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意尼勒克》(22)

　　说起薛盛堂的援疆之旅，还有些感人的小插曲。

　　俗话说“好男子志在四方”，出生成长在江苏盐城的薛盛堂，一直都不甘心平庸地生活，他有一颗热血沸腾的报效祖国之心。时逢盐城被确定为对口援助伊犁州直单位，省委决定公开选拔一批优秀青年干部到伊犁州直单位任职。并不是很年轻的薛盛堂动心了，大漠雄风，千里戈壁，长河落日，这些唐诗里雄浑壮观的景象让他向往。

　　盛唐之时，凡是热血男儿、文人墨客都渴望到边塞建功立业。现在正赶上中华民族复兴之际，好男儿就要甘洒热血，不畏牺牲，到边疆去，到大漠去，到最需要人才的地方去！

　　这种念头冲撞得薛盛堂坐卧不安，他瞒着年过八旬的老母和患有颈椎病的妻子，偷偷报了名。经过群众公推、考试、体检、市委常委票决等环节层层遴选，薛盛堂过关斩将、一马当先获得通过，即将赴任对口援疆尼勒克县县委副书记。

　　薛盛堂满心欢喜，他的梦想即将实现，机会实在太难得了。悄悄整理行囊之时，他生出愧疚之情，怎样向病中的老母开口，怎么向体弱多病的妻子和年幼的女儿解释呢？素来行事果断的薛盛堂犹豫了，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知夫莫若妻。薛盛堂的妻子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丈夫的心事她哪里会不知？当薛盛堂一脸歉意地说明缘由后，妻子说，去吧，男人应以事业为重，我不会拖你后腿的。老母亲最心疼他这个小儿子，万一老人反对，他又将如何呢？古人云，父母在不远游。只能瞒一时算一时了。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薛盛唐的母亲还是从人们的闲言碎语中得知儿子要去援疆的消息，她伤心地落泪了。在老人家脑海里，新疆自古都是犯人受刑流放、盲流讨生活所去之地，荒漠戈壁，气候恶劣，难以生存。她不大理解，儿子为何要抛家舍业跑到那里去受罪呢？老太太病入沉疴，难以医治，她带着对儿子的无限牵挂走完了80岁的坎坷一生。这让人想起唐诗《 游子吟 》：

　　慈母手中线，

　　游子身上衣。

　　临行密密缝，

　　意恐迟迟归。

　　谁言寸草心，

　　报得三春晖。

　　薛盛堂躲在无人处，痛哭失声，世界上最疼爱他的那个人去了……

　　薛盛堂怀着对母亲的愧疚和悲痛，办完了丧事，然后辞别妻女和亲朋好友，擦干眼泪赶赴南京报到。

　　经过短暂的培训之后，薛盛堂和60名援疆干部在省委组织部领导的率领下，登上飞往乌鲁木齐的飞机。在乌市待了3天，薛盛堂和其他援助伊犁州直的干部飞抵伊宁机场。伊犁州党委、政府领导和尼勒克县的各级领导带着鲜花和笑容，用最隆重、最热烈的仪式欢迎远道而来的他们。

　　薛盛堂一行感动了，热泪盈眶，边疆干部和群众的盛情、热情和期盼之情，使他们感动之余，觉得肩头担子的分量真是不轻。薛盛堂心想，不能辜负人家的盛情和期望啊！

　　离开伊宁机场，薛盛堂和一同来任职的副县长吴晓飞马不停蹄赶往尼勒克县。车辆行驶到尼勒克县西部乡场时，薛盛堂看到满目荒凉，光秃秃的山坡上没有牛羊，路边低矮的土坯房默默地诉说着贫穷落后的生活状况。薛盛堂心情沉重，一种使命感和责任感油然而生，他将要在这块土地上战斗。

　　车上陪同的当地干部介绍说，这里属于旱区，是尼勒克县的重点贫困地区，也是全国乃至新疆重点扶贫乡。薛盛堂默默点点头，他暗下誓言，要站在这块土地上向贫困大声宣战。

　　走马上任后，薛盛堂扑下身子，忙着下基层，深入全县各村队和社区摸底，跑到各企业调研，来往奔波，不辞辛苦，每天工作时间长达12个小时以上。

　　尽管满怀激情，薛盛堂还是遇到不少一时难以解决的问题。首先是饮食，其次是风俗习惯，其三是文化差异，最先要解决的是语言障碍。尼勒克有24个民族，语言环境极为复杂，他每次调研都因语言交流困难而备感头疼。

　　辛苦奔波了几个月，江南水乡的白面书生完全变了模样，薛盛堂又黑又瘦，高原的朔风和强烈的紫外线使他变得跟当地人无异。他的劳苦没有白费，尼勒克县的援助工作和目标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明确。尼勒克西部虽然干旱贫困，但中部地区自然资源富有，尤其是东部不仅土壤肥沃，而且拥有著名的唐布拉大草原，境内温泉、河流、奇石、湖泊等旅游资源丰富，颇似瑞士自然风光。尼勒克四面环山，煤炭资源储量惊人，初步探明的就达200亿吨。薛盛堂惊叹，其实尼勒克就是一个聚宝盆啊！

　　拿到一手资料和数据，薛盛堂心里有了底，他制定了详细的援建目标和具体措施，积极从牵线搭桥、招商引资、对口结对等方面着手，迅速打开援建工作局面。短短的半年之内，他和吴晓飞就为尼勒克县争取到援建资金200万元，同时促成了尼勒克县与盐都区、阜宁县为友好县区，通过招商引资帮助尼勒克县兴办了乳品厂、亚麻厂、淀粉厂等一批企业，引进资金达1.2亿元。

　　薛盛堂忙于工作，身体超负荷运转，体质越来越差，他经常感觉腹胀疼痛，却没有放在心上，咬咬牙挺过去就算了。一天晚上，他回到宿舍休息，感觉背部疼痛难忍，他想是否白天太累，睡一觉就好了？没想到熬到凌晨四点，疼痛加剧，他预感到身体出大麻烦了，挣扎着给司机打电话，请他拉自己去医院看急诊。

　　医院的诊断结果是胆囊炎晚期，必须立刻手术切除。薛盛堂一听就急了，请医生想办法缓解病情，最好是不动手术，因为他还有一个招商项目要到浙江跟踪落实。回江苏盐城洽谈工作时，薛盛堂病情又一次发作，后果相当严重，医生严肃地说，必须马上手术。

　　医院为薛盛堂摘除了胆囊，术后12天，他就急火火地出院了，带着商务团赴新疆实地考察。

　　命运像是有意考验锤炼薛盛堂，这个病还没痊愈，另一种更可怕的病接踵而至，当事人却浑然不觉。县里开会时，有同志发觉薛盛堂明显胖了，脸上气色却很差，就提醒他注意身体。薛盛堂开玩笑说，可能是肠胃接受了这里的饮食，营养跟上来身体自然就发胖了。邻座的同事按了按薛盛堂浮肿的手，大吃一惊，他的手背按下去就是一个小坑，一定是某种很重的炎症。大家七嘴八舌催促薛盛堂赶紧去医院检查。

　　同志们的关心让薛盛堂很感动，他想，别辜负了大家的一片热心。于是，就抽空到医院做了检查，结果让他大吃一惊，可能是急性肾衰竭，需要立即入院观察确诊治疗。否则，引发尿毒症将危及生命。

　　医院将诊断的初步结果向县委领导做了通报，建议立即到伊犁州医院做进一步确诊。县委领导极为重视，一面与伊犁州友谊医院联系，一面向伊犁州党委汇报。

　　两个小时后，薛盛堂被送进了伊犁州友谊医院，州党委领导和有关方面的专家早已等候在那里。薛盛堂身体素质不错，没太把自己的病当回事儿，见到州领导和专家神情严肃，心里咯噔一下，想病情可能相当严重。

　　经过友谊医院专家的检验确诊，薛盛堂的病情的确已经很严重，因为耽误了治疗时间，如果不能在短时间内控制病情，极有可能导致尿毒症。

　　友谊医院立即与自治区方面的有关医疗专家进行联系会诊，同时又跟江苏方面的医疗专家联系，通过汇集各方信息和医疗资源，友谊医院提出两种方案：一是留在友谊医院治疗，请来自治区的医疗专家组成治疗小组医治，缺憾是医疗条件有限；二是马上飞赴江苏治疗，但是万一途中出现突发症状，不能及时处理怎么办？

　　难题摆在那里，谁都不敢轻易给答案。

　　众人将目光投向薛盛堂的妻子彭冬身上，希望她能和丈夫商量一下。彭冬哭泣不止，心乱如麻，她一个妇道人家怎敢做出如此重大的决断？万一耽误了病情，她怎么跟女儿和薛盛堂的亲人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