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老警》作品连载(91)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4年09月04日16:51 来源：中国作家网 柳迦柔

　　“小武已经做得很好了，你不满足？”华龙问。

　　“我满足，就是不满意你对小武的态度。你当一回局长，孩子却去站岗，一站就是10年，有你这么当爹的吗？”高敏一提到小武的工作就生气。

　　“还有站一辈子的呢！不是说干一行爱一行吗？小武喜欢，就让他做。有什么不好？”华龙不理解高敏。

　　“小武不喜欢他能跟你说吗？小武是个内向的孩子，不喜欢他也挺着。小武可不是退伍兵，他是军官，当过优秀班长，他也带过兵，真是白瞎了部队培养他那么些年。”高敏仍然感到惋惜。

　　“好了，老太婆。我是带你来这里怀旧加散心的，不说了，让小路听见不好。我让小路给我们照一张合影，好不好？”华龙劝着高敏，喊小路给他们夫妇照相。

　　破旧的砖房、低矮的泥墙，这样的背景前，一对白发苍苍的老夫妻，在回望近40年的时光后，留下了一张迟到的照片。

　　小路刚收起相机，就接到了华剑的电话。“小路，我是华剑，我爸爸妈妈跟你在一起吗？”

　　“我们在桑原。”小路答。

　　“在桑原？是桑原‘五七’干校吗？”华剑已经猜到了华龙一定带高敏去了“五七”干校。

　　“是的。我们就要往回走了。”小路说。

　　“这样吧，小路，我去接他们，咱们在利民大桥那儿会合。”华剑边下楼边说。

　　刚刚侦破了一个案子，所有的移交手续都办妥后，华剑给队员们放了半天假。自从华龙退休，自己就一直在忙，没来得及去看看老爸，华剑总是不放心。终于抽出点时间，她想好好陪陪爸妈。

　　当华剑回到家，屋子里空无一人。等了很久，也没见老两口回来。华剑想起上午在单位看到小路开车往出走，跟她打了个招呼，但是，华剑没细问，小路当时只说去看华叔。难道小路开车带他们外出了？华剑觉得自己的反应太迟钝，于是，立即给小路挂了电话。

　　小路开车来到利民大桥上的时候，远远地，看到了华剑的车停在了桥上。

　　开到华剑车旁，小路停下了车子，对华龙和高敏说：“华叔、阿姨，华剑大姐在等你们呢！”

　　“这丫头，她怎么来了？”华龙惊讶，让高敏快点下车。

　　华剑迎了上来，打开车门，从车里搀出了高敏。

　　“小剑，你怎么来了？”高敏问。

　　“我去家里看你们，家里没人，就一路追踪过来了！”华剑已经不再长发飘飘，一头齐耳短发很干练。

　　“你把专业用到跟踪我和你妈了？”华龙故意问。

　　“是啊，总要学有所用吧！”华剑笑。

　　华龙转身对小路说：“小路啊，谢谢你！任务完成得很好，你先回去吧！”

　　“小路，再见！”高敏很客气地跟小路告别。

　　华剑跟小路摆了摆手，双手扶着桥栏杆，看着桥上宽阔的公路上跑着一辆接一辆的车。

　　华龙问华剑：“小剑，你还记得当年这条河上摆渡的大木船吗？”

　　“怎么能忘记呢？”华剑陷入了沉思。“当年，这里没有桥，就靠着一条大木船来回摆渡，记得您去干校的那一年，我和小文就是从这里去的二姥爷家。”华剑对当年的情景记忆犹新。

　　“小剑，有一件事老爸要委托你去办。”华龙郑重地说。

　　“什么事？”华剑猜测着。

　　“当年送你们姐妹的那名消防战士，你还有印象吗？”华龙问。

　　“有点印象。但是，时间过去得太久了，那时我太小。”华剑努力在记忆中搜寻着那位消防战士的影子。

　　“一定要找到那位战士，我要当面感谢他。”华龙说。

　　“爸，事情已经过去快40年了，我们当时都没记下他的名字，恐怕不太好找了。不过，我会努力的，您放心吧！”华剑想，无论多么艰难，都要找到那位消防战士。

　　三口人在桥上观了一会儿风景，华剑看天色已晚。她对华龙夫妇提议，一起去吃炖笨鸡怎么样？这个提议立即得到了华龙夫妇的响应。于是，华剑开车下了利民桥，去了路边的一个农家店，店门口挂着“山村小笨鸡”的牌子，华剑停好车，领着华龙和高敏进了屋。

　　店主人是位50岁左右的男子，脸上虽然有皱纹，但是走路腰板挺直，招呼客人嗓音很亮。看到华龙一家三口走进来，店主人起初愣了一下，只是片刻，他立即平静了下来，这片刻的迟疑，对于华龙和华剑来说，心里却产生了一丝怀疑。

　　“难道店主认识我们？”当店主去取菜单的时候，华剑问华龙。

　　“也许上过电视的缘故？还是别的原因？不急，慢慢观察。不会有危险的。”华龙猜测一番后，安慰华剑。他想，既来之，则安之，看他有什么反应，然后再说。

　　“说什么呢？”高敏完全没弄明白父女两人的对话。

　　“没说什么。点菜吧！”华龙翻开店主送过来的菜单。

　　“你们这里的炖鸡真是笨鸡？”华龙问。

　　“是纯笨鸡，山上散养的。”店主答。

　　“在这里开店多久了？我怎么以前没注意过呢！”华龙问。

　　“开了有几年了，这一带的人都知道我的炖鸡店。”店主回答。

　　“哦，对了，听口音店主好像不是这一带的人？”华龙又问。

　　很多来吃饭的客人经常跟店主攀谈，这些都是家常话，店主已经习以为常了。只是，这些话在华龙看来，似乎能从中得到某种信息。

　　“我老家不在这里，当年我在这个地方当兵，退伍前别人介绍了一位当地姑娘，我是个孤儿，就在岳父家生活了。本来是在远郊，后来就搬到这里开了炖鸡店，过往的行人吃饭也方便些，我自己也能有一份收益。”店主说话很有条理。

　　“我能问一下，你是哪年的兵吗？”华龙的内心似乎有了一种想了解眼前这个人的欲望。

　　“1968年的兵。在利民市消防队。”店主不等华龙继续问，直接说了出来。

　　“1968年？消防队？利民河边？”华龙重复着。

　　当华龙重复这些句子的时候，聪明的华剑已经展开了联想，难道父亲在提示自己？华剑想到这里，不由仔细地看了一眼店主。她努力在记忆中搜索着30多年前的那一幕。

　　华剑觉得自己小时候最难忘记的两件事：一件是在利民河边跟那位解放军叔叔告别的情景，另一件就是在医院的楼梯处，一名战士抱起华武的那一幕。这两件事和这两个人让她记得很牢，虽然年代久远，但是她的心目中仍然存有当年的模糊印象。她努力让自己在记忆中搜寻那个骑着自行车，将她和妹妹华文送到利民河边的那名战士。

　　华剑看着店主忙碌的背影，若有所思。

　　当店主跟服务员一起端着菜走进来的时候，华剑问：“你这里有几间包房？”

　　“只有三间。店太小。”店主答。

　　“我可以参观一下吗？”华剑征询地问。

　　“可以。”店主说着，就要带着华剑去参观。

　　“您忙您的，我自己随便走走。”华剑随意地说。

　　“行。这个时候吃饭的人少。”店主的意思是包房可以随意参观的。

　　“你家也住在这里吗？”华剑边走边问。

　　“后面那个是我的房间。妻子带孩子回娘家了。”店主解释着。

　　“那您先忙，我自己随便走走。”华剑客气地说。

　　店主似乎有些不放心地走了，华剑一个人到另外两个包房转了一圈，她回头看看没有人跟着，就奔了最后面的那个房间。她希望找出一些能证实店主身份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