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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间性意识(2)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3年10月14日16:09 来源:中国作家网 李利芳

  汪晓军是土生土长的西部人,在河西走廊他度过了童年少年时代,西部早已建构为他内在生活的核心部分,形成其特定的西部感觉图式、生命力图式,甚至精神图式。汪晓军自言西部是他的精神家园。[1]他在积极的文化参照下形成这样的理性认知。文化参照的前提是他的智识、经验、阅历、思想等。二十多年来,少儿读物编辑、出版、写作等多重身份赋予了他宽广的文化视野与丰厚的生活体验。虽身处偏远的西北,而实际上自新时期以来,汪晓军在中国儿童文学境域中的精神理念却一直能跟踪同步于前沿话语,他精神上的对话同伴都是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以来发展我国儿童文学事业的重要人物。他的前瞻视野所创建的甘肃少儿出版的亮丽文化景观,曾经引起了儿童文学界相当的瞩目。因此,汪晓军的儿童文学思想是在多个层面投射的,儿童文学写作只是其中的一个方面。可以说,在他创作的显象背后,有着巨大的隐形思想资源。一方面,他固持了永远脚踏大地的素朴的西部人的生存样式,所以他总是谦和而稳重的;另一方面,分明感觉到了他平实中不懈的进取之心,在他人生态度、生活理想、事业抱负的每一细节中,都恒久地潜藏并爆发着厚积的思想力量。也许,这本应该就是“西部人”人格的基本特征,汪晓军典型地将其反映了出来。

  西部是汪晓军的精神家园,这确立于其广博的文化实践。而儿童文学视界内的“发现西部”,在他也经历了艰难的艺术探索。从1991年到1999年的整整九个年头,他持续致力于对西部的文学发现与表达。凡曾亲临过大西北的人都会有深切的体会,人所面对的西部物质世界具有安静的“我在”力量,其简约的层次构造无限蔓延,深邃的空旷中随处弥漫着无量的震撼力,就那么坦荡荡地逼视着你。对西部,人们惯常的审美体验就在深有感触与无以言说的张力中。而作家却非要将如此模糊的心意用文字使其可理解,并向观众敞开其内在的“显明性”,这着实是一种伟大的工作,尤其对特殊文学形态的儿童文学来说。

  汪晓军选择的是散文。对文学创境更多表象为风景,以自然情境对话个体灵魂的文字书写来说,散文不啻是最佳的文体模式,汪晓军深谙其艺术机理,同时自觉将其阅读对象实践为少年儿童。与小说、童话等文体相比,散文的非故事性特质某种程度上限制了儿童的文学接受,怎样的艺术表现可以自如地引领孩子进入西部世界,并于其中自由捕捉其内在的生命情感形式,追问个体深层心灵,是西部与儿童同时向汪晓军的艺术发难。

  “整整九个年头,我的面前,仿佛始终有一个少年在倾听我叙述。我便不由自主地始终保持着一种叙述方式,专注地与那少年——‘你’交流,留心‘你’的神情,揣摸‘你’的反应,希望在‘你’的一颦一笑间顺畅我的思索,驰骋我的想象。”[2]这是汪晓军的一段创作总结,里面概括了其艺术设计中“少年你”这个重要的隐含读者。其实,在具体作品中,这个“你”的存在方式与功能远远大于了隐含读者。《与你同行》、《与你对峙》、《蜃影遥望你》,在这若干题目中,我们已经可以看出,“你”是散文叙述中的一个主体。通常散文叙述模式中的“我”位移向了“你”,隐含读者的“你”成为散文话语叙述中的“你”,西部是“你”发现的,这一切的生动情感全都是你的。对少年读者来说,审美体验明确的给予性能直接形成艺术接受的在场感,他们不需要再以同情与推测的心理去转化“我”的思想感觉。当然,叙述话语背后明明也存在一个叙述者“我”,他扛着摄像机,远远近近地跟随着奔驰在前面的少年,完成这一次发现西部之旅。

  “你不由得要思索。

  也许过后回忆起这段旅程,你会惊讶,你竟让思索这种沉甸甸的东西坠在心头。

  也许你会大为庆幸,因为你终究明白了,你的思索使你的旅行永恒起来。

  当然了,在这条路上行进,你思索的题目只能是一个,那就是生命。

  对,生命!”

  这是汪晓军《与你同行》的开篇。沉甸甸的思索始终在这次西部之旅中“与你同行”,西部的“我在”之物一次次向你提问,每一次的前进都在发现对象的惊奇中。“我在”之物在“你”的审视中逐一显明了:沙漠中的植物,红柳、芨芨草、骆驼刺;阳关故址的烽燧;遥望着你的海市蜃楼;孤峭崖头的牦牛;瞩望着你的月牙泉眼睛;沉稳的骆驼;静默的雪山……西部-少年,两种灵性的生命在互为对面的凝视中相融了,这是一次又一次两个主体间深度的对话过程,是共同灵魂获得的过程。

  “你似乎认得雪山了。你心潮如水。

  雪山也认得你了吗?那微笑,也似念熟。

  是欣赏的微笑。一种生命方式对另一种生命方式的欣赏。

  是理解的微笑。一种生命状态对另一种生命状态的理解。

  欣赏也罢,理解也罢,最终,是一种生命的影响。生命的相互影响,是一种依存,一种互补,构成的必然是新的生命的姿态。

  你也微笑。”[3]

  在汪晓军,发现西部即为对话生命,发现间性生命的真义。这一组《大漠细语》的散文,不仅赋予了西部景致鲜明的轮廓,整个的生动性,更重要的是其在浓郁抒情性中获致的关于“生命”的沉思。思索超越孤立的人自身,始终与人对面的世界在一起。没有自力的西部,人强大的主体性在此也为惘然。汪晓军在文中反复凸显了物对人的注视,物力量的逼出。古老的烽燧,静谧的雪山,孤崖上独处的牦牛,踏着稳重日子的骆驼,都是对峙人类灵魂的存在。就是汪晓军在“代序”中所言的,“总有一双眼睛凝视着你”。能够注目回应它的,是素朴天真而感性明亮的少年人的眼睛。生命在间性中显现,存在,延续。发现西部,就是人自存的生命形态再被照亮一分,新异的生命再进来一些,因为增加了可被追忆的永远在场的美,所以人的重量沉甸甸起来。芨芨草,红柳,烽燧与海市蜃楼,还有骆驼,牦牛,遥望着人们的雪山……都已经在参观者时间性的视线内离去了,可是当它们被汪晓军有心地一点点捡拾在散文中以后,我们惊讶地发现,这是一些永远可以用来洗澡的东西,在喧嚣的城市中,那么一处僻静的角落中只有“我们”,一个少年,一种生命。

  这一组散文的审美突围对汪晓军意义重大。他在儿童文学中赋予了西部(具体说是大西北)以审美形式,这种艺术探索是开创性的。因为情之所至,他飞扬的语言唤起我们对西部所有的生动感受,以及那激荡在深处的东西,最有力的艺术之美是他逼近了间性生命的存在命题,他用心灵的力量为我们寻觅到了心灵的亲缘关系。还有一个本质意义是,他将“西部”与“少年”重合了。这两种生命实体的同构创造了一种人与自然的整体统一性,其中可以解剖细究的意义空间是博大的。至少在自然、潜在性、独创性、野性等几个维度,他们可以被互文地做出同一性的意义阐释。

  三、“憨笨”的长者,“爱”的童话

  成人形象及其与儿童的关系是创建儿童文学世界需要关注的基本问题,也是最能体现一个儿童文学作家儿童观或儿童文学观的主要价值视维。汪晓军的儿童观始终是儿童本位的,早期的创作即明显体现出这一点,他多从孩子纯真的眼睛透视质问成人的不合理行为。《最后一次表决》、《月光晚会》等是代表作品。进入九十年代以来,除了致力于少年散文的艺术探索外,低幼童话的写作也构成了其艺术突破的主要成就,间性意识依然是他的深度追求。在面对“儿童”特质最本真初始的状况时,汪晓军更为清醒地自觉到儿童与成人“之间”关系的关节点,是成人在孩子面前约定俗成的威权桎梏了二者和谐的间性关系,这份权利成人自然秉承而不愿也不能放弃。汪晓军想努力通过新成人形象的塑造来改变人们的观念。于是在他低幼童话的艺术构思中,便出现了“熊公公”这样一个特殊的成人角色,在题为《哈!熊公公》的这一系列童话中得到了充分的形塑。

  开始时,熊公公自己孤独地生活在果园里,这个美丽的地方本来是小动物们最喜欢的地方,可是他们却不敢去那里玩。因为熊公公高高胖胖,成天忙着干活,脸上没有笑容,好像挺凶,挺吓人的。可是熊公公并不知道这一切,其实他内心非常渴望和孩子们在一起玩耍。看到孩子们不喜欢他,熊公公很伤心。后来他在河水里看见了自己凶巴巴的影子,他终于知道原因了。再后来,熊公公非常容易就成为孩子们中的一个了……这个简要的概述想必可以清楚交代熊公公的来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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