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序曲
光从浓云中剔透晶莹地洒落,江面银光闪闪的鳞片,似在倾诉着春江解寒后的流动与欣喜。不远的山峰,逶迤连绵,一眼望去,山势随曼妙的每一道曲线,玲珑婉转,披靡着簇簇翠青的山脉,这使天空有了沉稳的底色,使人们双脚踩在土地上有了立身仰高的舒畅。
春天,就这么探出最初的脸庞。江风习习,灵性的芦苇从来不忘展示轻巧的身姿,让毫无修饰的杂草伴随穿插,一齐簇拥着绿色的江岸,发出细细碎碎簌簌温柔的声音,从小道的这一端传到另一端。
阡陌村落,一丘丘青菜按照播种的轨迹,长出一片片舒心的翠绿,泥土的清香与菜苗混合的鲜味沁人心脾。最是那几亩金黄的油菜花上,尚未消失的晶露,一粒粒、一滴滴闪闪发光,只见大颗的顺着中间叶脉,晶莹滚动着,风一漾晃,便随势婉约落下,晃荡着美好的梦幻。而傍着油菜花栽种的是纯洁高贵的一畦畦花菜,它们仍有些含羞,显示花球蕴涵的一面;而入冬霜冻后的西红柿仍有些泱泱的,但它开始绽出青绿的色彩,却有着自然接受风霜雪雨的果实的坚强。
刚晴不到半晌,阳光收起,云片汇聚,俏皮的春雨又来了。先是哗啦啦落下一大片,毫无遮拦沿着山脚又漫向村庄,从屋檐往下摔得啪啪直响,使地面上顿时冒出了无数彩色的雨衣雨伞。许多人在清脆的噼里啪啦的雨声里跑回家里,只见天井上恬静的檐角正吹刮一阵花雨,卷起春珠,当当直敲窗格;而庭落中诸如鱼缸、陶罐等承接物则发出不同的声音。细听,木质的发出醇厚的哒哒声,青石铺成的巷子则啪啪响成一片……好在,不过个把小时,雨声又变得柔柔弱弱了。飘飘荡荡中,活跃的是鸟儿们,它们飞掠树枝间,交颈呢喃,声音从远至近,叽叽、喳喳,叽叽叽、喳喳喳……声调的长短,又似在交流筑巢的进度,好生热闹!一路穿街过巷,竟都有不同的翠鸟在啼叫,偶尔还听到犹如“男子汉的粗嗓”, “呀呀呀”的声响,不禁让人露出笑意,这是为乡人指路?亦或传荡练声的交响?
土地里,成排纵横的湿漉漉的甘蔗林,如分割机划出来的,一圈圈形成醒目独立的姿态。花穗则临风起舞,紧密相挨着、摇摆着,传荡着只有风与泥土能听得懂的密语:“沙沙、沙沙沙,沙沙、沙……”循环往复。蔗,自古为脾之果,清润甘凉,为世人称道。来年,它的宿根会重新分枝生茎,最甜的下半截因为汲取了泥土中充足的养料,叶的蒸腾使根很快又长出许多嫩芽……植物的生命啊,总是有着 “天时地利人和”豁达顺境的心态,与人间春往冬来一样,有着磨砺艰苦的奋斗,并收获洋溢的喜悦。
勤快的人们再次走出野外,脸上的笑意与遍野的新鲜空气融为一体。漫山杂陈的林木郁郁葱葱、高低错落,无数的新绿、青绿、嫩绿、深绿混合一体,加上那些冬季未脱落完的灰色枯叶,新旧传承的生命组成一幅水彩画。自由绽放的万绿丛中,只见花衣、红衣、蓝紫衣袖,七彩闪烁着,成为山体最好的点缀。而山也更英俊地显出它的精气神,各色花瓣在山野中纷纷梳妆,紫红粉白竞舒色彩,蜜蜂满足地倚靠在花蕊中,看哪朵花儿开得最艳丽,它流连的时间就久长一些;而花儿早顾不上与谁攀谈,她们如公主般洒脱奔放着。红蕾梅枝峭天立,杜鹃娇羞粉带语,山茶海棠绽芳姿,樱花香桂缀馥丽……忽见从云中驶来了几辆车子,跳下一堆男女老少,他们三两为伴,扬起手中的相机、手机,咔嚓咔嚓,记下枝头的春闹,记下远山的空旷与清廖,记下家人、友人团聚的欢欣,记下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誓言……而刚学步的儿童,跌跌撞撞,飞奔着,扑寻前方的蝴蝶。
眼前尽是春的笑容,万千思绪鼓起漫游的翅膀。人对大自然似乎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亲近与眷恋,何况这春的世界里,竹的清正、松的伟岸、石的包容以及所有的花草都拥有宽容豁达的心态,乐于充当人的搭配,奉献就是它们惟一的语言。而万物的天性总是与阳光和人的体贴、抚慰有极大关联。无论在严寒与霜冻中经过怎样的日月,只要春天一来,向阳的枝叶或凌空,或斜伸,没有一片叶子是相同的。婀娜的恣意俨然成为天地的主人。而人何尝不是,他们早已做好弯腰躬耕,甚至披荆折棘的准备,毕竟华年不能虚度,而梦一直在路上。
这些交织缠绕着的春的音符,使心不禁哼出“春草如有情,山中尚含绿”、“有时三点两点雨,到处十枝五枝花”的洒脱与惬意;亦或在林木葳蕤、鸟声婉啭、叶片簌然间,见家园半隐云间,半隐芳丛,顿时,周身的疲惫尽除,安恬静穆中,诗意浸染了衣衫。
(作者系鲁迅文学院福建作家班学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