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长青正》(12)

　　越来越糟。现在的凤凰市大大小小的官员，无论是市级机关或者是下辖十一个县区，甚至下延到一些乡镇，凡涉及领导岗位，

　　无非来自两条线：一是西歧县的人，一是宝仓区的人。这两条线上的人在各级领导岗位上任职的最多。不信，你可以翻看一下

　　全市科级以上干部的花名册子，查一查籍贯或者工作经历，大凡都是这样：要么从小生长在这两个县区，要么曾经长时间在这

　　两个县区工作过，概莫能外。你也知道，当初我爸任市委书记的时候，曾经在这方面力图纠正并刻意做过一些努力，可是，时

　　过境迁，当我爸那一茬从外地来的南下干部一个个离休之后，根深蒂固的这两股势力又卷土重来，现在已经到了十分严重的地

　　步。”

　　对于小美说的来自西歧、宝仓两县区人员在凤凰市党政机关形成对立两派的说法，青正是十分清楚的。当初，他从晋西大学毕

　　业分配到凤凰市委政策研究室工作的时候，对此耳听眼见，感受颇深。只是他觉得，改革开放这么多年了，凤凰市作为中国西

　　北部的工业重镇，这几年发展迅速，人才济济，怎么在用人上还会沦于封建色彩浓厚的以人划线的怪圈？他当然记得，小美的

　　爸爸作为外地人和南下干部的身份，在用人上不遗余力打伐两股势力的一幕幕。自他从市委研究室调入省委办公厅之后，似乎

　　再也没有听到过关于凤凰市在用人上的以人划线问题，可是，今天小美却说得如此真切，这让他感到有些突然。

　　他怔怔地看着小美，希望她继续说下去。

　　小美说：“你是知道我的，我从来对政治不感兴趣。在商言商，这是我的一贯信条。只不过受人之托，就我知道的给你交个底

　　罢了，毕竟，你现在已是市一级的领导干部。”小美抽出一支烟递与青正，青正摆摆手说：“不会吸。”青正本来会抽烟，但

　　他却不愿当着这么一个小女子抽烟，于是就撒了这么一个谎。小美说：“难得，你这笔杆子出身，竟不吸烟，可见你的毅力和

　　忍性。怪不得我姐一直对你那么痴情……”青正连忙打断说：“小美，继续说吧，别扯远了。”小美瞟一眼青正，说：“你可

　　不要乱想，我姐可不是深喉。”青正马上说：“我没有说你姐是深喉。”小美吐一口烟圈，说：“我爸离休之后，原以为省里

　　会派一个外地人来当书记，没想到由市长黄永生顶了我爸的缺。黄上来之后，在短短的一年时间里，大肆提拔他们宝仓区的干

　　部，一时间，市委、市政府各有关部门，包括十一个县区，凡要害部门，几乎都是他们宝仓区的人。然而，好景不长，黄永生

　　干了两年也到了退休的年龄，也退了下来，结果又让市长姬德胜顶了缺。姬德胜依样学样，在不到三年时间内，又把市委、市

　　政府、十一个县区的副县级以上领导干部来了个大换血，重点县区、要害部门的领导全换成了他们西歧县的人。真应验了那句

　　古语：‘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姬德胜调走之后，省委把河北人刘维洲派了来。刘维洲来了之后，凤凰市的干部终于

　　松了一口气，以为这下来了个外地人，自己的领导位子就能够坐稳了。这刘维洲还真让凤凰市的干部消除了慌恐心理，来了个

　　‘萧规曹随’，在三年多时间里，基本没咋调整干部，原姬德胜任用的那些人他基本没动，只是个别岗位出缺了，从自己身边

　　提拔几个秘书填补上去……这么几年来，西歧县的干部充斥各个县区、市一级各个要害部门，宝仓区的干部彻底心灰意冷了下

　　来。然而，问题就出在这里，这么几年来，西歧一派的官员上上下下抱成一团，把持着各个重要岗位，把个凤凰市搞得水泄不

　　通。一些人仗着自己是西歧这一派的干部，胆大妄为，什么事都敢做，甚至胡作非为……”青正打断小美的话，说：“小美你

　　一个商人，怎么这样关心政治？”小美看一眼青正，抿嘴一笑说：“你是大秘书出身，什么事能瞒得住你？官商官商，没有官

　　，何以言商？实话告诉我的青正大哥哥吧，我自下海那一天起，从来也没敢脱离过官员的支持，五年前在深圳是这样，现在回

　　到故地，仍是这样。也许，这就是你们官员经常挂在嘴边所说的‘中国特色’吧。”青正亦笑笑说：“现在我知道你为什么要

　　给我说这些了！”小美正色道：“青书记你可甭想歪了，我完全是受深喉的委托才给你说这些——我过去没求过你，你现在来

　　凤凰市当官，我照样不求你。不信，你今后走着瞧。”青正说：“小美你别生气，我并没说你有求我什么。”小美掐灭手上的

　　烟头，说：“青书记，我这才刚刚开了个头，你就急于下结论？你知道我后面要对你说些什么吗？如果你不耐烦，你现在就走

　　。”青正连忙说：“小美你咋还是原来那个倔脾气？动不动就生气。你也应该好好向你大姐学习学习，有点儿耐性才是——我

　　并没有说我要走嘛！何况，这不还在认真听你说嘛！”小美剜眼看一看青正，说：“你不是钦差大臣吗？我倒要看看你如何面

　　对那一伙人！”青正心里一惊：“小美，不可乱说，什么钦差大臣？省委机关干部下到市里任职，是很正常的事情……你说的

　　是哪一伙人？”小美轻蔑一笑，说：“自你青正来报到的那一刻起，人们都知道你来凤凰市主要是干什么的——‘地球人都知

　　道’，你还在这里假装？我算看错人了，看来深喉也是看错人了。你走吧。”青正眼看小美真的生气了，随口气和缓地说：“

　　小美，你这又是何必呢？好歹，我和你姐也曾经是那么要好的朋友，难道你忍心看着我栽倒在凤凰市……你才高兴？”小美听

　　到青正说出“你姐”二字，突然一阵脸红，心情慌乱不已，随即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在屋子里踱了几步，待心情平静下来之

　　后，这才不紧不慢地说：“你面对的势力很强大，你要有心理准备，我们真的很是担心你会栽倒在那些人的手里……弄不好，

　　你不仅灰头土脸、颜面尽失不说，甚至遭受生命不测也很难说……深喉说了，这绝不是危言耸听！”青正听了这话，顿觉身子

　　后背产生一股冰冷之气！他不由自主打个寒战，忽地站起身来，一脸严肃地瞅着小美，不说一句话。俄顷，他缓步走到门旁，

　　轻轻把门闩死，又缓缓折回小美身旁，两眼直直地盯着她，仿佛要从她这张脸上看穿什么似的。突然，他伸出双臂，一把将她

　　从沙发上拉起，小美尖叫一声，身子趔趄一下，随即本能地一边往回抽手，一边惊恐地大喊：“你要干什么！你要干什么？”

　　她挣扎着使劲抽动手臂，可总是徒劳——青正抓她的双手反而更加用力，疼得她嗷嗷直叫！她自知已无力摆脱那双铁钳般的大

　　手，只好放弃挣扎，扭曲着脸忍着剧痛惊恐地望着他！青正仍不说一句话，露出满脸杀气。她慌了神，惊悚地问：“你……你

　　……你要干什么？你要干什么……”话未说完，身体突然颤抖不止。青正明显感觉到了她的恐惧，遂有意缓和一下，放开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