位声索者却是法王路易十四的孙子安茹。腓力四世一时不慎将女儿嫁给了路易十四,使得波旁家族的后代跻身西班牙王室的继承序列。哈布斯堡家族自然不愿意西班牙王位落入世敌的手中,而英国、荷兰、葡萄牙、日耳曼国家、萨沃伊、加泰罗尼亚等国家也不愿意见到法国吞并西班牙成为欧洲的超级大国。当路易十四强行将其孙子安茹推上西班牙的王位上时,上述国家向法国宣战,传说中欧洲历史上最惨烈的王位继承权争夺战便爆发了。追根究底,王室近亲通婚是这次战争的祸根。

在“青春的迷惘”一文中,作者采用了他常用的两段式结构,即前半篇讲述的是他在国外的经历,后半篇切换成国内生活的回忆。作者从他在利物浦大学教学楼前见到的一幕说起:

“一个剃着光头衣着稀松的女孩跪在地上,被一群奇装异服的男女学生围着。一个男生拿着一盆水慢慢地浇在女孩的头上。水顺着女孩的光头流到脖子里。在寒风中,女孩闭着眼睛咬着牙,但还是打了一个寒战。围观者拍着巴掌哈哈大笑。我望望周围,行人对这种野蛮行径居然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后来我才知道,这是英国大学生的一种陋习。它征用了基督教的一个术语,叫做‘洗礼’。新生只有经过这样的‘洗礼’才能获得融入校园生活的资格。拒绝施行‘洗礼’的学生将被拒斥在各种校园社团之外。这是大学老生欺凌新生的方式之一。”

这一幕使得作者对英国大学里的社团发生了兴趣。在英国大学五花八门的社团中有有一种他被称之为“青春期迷惘类”的社团,其中有主张男女群居的的社团,还有主张双性恋者以及同性恋者群居的社团。这些光怪陆离的现象被英国老师称为“一群乱性者的大本营”,其目的都要打破二元配偶的传统,代之以无固定配偶的性结合模式,为的是“不断寻找和体验新的感觉。”虽然英国的父母也厌恶这种状况,但又无可奈何,因为英国是个民主国家,公民有结社自由。对这种现象进行任何管束或试图管束都有侵蚀自由民主原则的嫌疑。

接下来叙事场景转到美国。作者几年后来到匹兹堡大学,住在一座维多利亚式的老房子里。一天有人敲门, “一位身材苗条,穿着性感的女人站在门口,眼睛滴溜溜地转,年龄模糊,从28到40岁都有可能。”这个女人叫纳蒂亚,来自塞尔维亚。她是我的邻居马其顿教授德米特的熟人。她在当地巴尔干人圈中因妖冶风骚而不被德米特看好。后来这个女人后来把在匹兹堡留学的23岁马其顿青年瓦尔特勾引到床上去了,并且还要与这个小鲜肉结婚。

德米特心中充满了愤怒和失败感,因为瓦尔特的母亲曾委托他在美国监护好她的少不更事的儿子。瓦尔特无法抵抗纳蒂亚的诱惑,最后与这个比他年长一倍的女人结了婚。婚后两人继续出没于巴尔干社交圈。乡亲们重新接纳他们,直到他们遗弃儿子另觅新欢。房东金丝太太说:“美国的父母当然也不愿意自己天真无知的儿子落入老女人的圈套,但如果这种事情真的发生了,也只能听之任之。”西方的道德受过程的约束。人们更关注事情的过程是否符合自由主义的原则,至于结果是悲剧还是喜剧并不重要。作者认为,这就是中西文化的差异。

青春期的冲动是人之常情。西方的青年人在青春期的冲动面前往往放任自流的。中国青年在青春期的冲动面前是怎么样的呢?作者接下来回顾了20年前发生在中国南方右江河谷的故事。

那应该是20世纪70年代的事情。一群省城来的知识青年在一个大村子落户。那个村子有四个生产队。手脚勤快的小杨落户到黄二叔家。二叔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在当地农村被认为是“准绝户”。二叔夫妇待小杨像儿子一样。三叔的女儿秀莲也把小杨当成哥哥。可是日子不长,秀莲就摸到了小杨的床上。在东方传统文化的熏陶下成长起来的小杨对这个诱惑也有过抗拒,但后来还是堕入爱河,最后奉子成婚。他中了黄二叔设下的“美人计”。小杨和秀莲的故事在村里产生了广泛的影响。村里的姑娘和她们的家长把它当成点化,城里来的知青把它当成了警钟。

二队的知青不住老乡家,他们有自己的单身宿舍。知青小阮与青年组的铁姑娘阿香在民兵练兵场上结成对子。阿香作为“一枪手”负责教“二枪手”小阮打枪。这一天,小阮握着枪,闭着一只眼睛练习瞄准。“阿香趴在他身旁用手比划着教他如何‘三点一线’地找准目标。小阮的脸能感觉到她呼出的气息和拂过他的脸颊的长发。”当天晚上,村里的女青年坐在小阮的宿舍门口聊天。聊天结束后小阮回屋睡觉。阿香临走前的回眸一瞥弄得他心猿意马,神使鬼差地没有把门闩上。十分钟后小阮进入梦乡。朦胧中觉得有人推门进屋,并撩起蚊帐上了床。他彻底醒了,从身旁急促的鼻息声察觉闯入者就是阿香。

“黑暗中他触碰到一个赤裸胴体。准确地说,是那胴体和上面各个神秘细节在寻找他,谋求零距离的接触。他意识到小杨的故事正在自己的身上发生。他面前出现了一个黑咕隆咚的深渊,使他无比恐惧。他在意乱情迷中消极地抗拒着。他好像又回到白天的练兵场上,阿香手把手地教他射击。有小杨的前车之鉴在,他不想用枪,可是枪还是响了。他没有办法,因为扳机不在自己手里。一梭‘子弹’射了出去,但都没有打中‘靶心’,而是纷纷落在阿香的腿上。消停了一阵后,阿香无可奈何地下了床,轻轻穿上衣服推门出去,沉默中带着愠怒。”

小阮在意乱情迷中抗拒了阿香的诱惑。这个抗拒虽然是消极的,但挽救了他。他躲过了小杨的结局。下一个故事发生在同村的四队。四队的知青小臧在黄副队长家里搭伙。晚饭时黄队长经常与他对酌。小臧不胜酒力,经常喝得晕晕乎乎。黄队长便招呼自己的女儿德菊送他回家。黄队长不派儿子送小臧回宿舍而叫女儿去,其用意不言自明。

“小臧有些酩酊,脑子还很清醒。比他矮半个脑袋的德菊体格强健,看来又是一个铁姑娘,但肩膀毕竟还是女孩的肩膀,趴在上面感觉柔柔的软软的。小臧脚下不稳,干脆踉踉跄跄地享受这个过程。宿舍终于到了,德菊一手推开门,把小臧架到床前。下一步,从小臧应该坐下或者躺下,然后说声谢谢,让人家回家。可是,小臧既没有躺下也没有坐下,仍然趴在德菊肩上,假装睡着了。事实上,他一直没想好下一步该怎么办。他似乎在等待小阮经历过的那一幕,但德菊不是阿香,万一人家翻脸呢。在此关头,他拿不定主意。德菊也没有立刻把他放在床上,一动不动地架着他站了一会。小臧感觉到德菊搂着他的右手收紧了一下,两人的腰贴在一块了。这是一个明确无误的信号。就在此时,小杨的教训猛地撞击着他的大脑。他立刻翻身倒在床上,对德菊摆摆手,以示感谢,然后假装打起了呼噜。德菊在床前站了半分钟,转身带上门走了。”

短短的几分钟是小臧人生的拐点。小臧一瞬间想起了小杨的教训,拒绝了德菊的诱惑。他躲过一劫,否则他很可能像小杨一样成为农家的入赘女婿,从此被困在村子里,便没有了后来的辉煌。小臧后来回了城,恢复高考后进了大学,后来成了一名高级工程师。

这几个故事告诉我们:在青春期的冲动面前,西方青年的反应是放任自流的,而中国青年往往是内敛和自律的。标题采用了“迷惘”两个字,是因为迷惘比冲动的含义更丰富,它包含了行为主体在冲动面前的迷茫和犹豫。

“同志情绵绵”借用了几位历史名人的故事对同性恋族的情感进行了解读和剖析。

文章提到的第一位名人是莎士比亚。他在18岁时与比他大8岁的安妮结婚。他在婚后第四年便独自去了伦敦,在他离开家乡的27年里,安妮从来没有试图前往伦敦与他团聚。这暗示着他们之间存在着某种不可逾越的鸿沟。这个鸿沟便是性取向的差异。莎士比亚的同性恋身份是被他的十四行诗泄露的。那些诗暴露了他钟情于另一位男性的秘密。后人考证,他在青壮年期间有几年是在一位贵族的庄园度过的。莎翁的许多十四行诗便写于这个时期。他的154首十四行诗中的第20首毫无掩饰地赞美一位男子的秀美容貌。这种赞美只能出自同性恋人之间。据考证,那个恋人便是他寄居的庄园的主人南安普顿伯爵。

然而,他的那些使他名垂青史作品却都是男女间的爱情故事。在他的笔下的痴男爱女们一个个爱得如醉如痴、死去活来。作为同性恋者的莎士比亚为何对男女之间的情爱描绘得出神入化呢?研究者的认为,莎翁在写作中采用了“移情”的技巧,将自己体验过的同性爱移花接木地植于作品中的异性情中,从而能够将异性恋者的爱情描写得出神入化。由此可见,同性恋族爱情的烈度不在异性恋之下。

在莎士比亚离世的两百多年后,另一位同性恋名人柴可夫斯基也踏入婚姻陷阱并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他在37岁时与28岁的妇女安东尼娜•米留科娃结婚。如果说莎士比亚的婚姻是一场悲剧的话,柴可夫斯基的婚姻便是一场灾难。莎士比亚也结过婚,还与妻子生了两个女儿,而柴可夫斯基与安东尼娜在蜜月期间就因互不协调而发生激烈冲突。柴可夫斯基精神完全崩溃,并企图投河自杀。

柴可夫斯基结婚的愿望来自于父亲愿望和社会习俗的压力。他本人的心理则是复杂的。他既不想改变自己的性取向,又要维护个人的体面和亲属的名誉,更重要的要为自己戴上“正常人”的面具。根据俄罗斯的法律,同性恋者要被投入监狱,剥夺政治权利,甚至被驱逐出帝国。他需要一个婚姻来伪装自己。然而,与安东尼娜的婚姻没有给他带来期盼中的庇护所,反而将他推入更深的渊薮。他时时刻刻都在担心安东尼娜将他的性取向泄露出去。分居后柴可夫斯基继续提供安东尼娜的生活费,但每一次见面对他都是一次折磨。安东尼娜骂他是“骗子”,“用结婚来掩盖自己的本性”,指责他“每天都在折磨”她,“罪恶令人发指”。他在战栗中完成每一次痛苦的会面。

安东尼娜没有揭穿柴可夫斯基的秘密,但柴可夫斯基还是没有躲过厄运。1893年一位贵族控告柴可夫斯基引诱他的侄子搞同性恋。帝国参议院总检察长扣下这封写给沙皇的控告信。被控告的人是沙皇最宠爱的音乐家,是俄罗斯的骄傲。他如果被公开审判,蒙羞的是沙皇和俄罗斯艺术。帝国的光荣将一落千丈。那些发出耀眼光芒的俄罗斯音乐瑰宝《罗密欧与朱丽叶》、《序曲1812》、歌剧《叶甫根尼•奥涅金》、《黑桃皇后》、芭蕾舞剧《天鹅湖》 、《胡桃夹子》、《睡美人》等等都将因为作曲家身败名裂而蒙上尘土,最后埋没在故纸堆中。他在美国、法国、英国、意大利为俄罗斯赢得的荣誉都将归零。

一个没有获得官方授权的法庭秘密组成。成员大多是帝国知名的法官和检察官。柴可夫斯基为自己进行了五个小时的辩护,法庭最后还是要求他自行终结自己的性命。法官们把这个判决称为被判决者的“良心发现”,以此掩盖判决的私刑本质。柴可夫斯基选择了服毒,操作方式是每天服用微量的砒霜,直到最后离开人世。圣彼得堡的喀山大教堂为他举行了隆重的葬礼和盛大的追思会。俄罗斯举国上下为巨星的陨落而悲恸。精英们策划的谋杀捍卫了帝国的尊严和俄罗斯的艺术地位。作曲家获得了莫大的荣哀。俄罗斯精英主义价值体系经受了一场严峻的考验。危机过去后,帝国官员们小心翼翼地抹去有关音乐家性取向的所有痕迹。

柴可夫斯基死后两年,类似的悲剧在欧洲另一位文化名人身上重现。他是与萧伯纳齐名的英国唯美主义作家、诗人和剧作家奥斯卡•王尔德。他遭到贵族昆斯贝理侯爵的斥责,原因是他的儿子受剧作家勾引搞同性恋。年轻气盛的王尔德没有走妥协路线,而是向法院起诉侯爵毁坏他的名誉。官司的以他败诉告终,法院判处他两年苦役。英国法律对同性恋的拒斥甚至严于大陆国家。这个案件使王尔德身败名裂并祸及他的家室。妻子携两个儿子改名换姓移居意大利。他出狱后也流落海外,最后客死异乡,时年仅46岁。

柴可夫斯基死亡之谜直到1980年被移民美国的苏联女学者奥尔洛娃揭开。同性恋身份的曝光并没有使柴可夫斯基的名字以及他的作品贬值。他的乐曲依然与日月同辉。这时欧洲的人文语境与80年前截然不同了,科学的进步使人类对自身的认知进入到更细微的层面。生理学解开了同性恋之谜:这个群体的细胞染色体天生与异性恋者不同,因此同性恋是一种生理现象,而不是心理现象。同性恋者对自己的性取向没有责任。

同性恋形成的原因是科学问题,而社会对待同性恋者的态度却是观念问题。尽管许多国家实现了同性恋者非罪化,但人们还是像拒绝瘟疫一样拒绝他们,最常见的是职场的歧视,社交圈的排斥。因此,他们要么戴上异性恋者的面具伪装成“正常人”,要么谨言慎行,避免与人发生口角,害怕被“揭短”而遭到羞辱。他们不得不背负着原罪的十字架,隐忍着内心的煎熬。不过,社会毕竟在变化。正当主流意识坚守着原有的立场,市场资本主义却对同志族率先露出亲切的笑容。市场营销哲学创造性地推出中性路线。形而上的固步自封堤坝在形而下的暗流冲刷下出现了微妙的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