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异男女》作品连载(16)

　　“不好。”

　　“说说。”

　　“等你的回信嘛，心里很忐忑啊。”方小影抬眼看他，半开玩笑半认真。

　　“信写得很好啊，不愧是搞文字的。”他真心地赞道，然后话题一转，“不过，你说的情况，确实是我没想到的。”

　　“为什么还要见我？”她凝望着他，带点儿好奇，带点儿迷惘。就是那一点儿迷惘，让他心里一动，激起了他英雄救美的怜惜，虽然，他算不得英雄，她也算不得美人。

　　为什么还要见她呢？李国平看着眼前的女人，良久地看着。他对她是有好感，可是，她的情况，让他顾虑和害怕。他要怎样告诉她，他是那么欣赏她的才情，喜欢她的敢爱敢恨和爱憎分明，渴望有一天她也能把那么强烈的感情带给自己，他想陪她走一段。

　　他怎么说得出口？

　　那封信，他来回看了四五遍，一句话一个字地琢磨过，琢磨她写那些话时的心理，琢磨她是怎样的一个人。此后的几天里，那双聪慧中带点儿忧郁的眼，对他游荡不定的灵魂实行了空前执着的逆袭，摆摆头，把它挥走了，还未定神，发现它又回来了，坚持不懈，锲而不舍。

　　“为什么不呢？”他回过神来，笑着反问，一边推过菜单让她点菜。

　　“现在的人都这么现实……”她说到这儿打住了，没往下说，后面的意思是“你能例外”？

　　李国平显然听懂了她话外的意思，不介意地笑笑，“每个人都有过去，就看自己怎么去看了。你呢，怎么看待过去的一切？包括感情。”

　　“是啊，谁都有过去。”方小影点头，看着对面的男人，他眼里初次见面时的疏离已消弭不见，此时尽是温柔的善意，她渐渐放松下来，“就感情来说，每个人的过去多多少少都带点儿遗憾和痛苦，否则它也不会过去。我总觉得，凡是真正美好的感情，它是不会过去的，它会想方设法生根发芽，开花结果，延续下来，哪怕经过多少曲折。能过去的，只能证明它不够美好，既然不够美好，索性就让它永远过去。”点好了菜又把菜单推过去。

　　“你这话虽然有点儿极端，但是也不无道理。”李国平看了下她点的菜，弯了弯嘴角，又加了她爱吃的酸菜鱼，让服务员取走了菜单，“其实，我今天想跟你说的也差不多，过去的都过去了。能有勇气用相亲这种形式重新开始新的生活，本身就证明了和过去告别的决心。”

　　“你……”方小影迟疑一下，“你不会怪我吧？”其实她想问的是“我们有没有可能”之类的，但终究没问，一问就失去了主动权，她得按捺住。女人啊，该出手时就得出手，该矜持时也得矜持。

　　“怎么会呢？”李国平很快洞穿了她，安慰道，“别想太多了，我真心觉得你是个很不错的人。”顿一顿，不禁说出口，“退一万步说，最差，我们也能是很好的朋友。”

　　其实，这是很负责任的回答，即便她貌若天仙一切完美，他现在也不可能给她什么保证和承诺的，这凡事都怕个万一，万一有什么意外呢？

　　方小影略感失落，但很快就释然了，何必想那么多，做朋友的确也不错。两个人从来也没有开始时，关系无论以哪种形式存在其实都是轻松的，怕只怕曾经走近过，又退回去做朋友，就很痛苦和无奈。

　　菜都上齐了，李国平端起她面前的小碗为她盛满汤，又送过来，默然看了她好一会儿，很是惆怅，醒过神来，掩饰似的连连说：“多吃点儿多吃点儿，你太瘦了，看你跟吃猫食似的，怕长胖啊？”

　　她笑笑，低头喝汤。

　　6.得不到的叫爱，得到的叫生活

　　很少看到许小东了。他老婆在家里生孩子了，他经常周五回去，周日晚上再赶回北京，每次回来都眉开眼笑的，果然是个儿子，很像他。

　　“你看你看，我没看错吧？是个儿子吧？”有一次看见许小东，方小影很为自己的准目测得意，“以后你们要生二胎三胎的，也用不着花钱找人做B超了，直接找我看好了。哼，我那经验。”

　　“是啊，你那经验，你还做什么编辑啊，又累又不赚钱的。”许小东心满意足地笑，“以后直接给人看生男生女得了，保管比当编辑挣得多多了，还不累。”

　　王雅丽开始在外面找房子，准备搬出去和宋刚一起住，目标主要锁定在周边地区，基于方便搬家的缘故。

　　“他不是有房子吗？”方小影很愕然。

　　“原来在顺义，太远了。”王雅丽有点儿不好意思。

　　“那车呢？”

　　“奥迪A6是他朋友的。他有一辆现代，他儿子开着。”

　　“天哪！”方小影惊呆之后，就忍不住笑了，“那他还算高端男人吗？那不是离你的高品质生活差很远？”

　　“出入是有一点儿大。”王雅丽无奈地讪笑，很快就坚定了，“不过，我现在也不是很在乎这些了。我说过，我能高能低。”

　　“你爱上他了？”方小影一针见血地问。

　　“什么爱不爱的，得不到的叫爱，得到的叫生活。”王雅丽俨然一副过来人的口吻。

　　“这话有点儿意思。”方小影点头，“那你是因为什么？因为生活？”一边哈哈笑出声来。

　　“他对我很好，让我觉得很温暖。”王雅丽不理会她的揶揄，眉梢舒展，淡淡地笑，那笑不急不躁，很安详，是有幸福安定的家的人脸上那种惯常的笑，原来，笑与笑也有不同，“我一个人漂漂荡荡太久了，很累了。你明白吗？”

　　被她的笑容感染，方小影一下子敛声，半晌，小心提醒她：“我当然明白。可是，严格地讲，他骗了你。我怕以后……”

　　“以后边走边看。”王雅丽不容分说，“每个人都有虚荣心，我也有，你也有。”

　　“完了，你陷进去了。”方小影叫道。

　　王雅丽很快就搬了出去。不久，一个叫小婧的单身女孩住进了王雅丽的房间。小婧早出晚归地上班，很少能见着她的人。

　　7.我好像爱上你了

　　李国平那边，还是一切照旧，每晚都会给方小影发信息，依旧是些不温不火的问候“在干嘛？”“今天工作忙吗？”“天气凉了，出去多穿点儿”等。他倒不是冷，他就是那种人，慢条斯理那种，她早看明白了。也幸亏了是她方小影，也是慢节奏的那一类，喜欢慢慢地品啊品的，才受得了他那种淡，换个性子急点儿的，估计早没戏了。

　　话说回来，真要换个生猛海鲜类的，估计他也无福消受，直接掉头跑掉。性格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军人嘛，纪律意识总是多点儿的，他习惯了理性思维，习惯了小心行事。

　　节奏慢，心也淡，方小影也一如既往，每晚有条不紊地看自己的书，写自己的东西。她喜欢文字，很明白积累的重要。

　　到了周末，他会约她出去，有时请她去他们单位玩，有时让她陪他去国家图书馆，他正在编一本教材，需要经常去那里查资料。登记时方小影才知道，原来军人是没有身份证的，他们的军官证就是他们的身份证。

　　没有承诺，简简单单，清清淡淡，那种感觉，其实就是做伴的感觉，她觉得也很好。他没有女朋友，她没有男朋友，他们又谈得来，两个人在一起做个伴，又何尝不是一件温暖的事？

　　彼此喜欢吗？喜欢肯定是有的，否则一个不相干的人，你干吗要花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去陪呢？但那种喜欢对李国平来说，也许是顺其自然，而在方小影自己，早已不是那种飞蛾扑火似的疯狂投入，她已慢慢变得理智，变得现实。有他更好，没有，也不会多糟。她陪他，仍然是在赌，想用这种方式赌他的感情，赌一个未来。

　　寒冬一月里，两人从国家图书馆出来，一头扎进了附近的一家麦当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