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玫瑰——女诗人诗歌专辑
巫昂,诗人,小说家,毕业于复旦大学中文系和社科院文学研究所。曾任职《三联生活周刊》,2003年起职业写作,2015年创立宿写作中心。出版诗集有:《干脆,我来说》《通往阳光密布的所在》《我不想大张旗鼓地进入你的生命之中》等。
好时光(组诗)
▍我不想大张旗鼓地进入你的生命之中(一)
我不想大张旗鼓地进入你的生命之中
我应该像过路的人一样摇摇头
跟你的正面保持距离
和你的侧面保持距离
你的种子在春天发芽
你的心永远封闭
简单说
这明灭无常的烛火它洞悉了所有
又置若罔闻
▍醉夕阳
用一杯清水
接着另一杯去喝
把鸡蛋打到冰冷的脑浆里
让我们坐下来好好休息一下
在寺庙环绕的所在
你该知道我素无人的心肠
请珍惜我交给你的温情
让它站在吹不到风的地方
睡在光照不到的地方
▍秒针
寄居陈博士家的这些日子
在他看来我是个多么奇怪的存在:
护肤、早睡早起、有几天会突然失踪
不确定进食和喝水时间
情绪高度稳定
胶水一样的
躯体
而我自身的钟表精密地运行
浪漫是它的秒针
▍爱(四)
爱是从对方背后拔出
扎在上面的箭
清理掉血迹
安慰他,今晚你不是独自一人
当他裸身在旷野之中
那个从远处瞄准的人是你
击中他的,也是你
▍好时光
在海边,好时光无处不在
海的蓝,海除了蓝别无所有
海岸线她乐意存在
海里的每一滴水都没有怨言
这无边的寂静何以存在
这交割、容让、不知不觉
这融合、给予、请稍等片刻
再回拨
如果爱是刻不容缓就刻不容缓
可以稍等或永远等下去
会更像海
▍嘿,也许
谢谢你
让我这个移动人形看板
恢复了一点温度
谢谢你把我当作一个还活着的人
假如明天见,那么明天
一定会是晴天
风和水全部朝着西方去
我要把所有的零钱
放在你手里
把你们一起放在心里
▍这位朋友
这位朋友
你正横着还是竖着
你中指上有没有永恒的戒指
这位朋友夜半醒来
像往常一样叹了一口气
这位朋友在地球上蜿蜒前行
这位好的、热乎乎的朋友
我要用丐帮的礼仪迎接你
我要用独特的亲吻
覆盖你
▍激烈的东西不长久
你在尽力而为
写给一个女人一首情诗
你对她的爱没有增加
只是说出来了
她甚至不知道
不愿意知道
激烈的雨过后
天空一无所有
饱满的生活之外
万物齐黯
你不要仅仅满足于剥开一只石榴
石榴包含了秋天全部的血本
猩红,热恋
夏午,著有诗集《花香滂沱》,部分作品被译介为英语、俄语。曾获人民文学诗歌年度新锐奖、安徽省新锐诗人奖。曾参加诗刊社第34届“青春诗会”、《人民文学》第三届“新浪潮”诗会、首届中俄青年作家双边研讨会等。
繁花(节选)
1
骨头痛。
现在。很想你。
很想手握铁榔头,大步走到她面前
狠狠地敲碎这副硬骨头。
每一块骨头都想你。但
碎裂的骨头比完整的骨头,想得
更细一些。
2
“我嘴巴干了,想喝水。”
她舔了舔嘴唇——
五岁,或者六岁。
这是她学会说的第一句话。
后来,每一次开口说话前,
她都要舔舔嘴唇。
蘸墨、舔笔,马虎不得。
10
一颗沉静的心活在自己跳动的声响里。
一个忘记时间的人,必须活在自己的香气里。
然后,死于自己的香气;
此之谓:沉醉不知归路。
12
但是,她喜欢蓝色。
除了蓝色,她还是喜欢蓝色。
一个略懂她的人乘着一阵微风,
送来一束洒满细雨的白玫瑰。
把蓝映衬得更蓝,好像
一个欢喜的大晴天。
那是星期三。晴。她刚学会
张开双臂,斜着身子贴着河水低飞。
18
她在一个繁花似锦的梦里迷路了。
每一朵花,都叽叽喳喳地为她指着一个不同的方向。
每天,她走在不同的路上。
每天,她怀里都小心地揣着一个没见过的人。
24
像女人,怀胎十月才能孕育一个新生命。
辛夷要在枝头孕育很久,才会开花。
她看着孤独一寸一寸隆起来,变得浑圆饱满……
她知道:如果得不到充足的孤独,她开不了花。
29
一群人时,她接受仪器对身体的检查与探测。
一个人时,她只接受老银杏对灵魂的询问、抚摸与治疗。
30
她终于找到五年前丢失的一枚耳钉,
在湖水渐行渐远渐无书的凉意里。
时间如巨幕,“呼哟嘿哟”扯起大风帆。
它因为小得可怜,而闪烁
战栗的光啊:清冷、遥远、不确定
仅用肉眼,是看不清的。
31
整个发胖的青春期,她都在计算——
仰头看一个小时的月光可以消耗多少卡热量。
月光返照这肉体凡胎
令她激动时,曾消耗多少卡热量。
还有,从十五到初一,
从盆钵满盈到弦缺如钩
又消耗了多少卡热量——
除此之外,她还消耗了什么。
35
为了追一只长腿梅花鹿,
她过着母狮子的生活,终于落下气喘吁吁的毛病。
为了表达对一只蜜蜂不动声色的爱意,
她变身为一丛结香,献尽芬芳,又掏空孤独和身体里的珠玉。
40
在高高的月形山上,
她嚎哭过三回。
一回是五只小乌龟不见了;
另一回是她用柳枝怎么够,也够不着颜色最深
据说最甜的桑葚。
最后一次,不记得
为了什么。但她明白
孤独就是一个人放声痛哭,却没有人听见
或者,没有一个人
因为听见这哭声,过来抱抱她。
那时她不足四岁,还没学会讲话。
41
猫不叫狗不来。
雨不下花不开。
你不来她不会点火开灶。
鹦鹉咕噜,仿佛对人间情事
也略知一二。
47
妈妈说,孤独的人都长着一张蓝色的、好看的脸。
出嫁时,人们被她的嫁妆惊呆了——
胖乎乎的蓝,袅袅娜娜的蓝,细脚伶仃和轻得随时会飞走的蓝
浩浩荡荡的蓝,不计其数的蓝……
包围着她,簇拥着她,抬举着她——
送嫁回来的村里人说,新婚的第一个夜里
她的两只眼睛,噙着一面
蓝汪汪的黄陂湖,不讲一毫道理。
49
在所有的简历中,她写道:生于安徽……
仿佛只要平躺下来,就能填满
内陆地区的一个省。
多么庞大的身子啊,她用力拖拽着
它,来到海边。
用深沉的歌声豢养内心的孤独,
用一生的时间找寻
活在同一个频率上的爱侣。
但是她也知道,
蓝鲸能在水中沉浮自如,却并不属于鱼类。
她必须活得像一个人,
像所有人,
用肺呼吸,用干瘪的乳房哺育子女。
64
投亲不如住店。
住店一定要打开房间里每一盏灯。
这是妈妈的妈妈的经验:
一个人在外面,一定要看见自己的影子。
71
天黑了。
有人热衷制造惊雷,有人喜欢立在雨中
默默开花。女王大人披挂齐整,提着一杆绣花针
走上城楼——
一只苍蝇也不许放进来。
今夜,她要给心上人缝一块手绢儿。
唐果,生于四川,现居昆明。出版诗合集《我的三姐妹》(与苏浅、李小洛合著),独立出版短诗精选集《给你》,出版短篇小说集《女流》,出版诗选集《拉链2000一2014年诗选》。
礼物(组诗)
▍妈妈说她睡不着
妈妈说她睡不着
在十七楼,连蚊子都飞不上来的
悄无声息的十七楼
妈妈居然说她睡不着
妈妈神经不衰弱
不狂燥,不抑郁
可妈妈说她睡不着
睡不着的妈妈拒绝安眠药
活了六十九年的妈妈
从没见过安眠药
妈妈家在中国通往缅甸的路边
每晚,载重汽车像轰炸机一样
从路上驶过,在自己家
妈妈从不说她睡不着
在连蚊子都飞不上来的
悄无声息的十七楼
妈妈总说她睡不着
好些夜晚,我也睡不着
可我的清醒不能代替你
沉睡亦不能
如果你还想呆在这
连蚊子都飞不上来的
悄无声息的十七楼
就跟女儿一块儿,吃安眠药吧
▍在医院旁边的小巷里
我在车里看书,书是馈赠
半个月,我还没有将它看完
这不符合我的习惯
习惯总会被突如其来的事物打破
所谓突如其来
就是有人击破水泥浇筑的屋顶
有人砸碎玻璃窗
你行走的道路突然裂开一条缝
我透过车窗看行人
像看在电视屏幕上行走的人
我取消声音
取消人物间的冲突
我让他们表情麻木
直到电影结束都没有奇迹降临
小巷旁边在拆迁
挖掘机的手臂像魔鬼的爪牙
它伸过围墙探入无声的银幕
唯一的观众——我,有钢铁护体
隔着一个舞台的距离
我便能辨别昨晚梦境的真伪
小巷的尽头已被堵住
旁边有一条砖石垒起的小路
我天天开车经过那里
像坐碰碰车一样,每天摇晃一阵
过了那里我就能回家
或者去我想去的任何地方
阳光倾泻,对面的大厦敞开窗户
它是喜悦的,它在清点上帝赠予的黄金
▍礼物
等收件员的时候
我把礼物放在物管
围着花园转圈
待寄的东西非常重要
以至我不敢离它太远
我像个守护神一样
围着花园转圈
仿佛我想给你寄的是花草树木
亭台楼阁、水池
和同时把头浸入水池喝水的
三只猫的耳朵的颤栗
你身处浊流,却不思如何涤清
偶尔还往里挤一点颜料
礼物微薄,其实我更想
给你寄一座空中的花园
它就在精神病院隔壁
▍人生中的一小时
这一小时
我一句话都没有说
戴着口罩和帽子
我似乎在告诉父母
我不想说话
父亲也没有说话
他不说话是因为气力不济
母亲想说话
但是没人搭理她
偶尔从嘴里蹦出一句半句
像是在自言自语
不知父亲在想什么
但我的脑海里
已放映完一部六十分钟的小电影
电影里有爱恨情仇
有爆炸和枪击
有我飙车,飞过众多车辆的情景
想念,沉溺,纠结。我不想
让这个电影,有个完美的结局
▍实用主义者
我的诗写得特别无趣
猫也不喜欢我
每当我靠近它们
它们就会逃得远远的
即便我手里有鱼
面膜是昨天的
热水加蜂蜜调制的海藻面膜
我没将它放入冰箱
因为它不值得浪费电
报答是件伤脑筋的事情
给予是因为我愿意
但夜深人静时
还是会有隐隐的期待
朋友赠的书已读完
如果有人准备送我礼物
我希望是书,或者玫瑰
▍沼泽
离睡觉还有十几个小时
我可以多吃点
“多”是个什么概念
以把肚子填饱为止
但肚子像个皮球
有时一点点东西就能将它填满
有时得几大碗
它也不那么好将就
有时它希望装水果、咖啡、茶、稀粥
有时希望是嚼碎的鸡肉或者牛羊肉
肚子随着年龄增大
跟身体匹配后它才停止
一个停止生长的皮球
偶尔也会离家出走
它通常以疼痛的方式
提醒你,沼泽就在身边
▍树叶快跑
再次见芒原,我发现
他又长高了
如果他再往高处长
我就担心路边的树叶
啊,昆明好久没下雨
树叶上积攒了厚厚的灰尘
芒原没有筷子
我让他用手抓菜吃
他的大长手似乎能越过小小的餐桌
落在赵家鹏的头顶
揪一把他的头发当嫩草吞下去
我们吃蒸的牛、卤的牛、油炸的牛
蒸的牛和卤的牛温顺
它们已经沉睡十一个小时
油炸的牛是个爆脾气
它一直卡在我的喉咙,不肯下去
动不动,还尥一下后蹄
刘畅,江苏淮安人,现居南京。江苏作家协会会员,江苏电力作家协会理事。参加《诗刊》社第26届青春诗会,在《诗刊》《钟山》《扬子江诗刊》《青春》等发表诗歌及散文作品。有作品获第五届李白诗歌奖,部分诗作被译介为德、英、西文。著有诗集《T》。应邀第三、四届青海湖国际诗歌节,墨西哥城第三届国际诗歌节,歌德学院“中德诗人互译工作坊”。同时,也画画、摄影,多次参加画展及摄影展。
美丽(组诗)
▍明月之镜
它厌倦自己照见世人的面孔
自我关注的人逃离不开固定的边框
幕布后,灯光下
演员替皮影唱出心声
爱恨情仇谁是胜者
街道上的女孩装饰明月和故乡
酒杯举起时,秋天发出沙沙的落叶声
▍蝉鸣的海
把手搭在他的肩上
头跟着靠过去,下意识的动作
“句子真消瘦啊”,她心里说
她看见他写在宣纸上的瘦金体毛笔字
任何命名来命名他都是多余的
她记得手指碰到他肩骨时的硬度
支撑着伞的庭院
茶汤变幻深浅
树梢中蝉鸣的海不似教堂宁静
▍我的局限是通向房间的窗口
朝北的房间,我携带最小的国度
我的局限是通向房间的窗口
对面阳台晾晒的衣物,由琐碎拼接而成胜利之旗
右边新建的高楼等待入住者驱走空旷和寒意
我携带最小的国度,从江北到江南
父母和兄长在客厅闲谈家常,他在我身旁午睡
▍美丽
有波浪扶手的椅子
墙纸、植物、玻璃杯,装饰有凹凸线条的画框
她像误入菜地的小蛇
他说话时拎起右手食指拭去画框的灰尘
窗口白铁鸟笼里
两只凤尾
被关在笼中时神仙眷侣
笼门打开后各自飞走
黄桃落在手背
楼下花园里响彻鸟鸣
被忽视的内心的声音
所有的鸟儿曾存在于此
▍氢气球
问题悬挂空中
回答的人以笑容搪塞
问题将一根绳子放在手心
我们握住快乐
无氧的真空
谈话声被云彩淹没
说出的词语令人怀疑
他们写出的不是你寻找的
▍阅读
压低声音,拧,甜蜜的暴力
同样的雨让她回到那天夜晚
阴雨天里,木地板疤节睁着
漆黑的眼
窗口挂着的外套交出它白天包裹着的身体
墙角的霉斑因雨落下潮湿
在墙壁的版图里,他的名字出现
她没有勇气把她写的给他看
▍在时间的深河里探望
她身体里埋藏着羊儿、马匹、麋鹿
心中默念他的名字
等同于在时间的深河里探望一回
放归野兽于森林,从梦中惊醒后
身边的他是否真的离开
在迷乱、困惑、放肆的瞬间
继续向前……
多年后
带着险些丧失过往人生的侥幸
无心辩驳,笑而无声,句子不浓不淡
被水洗过
谢炯,英文名Joan Xie, 出生在上海。上世纪八十年代就读于上海交通大学管理系,1988年留学美国,取得企业管理硕士和法律博士学位。2000年在纽约创办自己的律师事务所,为美国知名移民法律师。2017年荣获首届德清莫干山国际诗歌节银奖。2018年出版有中文诗集《幸福是,突然找回这样一些东西》(北岳文艺出版社)、中国当代优秀诗人诗歌英文翻译集《十三片叶子》(美国猫头鹰出版社)。2019年入选诗歌合集《纽约十三家》(新世纪出版社)。诗作与翻译发表于《诗刊》《扬子江诗刊》《诗潮》《天涯》《星星诗刊》《交流文学》《美国诗天空》《中外笔会》等国内外各大文学杂志。
有一种渴望(组诗)
▍绝望与深情
没有什么能够安慰我
还没老到
能够告诉自己
已经老了
满地的斑驳落叶
脚步穿针引线
也许能织出一件华丽的秋装
我却只愿见枝头的金黄
没有什么
能够安慰我
除非你就在我身旁
我的要求过分吗?
孤寂中
谁不想遇到怜悯的目光
一只鸟抢在我前面穿过阴雨
那么多树
我从来不知道名字
还没老到
可以忘却这小小的缺憾
银杏与梧桐混为一谈
堆积的诗
无法自己收拾
▍你的围巾
你可以
送我一条围巾吗?
你可以织进一点荒唐吗?
不需要很多
一点点
荒唐
使巾角微微飘扬
使围着它的人脚步轻盈
使风不用扯帆就能远渡重洋
你可以再绘上几朵堕落的借口吗?
让我坠入绝望
如同跌入来不及关闭的深井
再让我用你织的围巾
一步步爬回自己的阳光
你可以绣上你的名字吗?
你可以使名字失去象征意义吗?
你可以使意义永恒吗?
你可以使永恒无常吗?
你可以在天气
尚未转冷之前送给我吗?
▍坐在出租车后排去某地
他的眼神如此犀利
他在镜子里看着我
他在后视镜里看着我
他仿佛已经见过我的裸体
他仿佛已经摇过我童年的树
他仿佛已经咬过我少年的果
他仿佛已看破我的前尘
他仿佛已经预料了我的未来
他在我还没把门关紧之前伸进他的腿
他在我还未想好谎言之前编好台词
他准备了浴缸
他拿出致幻剂
他一定要和我一起死去
他一定要和我挤在一块坟地
他的目光如此熟悉
他的眼神如此犀利
我敲敲隔板
停下,快给我停下
不去了,就在这儿下
▍有一种渴望
有一种渴望
是渴望被你捏住致命的地方
被卡紧,转动不了,如琥珀中的昆虫
是仍然活着,仍有希望
却不再有流逝
是使你无法松手
你一松手
我和时光便溜走了
▍未必是
未必是一条船
未必是一只船形的蜜橘
未必是一只像蜜橘一样鲜艳的眸子
未必是你眸子中转瞬即逝的火焰
敲响这存在
动摇这存在,奠定这存在
未必是六月的风和日丽
未必是海平面的悠远缥缈
未必是你或我一生的相知相遇
改变这存在,美丽这存在, 点燃这存在
哦,大海
大海的每一朵浪花
每一朵粉身碎骨中莺黄色的浪腹
每一朵玫瑰色的浪尖碧蓝的浪瓣
都在诉说它们的粉身碎骨
▍痕迹
有一天,一张
白底暗花的追悼卡到处传送
人们稍稍惊讶地问
噢,昨天死了?
就是左边角落里那间办公室里的
安静的东方女人吗?
叹息后,他们回到自己手边的活计
她是谁?来自何方?
又去了哪里?
只有那些爱过她的人才会不断追问
而她
也只是在他们的问题中
短暂地存在过一回
▍狮子座
一只乌鸦,一棵侧柏,一只独角兽
全都站在夜晚的高原上
高原很旧了
女娲补天时失手甩下的最后一块泥巴
这么旧的地方已很少存在了
这样的男人也濒于绝迹
大块吃肉,大口喝酒,枕着钢板睡觉
半夜站在怒江边撒尿,吹口哨
双手弹奏轰鸣的黄果树瀑布
高声朗读黄色笑话
却不敢掏出口袋里送你的一首小诗
这样的日子远去了,老去了。
星光抵达落日和森林
抵达一头雄狮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