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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莎贝尔的圣诞节》(7)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2年12月24日15:05 来源:中国作家网 【美】伊丽莎白•哈特利•温斯洛普 译者:叶磊

  楼下,伊莎贝尔看着父亲撇下正在煎锅中煎炸的香肠,急忙去处理传出警报声的微波炉。“真该死!”他一边咒骂一边把一条冒着烟的烤培根取出来。“请原谅我讲法语,”他说,“我把培根烤焦了。”他看着伊莎贝尔问:“为什么这次培根烤焦了?我选择了烤五分钟,和平时一样啊。”这时伊莎贝尔已经将冰箱中的那包培根取了出来,削了九片下来,每人三片,然后将它们摆放在手帕纸上。“谢谢贝尔。”威尔逊说,然后他端着盛有烤焦的培根的托盘走向垃圾筒,将这一批烤培根倒掉。威尔逊将托盘放在女儿面前,女儿将盛有培根的纸巾从厨台移到托盘上。她看着父亲重新设置了微波炉。“我猜三分钟应该可以。”说着他按了对应的数字键。“香肠快好了,而且,”他盯着烤箱看了看,接着说,“软饼再有几分钟也烤好了,所以你随时可以开始做鸡蛋了。”

  伊莎贝尔径直走向灶台,她已经将六个鸡蛋打散并加入一点牛奶搅拌后置于碗中。烹饪鸡蛋一直是伊莎贝尔的拿手好戏。她从黄油条上切下一小块黄油,有她手指尖那么厚。这些黄油的量刚刚好,它们可以涂满平底煎锅的每一个角落,又不至于因过量而在底部聚成一汪融化的液体。黄油刚一融化,伊莎贝尔就端起盛鸡蛋的碗,搅拌一下,然后缓缓倒入平底煎锅,用一把大木勺仔细搅拌。

  威尔逊看着在灶台边忙碌的女儿。他已经摆好桌子,把香肠也端上了桌子,还有一大罐橘子汁。伊莎贝尔的头发杂乱地散在背后,可以想见她睡觉的时候乱滚。她炒蛋时神情镇定自若。软饼也快烤熟了,威尔逊在寻思着,但是要从烤箱中取出软饼,需要伊莎贝尔从灶台前让开,这样会打乱女儿的节奏。再烤一分钟也不会烤焦,所以他决定让伊莎贝尔先做好煎蛋。

  “早晨好。”他听到露丝在身后打招呼,所以转身望去。

  “嗨!”他回了一句。

  “谢谢你给我准备的咖啡。”说着她吻了一下威尔逊的脸颊,“什么东西烤焦了吗?”

  “是培根。”威尔逊回答。微波炉的提示器又响了起来。“但是我又重新烤了一份。”说着他打开微波炉,取出培根。这次烤得很棒。“这种培根一定是新产品,它们熟得快。”威尔逊说。

  “不是,”露丝说,“我们平时吃的就是这种培根。”

  “我认为不是。”威尔逊说,“三分半钟就做好了。”

  露丝叹了口气并耸耸肩。“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但是这就是同一种培根。”

  威尔逊把烤好的培根放到盘子上,而伊莎贝尔正在将鸡蛋铲到盛菜用的盘子里。她用一张纸巾将鸡蛋盖住保温,然后把鸡蛋端上餐桌。威尔逊迅速走到烤箱前,取出软饼,稍微有点过火,软饼底部已经粘在托盘上面了。

  “这也是平时吃的软饼,”露丝说,“今天每一样食物都熟得很快,或许是因为这场雪。”

  威尔逊耸了耸肩,把烤好的软饼放到篮子里,一家三口围坐在桌边。威尔逊很高兴看女儿吃这顿早餐。伊莎贝尔仔细地准备每一口食物,她把鸡蛋和培根做成的小三明治夹在两层薄薄的软饼中间。然后她在上面撒上些盐,并在枫树糖浆中蘸一下。她很有思想,目的性很强,神态专注。

  威尔逊清了清嗓子说:“鸡蛋做得不错,贝尔。”

  “对,鸡蛋做得不错。”露丝说,“今早的食物全都做得不错。谢谢你们,伙计们。”

  “昨晚的雪下得真大,哈!”威尔逊说,“你们怎么想,八英寸厚、十英寸厚?”

  “噢,不止。”露丝说,“我看至少一英尺[1]()①。”

  “或许吧。”威尔逊说,“伊莎贝尔,我们一会儿用雪盖一个城堡怎么样?”话一出口,威尔逊就后悔了。他希望自己没说这句话,或者没有用疑问的口吻来说这句话。他想,他应该用陈述性的句子来表达,比如:“一会儿我打算盖一个雪城堡,如果有人感兴趣可以和我一块儿。”但是他已经采用了提问的方式。这句问话在空中徘徊。威尔逊将一勺食物送入口中。“我的意思是如果雪片大而黏,我们可以盖城堡。但是如果雪片太轻,不抱团——我是说如果雪片轻,那么这样的雪就很适合玩雪橇。不管怎样,我打算玩一样,要是你们感兴趣,可以跟我一块儿玩。”但是这话说出口后,也让他感到不舒服。因为如果伊莎贝尔不感兴趣怎么办?他试想自己一个人在室外的草地上,制作盖城堡用的雪砖,或者一个人坐在碟状的雪橇中从街的一边呼啸而过到另一边。他想到了非洲。“噢,对了,我打算把那些在非洲买的幻灯片找出来。外出旅行可能真是个好主意。”他看着女儿,想得到一些反应,但是女儿正忙着把软饼的一层剥落。

  “你应该这样做,”露丝说,丈夫面对女儿的沉默时那张无助的脸让她感到心痛,“我想看那些幻灯片,看看一个父亲在十几岁时候的样子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露丝希望女儿给丈夫一个微笑。丈夫真的是很努力,这一点她很清楚。“想象一下,伊莎贝尔。”

  露丝和威尔逊看着他们的女儿。伊莎贝尔伸手去取盐。

  露丝呷了一口咖啡。“威尔逊,”她说,“那个兽医没打电话说我们可以早一点把玛吉接回来吗?”玛吉是他们的新希望,上周四开始就一直待在医院,在玛吉脖子一侧的淋巴结上切除了一个肿瘤。按约定他们是要在下个星期二接玛吉回家的。

  威尔逊审视着妻子。他有一点吃惊。“那个兽医打电话了吗?”他很疑惑地看着妻子的眼睛问道,想从妻子的眼神中找到答案。

  “怎么没打呀?”露丝说,她会意了丈夫一眼,“他说我们明天就可以去把玛吉接回来,不是吗?”

  威尔逊犹豫着。他想说不是这样的。那位兽医没有这么说过,露丝一定是搞错了,但是当他顺着妻子凝视女儿的视线看到女儿停下正在吃的早餐,抬起头正满怀希望地看着他的时候,他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他在女儿的眼神中看到了微笑的迹象,他知道女儿爱这只狗胜过世界上的一切。“是的,兽医说你和女儿可以明天去把玛吉接回来。”他看了看女儿,女儿在笑。他又看了看妻子,妻子在笑。威尔逊也开心地笑了。

  4

  一整天,她都在试图解开头发上的结,为此甚至弄乱了自己的头发。她认为自己没有尽全力。她只在早饭前尝试整理了几分钟,接下来的大部分好时光都用在绘画上面了。她用炭笔画母亲在厨房做饭的情景。

  她爬上父母亲浴室的洗漱台,坐在上面,身体前倾,靠近镜子,以便能清楚地看见头发里打结的地方。她注意到脸上有炭笔留下的痕迹,想用手擦掉,但是事与愿违,脸上的黑印越来越多,越抹越黑。她看了一下手,手指本身就是黑的。她从洗漱台上跳下来,这样方便洗手。然后身体前倾,照着镜子,皱着眉头,拉着头发。那束打了结的头发真的很顽固,而且靠镜子反射来整理头发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想移动右手,而偏偏移动的是左手;她想移动左手,可偏偏移动的是右手。最后只能沮丧地咬紧牙关,离开洗漱台前的面盆,身体恢复直立。她向身旁的窗外望去,可以看到沙利文先生家的老房子。正盯着看时,沙利文家的厨房门开了,一个男人走出来,后面跟了一个小孩,从那个小孩的穿着上她分辨不出是男孩还是女孩。她一开始有一种类似好奇的感觉,但是这种感觉立即被担心取代。在从前的某些时候,她可能因为路对面可能有玩伴所带来的期待而感到高兴,但是现在,在这种情况下,母亲一定会迫切地渴望她与这个陌生的孩子交朋友。此刻,她甚至能感觉到母亲用手提着她的脖子,拉着她走过那扇门,直截了当地做自我介绍;而她本人会害羞地畏缩,她不会开口讲话,甚至会在沉默之路上越走越远,尽可能使自己走脱。

  那个小孩躺在雪地上,雪地上压出一个小天使的图案,就像伊莎贝尔从前做的那样。那个男人帮助小天使站起来,然后他们绕过房子一同消失在伊莎贝尔的视野中。

  她将注意力从窗外转向镜中的自己的影像——脸上的黑印依然在,头发上的结看上去也比原来更大了。她深吸了一口气,转向身边的医药箱,她没有马上打开,而是犹豫了一下。家里的药箱从来都是品种不全,尤其是乡下的这个。父亲在箱子里装满了胃药——解酸剂、消食片和肠胃药,但是当她需要镊子钳拔刺或者用一根针挑刺的时候,她通常要找上半天,而像创可贴和药膏之类的东西,就更是少有。所以她想,如果在药箱里没找到剪刀,她就走下楼,寻求母亲的帮助;但是如果她真的找到了剪刀,她对自己说,她将把头发剪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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