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活着再见》(11)

　　等到老板进屋许久后，两个男人付了钱，一派观光架势地走过马路，直接进了巷子口。

　　不比一个小时前的热闹，午后的巷子里安静得很，就连乞丐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只有他那条破破烂烂的毛毯好像垃圾一样扔在角落深处。其中一个男人走过去，抓起毛毯抖了几下，然后转身看着同伴，摇摇头。同伴气恼地啐了口唾沫，往回走了几步打开了饺子馆的门。

　　十几分钟后，男人拎着打包出来的饺子跟同伴会合，俩人嘀嘀咕咕地说了些什么，似乎因为什么事没有结果而显得格外焦急。最后，去买饺子的男人拨了一个电话，压低声音说：“那乞丐跑了。饺子馆老板说，那小子是两个月前来的，从来没离开过这条巷子。怎么办？”

　　电话那边的人只说了几句话，但是这两个男人的眼神和行动明显变了样。一个往东，一个往西，朝着不同的方向疾走而去。晚上十点左右，老板因为今天心情不好而准备关门休息了。在外面把卷帘窗放下锁好，临进屋前瞧了眼巷子深处，破烂的毛毯还在，乞丐还是没有回来，巷子口对面的路灯下闪过一个人影，隐藏在招牌后面。巷子里的老板伸了个懒腰，回到屋子里在里面把门锁好。走到吧台里打开电视，随手换着台，眼睛却没看上面都在播放些什么。手指快速地用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饺子已经下锅，你记得买点酱油醋。”

　　远在万里之外的韩楚东打开窗户让微冷的风吹进来，低下头又看了眼短信，随手删掉。

　　第四章 如履薄冰(上)

　　宇文良在别墅里熬得头发都快白了，始终不见齐侠或是顾涛过来，就连田风也没了动静。期间，只有一个没见过的小混混过来一次，给他带了一部DVD 机和一些电影碟片，还有一个不到巴掌大的老款MP5 ，说是可以浏览些网页，看看书什么的。宇文良心说，这毒贩的待遇还挺好。宇文良每天都会看几部电影，看烦了，就摆弄摆弄MP5。他发现，这个老款的东西不但能浏览一些文学网站，还能登录几个门户网站和论坛，就是速度死慢死慢的，还经常卡机死机。不过，聊胜于无，凑合吧。

　　每天都在顾涛的人监视下，他知道自己这一天都干了什么会有人按时向顾涛或是齐侠汇报，一开始宇文良还有点紧张，过了三四天后也习惯了这种日子。宇文良就是这点好，很容易习惯新的环境，随便那些留在别墅里的人监视，他该吃吃该睡睡，表现得极为正常。事实上，他也开始习惯这里的生活，只是有时候看到别墅里会有人吸毒，让他感觉很不舒服。

　　顾涛不吸毒，齐侠也不吸毒。吸毒的人身上有股味儿，齐侠和顾涛身上都没有。但是这里会有兄弟吸毒，不过他们都是背着顾涛和齐侠吸，从来不敢当着他们面爽起来。宇文良估计顾涛和齐侠也知道手下兄弟吸毒，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那么，他也要学会适应、接受，只是在有人诱惑他的时候，他选择了无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太正常了，齐侠和顾涛那边始终没有动静，似乎是在持续观望的意思。宇文良从最初的随遇而安渐渐变得急躁起来，但是他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

　　一部DVD 机和一个经常死机的MP5

　　陪着宇文良度过了12 天。终于在第 13天，他等来了齐侠。齐侠说田风被顾涛打个半死现在正在养伤，没法干活。因为顾涛不会让小喽啰出货，思前想后就把这次难得的机会给了宇文良。宇文良又提出了几个疑问，齐侠反复地解释，反正那意思就是这事宇文良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少他妈的废话。接过齐侠扔来的香烟的那一瞬间，宇文良的手直发抖，不是怕，是激动。他等了快半个月，终于他奶奶的有动静了！

　　随后，齐侠说要带宇文良出门去剪剪头发，再买身像样的衣服，整出个人样来。能出门当然好，但是在上了车之后，宇文良也被齐侠威胁了几句。齐侠的意思其实很简单，你干得好，涛哥对以前的事既往不咎，说不定还会留下他做事；如果干得不好，那就赶紧洗洗干净，等着被抹脖子吧。对此，宇文良心里自然有数，赶紧连声保证了几句。脸上洋溢着即将出门的喜悦和激动，看得齐侠一个劲儿地咧嘴皱眉。

　　先是去美容美发店剪头发，然后又在商场里晃了大半天。宇文良自己挑了几件衣服，齐侠不满意，说他眼光浅见识短，挑的衣服太寒酸，根本上不了台面。宇文良就嘀咕：“穿得太好会引人注意。”

　　“你懂个屁。”齐侠数落道，“就是因为你要打扮得像个上流人士，才没人怀疑你。去，试试这套。”

　　一看齐侠递过来的这套休闲西装的价格，宇文良脱口就喊 ：“我操，太贵了！”

　　“样儿！少他妈的给我丢人！”说着，一把将宇文良推进了更衣间。

　　站在更衣间里，宇文良想起了第一次给王磊买衣服的情景。当时那孩子就是冒出一句脏话，让他哭笑不得。也不知道王磊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好好上补习班，韩楚东有没有照顾好他。

　　在更衣间穿好了衣服走出来，站在门口的齐侠乍一看鸟枪换炮的宇文良还真有点愣神。都说 “人靠衣装马靠鞍”，两个月前的乞丐打扮打扮摇身变成了帅小伙，引来周围不少异性的目光。齐侠愣了一瞬之后，眉间微微蹙起一点疑惑，但是很快又被他遮掩了过去。等到宇文良拉扯着领带别别扭扭地站在镜子前的时候，他笑嘻嘻地打趣，说宇文良当鸭子更赚钱。宇文良不吭声，就当没听见他那话。

　　等一切都准备妥当之后，宇文良就问齐侠，什么时间在什么地点办事。齐侠坐在车里优哉游哉地点上一根烟，隔了好半天才说 ：“你等通知吧。”

　　宇文良本以为齐侠说的等通知最少也要等上个七八天，没想到第二天晚上十点，齐侠一个人又来到了别墅。让他洗了澡换了衣服，又喷了点宇文良特别不喜欢的香水，整装待发。宇文良站在镜子前打量自己几眼，觉得不像是去出货，说是去接客更贴切一些。他的玩笑换来齐侠意义不明的笑意。

　　齐侠这人长相很普通，第一次给人的感觉也很普通。但接触过两三次之后，才会发觉，这个貌似普普通通的人让人看不透、想不通。你说他擅长算计人吧，但是这人从头到尾没正眼看过宇文良一眼；你说他比较稳重冷静吧，这人还会抽冷子给你一巴掌。而且，时不时地就会说出几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话，你也搞不清楚这人的水是深还是浅。也就是宇文良这种善于观察分析的主儿才能明白齐侠是个坏在骨子里的家伙，换个别人估计还真能被齐侠蒙上一阵子。

　　自打被抓到这里来，宇文良跟齐侠接触的时间最多。所以，也对他有了特别的防范。看到齐侠意义不明的笑容，宇文良没来由地紧张起来，也许是来自本能的直觉，宇文良意识到今晚将是个不眠之夜。

　　“你等一会儿，我去撒尿。”宇文良一边穿着衬衫一边对齐侠说。齐侠坐在沙发上貌似无聊地拿着遥控器跳转频道，开玩笑地说：“肾虚啊？”

　　“屁。”几次接触下来，宇文良跟他也能打几句哈哈，“老子紧张行不？”

　　齐侠 “嘿嘿”地笑，宇文良白了他一眼推开卫生间的门进去，反手把门关上。

　　齐侠本来还有点笑模样的脸立刻变得严肃起来，站起身蹑手蹑脚地走到卫生间门前，把耳朵贴上去细听里面的动静。

　　拿出藏在裤子里的MP5 ，宇文良庆幸一直让这个老笨的东西开着机。现在，只要他登录这几天一直浏览的论坛，留一条评论，给一个ID 为 “再牛逼的肖邦也弹不出老子的悲伤”的用户，就能联系到想要联系的人。这时候，宇文良又开起了小差儿，他就纳闷了，韩楚东是怎么想到这个昵称的？他是不是还以为自己是青葱岁月的二八小青年呢？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欠骂的昵称的确有保护力，不，应该说太强大了！虽然跟韩楚东取得联络花了宇文良很大的功夫，甚至至今还不敢第二次使用这个方法。可正所谓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宇文良认为，他使出吃奶的劲儿想办法跟对方联系不就是为了现在这个状况么。然而，宇文良的手始终没有点击

　　“登录”键，他也说不清是怎么了，就是觉得不安，觉得忐忑。最后，宇文良咬咬牙，把MP5 关了机，放在马桶的水箱上，又冲了水，这才离开卫生间。

　　出来的时候，看到齐侠端坐在沙发上，但是已经关了电视。宇文良准备好了招呼他一起出门。不料，齐侠忽然说 ：“你下去吧，涛哥在门口车里等你呢。”

　　“涛哥？不是你带我出去吗？”

　　“别让涛哥久等，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