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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西部自然生态童年(2)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3年10月14日16:04 来源:中国作家网 李利芳

  作家建构自我特定的文学表达方式,或生命力透视方式,生命价值的参证方式的原因是多重的。在吴然,童真自然的自觉抒写与其童年经历有密切的关系。“回想我的创作,总觉得童年给了我许多。童年时代的一切,烙印在我的人格气质上,也像影子一样浸润在我的创作中。也正是因为我从小生活在山村,受到美丽的云岭风光的熏染,我的心性似乎更接近于自然。”[1]反顾自我童年是儿童文学人展开工作的必然路径,只是在各人表现的程度与层次有所差异。不过以自我童年为契因,不懈地强化“童年”本体的反思力,使纯真恒久在场而持续闪现,儿童文学人就可以一面表现自我童年,一面又延续自我童年了。

  吴然的童真自然属儿童文学中的“原始主义”倾向,今天已经愈来愈为人们所摒弃,捡拾这部分珍贵的精神生态资源,对儿童文学是何等的荣幸!

  二、互文的自然

  自然意象的互文性是吴然创作的一个重要特点。这是一种用自然来演示说明自然的方式。但审美效果却不在意义的累加,而在意义的再生成。自然的互文性是自然界的原现象,大自然物质奇妙地彼此关联,互证着生命的存在形式。但更多的互文是人赋予的,千百年来,民间智慧自在的精华留存于这些自然界的名字上面,其来历竟成了永远的谜,吴然在作品中也一再惊奇地追问。正是这些充满张力的名字,赋予了吴然散文特殊的不确定意味,延展了审美知解自然内在意义的过程。于是,一篇散文的题旨也就是对一个名称的解释性历史。

  “互文的自然”一种理解可以在“同一性”维度内展开。“同一”不仅体现在外在形态上,更充实的是内在的精神气质,是两种自然物“神、气”的打通连接,是自然界的主体间性形态。这在植物与动物间生命形态的彼此照亮方面尤其显得充分。吴然艺术地捕捉了这些意义范畴,“太阳鸟”“凤凰花”是很典型的意象。作家一再感叹,从太阳鸟身上,他看到了热烈、快乐的生活,他找到了大自然里的各种颜色,他在发问,“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颜色?我只是想,你们的颜色是太阳给的。假使没有太阳,没有光亮,谁又能看见你们有这么多好看的颜色呢?”[2]对鸟的情感性描绘就在对太阳意义的解析中,这正是两种自然现象互文的鲜明特征。互文性表现既丰富生动了自然意象,更重要的是弥补了单一意象的孤寂感,创设了连续性的审美余象,现出了更广的自然现实,表达了更深的自然精神。“我不知道它为什么叫凤凰花。是因为它红得像一树燃烧的火把,从火光中会升起凤凰吗?我不知道。我只听姨妈说,太阳越晒,凤凰花越红。凤凰花是非常喜欢太阳的。”[3]花的意义又生发在凤凰火红的生命力中,最终又指向太阳,这是多重的互文了。如果跨文本去考察,“太阳鸟”与“凤凰花”再次构成互文本的自然,它们的神与气原本就是一体的,都是作家生于斯养于斯的这美丽神奇的云南土地。

  互文的更多目的也正在说明一种自然物象的性质,赋予其更明晰美丽的特征。“风雨花”是吴然钟爱的自然生命与文学意象,它代表的正是童真自然原初性的气质与精神,是自然本体的野性的生命力,这种直观形象的美感正是来自于“风雨”的自然性对“花”的意义的补充。因为不同的互文,吴然笔下的“花”也便具有了如此多的形态,“月光花”静谧柔婉,“太阳花”五彩鲜艳,“叶子花”朴实平凡,“火把花”热烈奔放……在吴然对所喜爱的水的意象的描绘中,也加入了多姿多彩的互文自然,“万花溪”是花娃娃们的溪滩,碧绿中花的世界;“彩霞溪”清凉明净,映着蓝晶晶的天,白嫩嫩的云,万物在溪滩奔腾;“玉带河”是碧清、柔蓝的,在昆明静静地流淌了一千多年;“绿水河”是被想象中美丽的山林里绿色的仙女染绿的;“鸣莺河”伴着黄莺儿美丽的歌声;“珍珠雨”是淡蓝色、温暖的,在明净的天空下挂在草叶上,花瓣上,柳条上,挂在可爱的撒欢的小红马身上;“珍珠泉”的水是深绿的,被太阳照着的水面和潭底,闪着金色的光斑,银色的光斑,水泡闪亮闪亮的,射出各色的光,就像一串串彩色的珍珠;“蝴蝶泉”的爱情传说是神奇美妙的,泉水是清凉美丽的……正是因了大自然万千物种的互相陪衬,它们才分别现出各自夺目的美,吴然艺术巧思中对互文性的敏感与自觉,构成他笔下自然魅力不可界说的重要特质。

  互文性的自然有的是以儿童情感的幻化途经实现的,作家以此强化孩子视界中生命的融通性,使作品具有了更深度的审美内涵。《象鼻竹》是写给低幼孩子的,短短几百字却造出了一个新异的境界:野象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光顾我们的村子了,一天早晨,孩子在雾气环绕的竹林里看见了走动的象群,兴奋得大叫,雾散了的时候象群不见了,原来是象鼻竹。在孩子眼里,它们就是那群不愿离开寨子的灰象。“象鼻竹”表层重心在竹子,而叙述中的释义在孩子对大象的情感,通过两种自然的互文性,作家机智地处理了艺术的深度表现。《鸟树》的思路是异曲同工的。大榕树的树荫下是孩子玩乐的天堂,树冠上是七彩的鸟儿自由自在的生活,童年时光萦绕在鸟声的世界中,于是这榕树也便化为灵性的鸟树了。自然的彼此借用在吴然是如此的娴熟,这根源于作家之心在自然中的恒久在场。

  互文性自然的表现方式提供了艺术发现的一种基本思路,尤其在儿童文学的世界中有其特殊的意义。依据儿童思维的原始倾向,万物有灵、自然一体的生命观在孩子是日常化的,自然物象的可组合性不需要任何微言大义的理性分析,一切都是可接受的,孩子天然秉具进入这种结构的能力。吴然在自然面前,仍然持存着那颗炽热的童心,所以他自由出入这样的思物模式,在连续的互文性中,为我们留下了阐释自然的博大空间。吴然对自然有直觉领悟、敏锐反应的能力,因此童真的自然与互文的自然建构为其艺术观照的独特视景,两种有效的方式自如地将自然引入儿童文学,并一直为他提供着持续不竭的有意义的艺术冲动。同时,他的艺术实践也向理论界提出了儿童文学命题研究的重要思维向度。“童真”-“自然”,两种物质与精神实体的关联,在儿童文学语域可能创设的现实意义与形而上的价值关怀,对深化儿童文学本体认知与一般艺术哲学问题都有积极的功用。

  三、生态童年

  生态童年是人健康的生命状态与存在方式,是从事于童年事业的工作者们努力追求的目标。生态童年的要旨在和谐,体现于童年与自然、社会的各个层面。原发性的生态童年是自足的,在故乡、乡土的意义上存在得更充分一些。因此,“生态童年”语词中已经内涵了“原生态”这一意义单元。从文学价值学视野看,“原生态”的呈现隐含的是深层的童年生命观,包括对童年生命内涵的发现,对童年生命主体的尊重,童年精神生态的自足性,以及对童年生活世界的悉心保存与传承。生态童年是儿童文学精神理念的理想形态,也是儿童文学对理想世界的一种理解与呈现。文学世界中的生态童年更多是一种精神体验,作家以回忆的方式来实现,审美效应在读者再创造的想象中展开。因此,艺术中的生态童年是共时性的,定格于作家创造的生态画面,美感在意境与内在精神的获得。而生态童年思想的精髓则全在时间性内核,是成人对童年资源的历史性反思力,也包蕴了对整体人生的认识与思索,因此其价值视点是超童年的。

  在图像时代的语境中言说吴然笔下的生态童年具有非常强的现实针对性。这是展开于两种文明视界内的比照。图像是现代信息时代的产物,它代表了高科技的技术文明。图像的内容是表演的,或虚拟,或为人的真像,借助数字编码传送在他人面前。图像中缺失生命实体,何种意义上的丰富生动都难逃其“像”的实质。观众在对图像的观看(如电视)或参与(如游戏)中都是非实体意义上的接触,虚假的替代性不能生成人与世界真正交往的亲历性与在场感,图像是对人主体性的掠夺,对正常人生体验的偏离。农业文明下的生态童年始终是生命体自身的存在,是人与自然最和谐的共存,是人身体最自在的活动,是心灵对世界真正的敞开。人的生活不需要任何介质,电子波不会冲击孩子的眼球,他们晶亮的眼珠面对的始终是蓝天,白云,小鸟,可爱的花朵。吴然的多数散文表现了这样的生态童年画面,与图像时代孩子的生存现状形成了极大的反差,它的启示意义是深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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