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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闻录》(8)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3年09月16日15:54 来源:中国作家网 李东礼

  光 洞

  濉溪人孙伟五岁那年的夏天,在他家乡王湾村的一口小而又深不可测的塘里洗澡。会水的大人们在水里游,而小孩们只能拉住一棵大柳树裸露在水边的树根打扑通。他在同另一个小朋友争抓一根树根时,不慎失手落水。起初,他看到眼前是黑蒙蒙的一片,不久,出现了一个如初阳般的橘红色光点。他觉得他的双手和双脚都向前伸着,直奔那光点飞着冲去。他接触到光点后,光点便膨胀着增大,且无限地向远方迅速地拉伸下去,形成了一个宽敞而又望不到尽头的光洞。他在光洞里飞着向前运行,身心的感觉是无比的舒畅与轻飘。他在看到眼前晃动着一个黑影后,彻底失去了知觉。

  他从昏迷中醒来时,见自己躺在地上,身边有两大摊水,四周围了许多人,他奶奶在哭。他还听见一个人说:“这孩子好吓人。”

  事过多日之后他问人:他身边哪来的水?人答:他被捞上来时,肚子喝水喝得鼓得好大。给他排水时,先在他肚子上铺块木板,木板上再架上石磙,石磙上再站着人轧,轧一下出一股,再轧一下,再出一股。他又问救他的人是怎么救他的。救他的人说:他落水后一直往下沉,他潜水抓他几次才将他抓住。这时他才知道,他溺水状态下感觉到的,只有眼前的人影是真实的——那是救他的人的,其余的,都是因为临近死亡而才独有的。看来,死亡并不像想象的那么痛苦,如果没有人救,他也就在那种莫名的惬意中死了。

  犬 疑

  宿州一村男甲壮年因病暴逝。时值酷暑,至晚,前来吊唁的人多数打地铺睡在大门内的过道里,只有男甲的长子一家三口和次子睡在堂屋。开始长子三口睡在床上,次子睡在躺椅上,后来长子体胖嫌挤,就叫他弟弟到床上睡,他换到躺椅上睡。夜中,一直未入睡的男甲的妻子和她姐姐,见从西屋走出一条从未见过的狗来。狗缓步从睡在地上的人头前往东走,又折北走向堂屋。进了堂屋,就猛地扑咬正在酣睡的次子,次子立时惨叫着从床上滚落到地上。男甲的妻子和她姐姐一边呵斥着狗,一边慌忙往堂屋跑。跑进堂屋后,狗跑了,她们就把次子扶起,检查他身上有无伤。她们上下前后看几遍,见各处都好好的,连个牙印也没有。这时她们又想到狗,可在各屋各室各隐蔽处找了又找,都没找着那狗。

  叫这家人又疑又怕的是:他们家的大门始终是关上的,这狗从哪里来又到哪里去了?它为何单咬次子一人?而咬了,为何又是只疼不伤?

  赵皖庭

  灵璧县小赵家庄人赵景贵,字皖庭,生于清光绪初年。少时家贫,以捕鱼务农为生,无所专长。二十岁起,有仙自号白玉兰的,教他学中医。教时,赵独处一室,白玉兰教一句他学一句,如人教人一般。但只能闻其声,不可见其形。后偶见之,方知是个白白净净的老太太。开始时,一天书没念过的他对所教多不解,甚厌之。一次教他药名口诀:“大将军,骑海马,手使广牙戟,身披穿山甲。小红娘,坐车前,面搽天花粉,头戴金银花……”久学不会,竟口出秽语:“我学个屁!”言罢奋身而去。是晚,在赵独处时,突然闯来几个他不认识的大汉将他捆上,强行拉到野外,拴到一座老坟树上,用棍子抽打一阵,弃之而去。时值盛暑,群蚊蜂至叮咬,痛痒难忍。很快,他身体的裸露部分即无完肤。欲挣脱,闻手脚铁链哗啦啦作响而罢。然及天明,才见用来绑他的是蒲草。此事之后,赵皖庭从内心服了,专心跟着白玉兰学起医来。不几年工夫,就掌握了中医的医术,给人诊脉开方抓药看起病来。因为治病灵验,又本着“富人拿钱,穷人看病”的行医准则,不收穷苦人的钱,他很快就成为方圆几十里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神秘人物。由贫民到名医,不仅社会地位有着一天一地的提升,他家的生活也得到大大改善。逢年过节,拜谒者络绎不绝。

  赵皖庭的孙子赵怀帧说:“有趣的是我祖父会开药方,不会写对联,也不认识对联。每到春节写对联时,我写,他只站在旁边看。”赵皖庭于一九六○年谢世,享年八十二岁。因为种种原因,他的医术没能传给后代,也仅收张本立一徒。赵家对影响他们家如此之大的白玉兰,一直抱着感恩之情,尊她为仙家,至今仍供奉着她的牌位,香火不断。

  自套绞索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宿县某村庄发现狂犬病。为了扑灭这让人生畏的疫情,村党支部和村委会决定把村里所有的狗都捕杀掉。丈夫是村党支部书记、妻子是村妇联主任的一家,也养了条狗。这狗似乎是特别有灵性,打狗行动一开始它就闻风而逃了。在大多数狗被打杀后,因为书记的狗没打,一些本来对打狗抱有抵触情绪的村民就纷纷议论开了。面对舆论的压力,村支部书记决定去找狗。这天,他们全家一齐出动,在村庄周围的漫山野湖里找啊找,终于在自家的坟地里找到了它。那狗似是已察人意,一见主人,眼眶里就涌出泪来。人和狗相对注视几分钟,当主人低声说了句“走吧”后,狗就顺从地跟着主人走了。一路上它不停地望望这个,又望望那个,热泪不断地潸潸而下。到了家中,打狗队的人已等在门前了。那狗含着泪,再一次地一个一个地望一眼主人后,并不要打狗的人动手,自己走到他们跟前,把头伸进他们拎着的绳套中。打狗的人一领,就跟着走了。一家人面对此情此景,无不失声痛哭。

  犬 义

  二十世纪四十年代初,砀山界内黄河故道旁一李姓村落的一户人家养了条狗。这狗自从能懂得担任警戒任务起,就一直伏卧在主人家院门前房檐下的一块条石上,守卫着主人的家。不知过了多少年,也不知何故,这家的几个小主人先后离世,家中只剩下老主人和少量的仆人,家境也贫了,但这狗仍一如既往,护着这个家。又过几年,老主人也去世了,仆人自然也走了,然而,狗仍没日没夜地厮守在主人家门前。饿了,渴了,就去左邻右舍讨,吃了再回来。到了后来,它自己已老得叫不出声了,还是一刻不离那块条石,一直到死。

  犬绝食

  淮北某女家养的一条狗,不仅形体好看,而且乖巧伶俐,她视为掌上明珠。平时不但白天一有空就带着它,就是晚上也要让它睡在自己床前,真可谓是形影不离。这天,她因事要去南方了,临行前,把照顾小狗的任务交给了她先生。但自她走后,小狗就恹恹若病。尽管她的先生使尽了招数,一直是不吃不喝。它不分昼夜,蹲在女主人床前,一动不动地盯着床上望。三天后,它饿死在这里。

  大树的买命钱

  某,世居砀山。其家院里有棵大槐树,长得枝繁叶茂。那是他曾祖父种下的,到他这时代——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少说也得有上百年了。

  在他五十岁的时候,遇到了灾荒。家中能吃的吃了,能卖的卖了,但还是度不了荒。实在无计可施之际,他想到用院中的树来渡过难关。

  买主很快就找到了,价格也谈定了。在买主来伐树的前一天晚上,他按照传统的风俗祭拜树神。他在大槐树前摆上祭案,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然后祈告说:“今遇灾年,颗粒无收。本人无能,养活不了一家老小,只好把这棵树刨了,换些钱粮活命,伏请树神体谅。”又深深一拜。

  第二天天才麻麻亮他就起来了。他想收拾一下院子,以防伐树时碰着东西。在搬动祭案时,发现上面多了一摞东西,仔细看看,是钱。他点了点,正好是卖树的数目。他好生奇怪,下意识地望了望大门,门是关着的,门闩是插上的。他又问家人是怎么回事,都说不知道。他想:“从昨天晚上到今天早晨,家中没来任何人,这钱是哪来的呢?”不由得看了看大树,“莫非是您?”他喜为天赐,翻身在祭案前又跪下说:“树神,我也不能断定这钱就是您给的,但有了这钱,我全家能活命了,树,我不卖了。”

  不知又过了多少年,又遇上一个更大的荒年,在走投无路的时候,他只好又决定卖这棵大槐树。在买主要来伐树的头天晚上,他更加隆重地在大槐树前设了祭案,向树神烧香叩首,并一再说明此实属无奈之举,敬乞宽恕。

  第二天早上他起来后,无意间往祭案上一望,以前的一幕又重现了。祭案上又多了一摞钱。他数了数,还是同买主谈定的卖树数。

  他立即把全家人都叫起来集合到大树下。他对全家人说:“这钱不管是人给的还是神给的,起因都是要伐这棵树。它已两次救了我们全家的命。再一再二不可再三,以后不管多难,都不准卖这棵树,有我们这个家在,就有这棵树在。这是誓言,谁都不可违背。”

  这棵大槐树在他家的呵护下,继续在黄河故道旁旺盛地生长着。正是这两次非同寻常的经历,使它闻名方圆几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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