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杀中概股》(12)

　　财富岛在横跨北湾东西两岸，连接旧金山和奥克兰两市的湾区大桥中间，把数英里长的大桥架成两段。这原来是海军基地，后来向民众开放。岛上有军营旧址，和海盗时代的岸炮舰炮。它和旧金山金融区隔湾相对，是观赏城市夜景的最佳地点。

　　威利接到定位报告时，郑老板的雷克萨斯正从财富岛出口通道缓缓驶回湾区大桥。郑老板从车下就开始打电话，开始是陈Sir，后来是斯密斯巴尼的股票经纪人，他早上刚买进的那只中概股，午前又开始掉头急跌，郑要对方赶紧平仓。

　　顾先生似乎没有在意郑的电话内容，漫不经心地欣赏着车外美景。他看见旧金山方向，两架直升机非同寻常地掠过水面，低空向财富岛高速飞来。

　　一分钟后，郑老板的车上了湾区大桥辅路，驶向101号公路入口。直升机盘旋在上空的时候，雷克萨斯刚好在立交通道下层。等它沿101公路向南驶去时，蓝天白云又在上方，这时他们已经把财富岛和旧金山城区抛在身后。

　　二十分钟后，顾先生在旧金山机场US Airway国内航班入港处下车。

　　＂款汇过来给我电话。＂郑老板说。

　　＂You bet！＂顾先生潇洒地挥手告别，大步向自动门走去。

　　郑老板快到Chinatown的时候，手机响了。来电话的是顾先生，说他刚下飞机，航班晚点了。他正赶往假日酒店和郑会面。

　　郑莫名奇妙地听着电话，看见前方天空有两架直升机飞来。＂开国际玩笑？你是顾先生，我不是刚刚送你去了机场？＂他愤愤挂断电话。这是怎么回事，是陈Sir哪个朋友拿他开心，其他人怎么会知道他今天的会面？

　　他注意到直升机一直响在头上，疑惑探头看去，可以清晰看见其中一架敞开的舱门口，特警端着枪，一个家伙正抱着摄像机拍照。

　　奇怪，看来周围今天又出事了。他嘀咕着。

　　同样疑惑的不止威利和迈克。探员报告又监听到有人给郑电话，打电话人自称姓顾，正从机场赶往假日酒店和郑见面。

　　到底有几个顾，这个顾是不是那个顾，他如果在郑车上去了财富岛，怎么又出现在机场。既然摆脱了追踪，他又约郑重去假日酒店干什么？

　　顾先生等了又等，问错了好几个人，酒店大堂还是没有叫郑老板的人出现。他打电话，对方刚接骂了一句就挂断，然后再也不接。

　　他看看手表，已经下午一点。再傻等恐怕也没用。他来前就听洛杉矶的大陆人说，郑老板不是个地道人。就算他晚点了，这也不是礼遇赞助商之道。

　　他骂了一句自己，再次看看手表，向门口走去。

　　一位先生挡住去路。顾不知该高兴还是生气，他是要故意耍弄自己？

　　＂您是顾先生吗。＂

　　顾气呼呼地，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但他随即发现身前身后站了几个精壮男人。

　　＂FBI ,请跟我们走一趟。＂

　　机场向南几英里外的Foster市Fresh Choice餐馆外，一位戴着黑边眼镜，一头卷发的高个子男人下了出租车，很大方地给了司机二十美元小费，进了餐馆。

　　顾先生一头雾水被带到监控室坐下。威利和迈克不用看他已经知道，他不是要找的人。显然，早先出现的那个姓顾的家伙，是个冒名者。

　　Fresh Choice餐馆里，一位高个子男人从洗手间里出来，他戴着茶色眼镜，一头油黑直发，身穿滑雪服，像个典型的当地时髦雅皮。没有人注意到，他进出洗手间有何不同。

　　他挑了个靠窗座位，窗外是野鸭嬉戏的绿地和人造湖，周围鲜花美景尽收眼底。

　　Foster City市长是位建筑设计师，在海湾西岸水边湿地上填土建起这座人工水城。他要求所有建筑必须有优美的设计和环境营造，让它成为美国乃至全球规划最为严格讲究，同时又最自然宜居的花园城市。从飞机上俯瞰，它有点像迪拜的梦幻人工棕榈岛，只是规模更大，更秀丽，景致也更多样化。

　　Fresh Choice是美国最新食尚享受，也是他的最爱。这里荤食只有炸鸡翅和海鲜奶油汤，拿手招牌是素食沙拉吧。这家店在伦敦，香港，迪拜，新德里都有，但是都没有美国的地道，更没有一家有如此优美的环境。

　　他送了一小勺Clam  Chowder海鲜奶油汤进嘴里，不紧不慢地细细品味着。忙了半天，该做的工作，该了解的都办妥了。现在该坐下来，好好地享用绿色健康美食了。

　　第九章

　　大卫接到嫣嫣电话，约他去日落区新Chinatown香港酒家见面。但是听她的口气，却不像准备跟他和好。

　　新Chinatown是二战时期建立起来的，因战乱移民美国的华裔在拥挤的老Chinatown几英里外又占据了一片地区，面积比老Chinatown还大，从金门公园一直延伸到海湾边。像市中心一样，这里也有俄国城，日本城，小意大利和小西贡。不管地球哪里有乱子，美国都是避难天堂，这种局面直到911才结束。

　　比起老Chinatown，这里的历史、宗亲会，神秘色彩和游客都少，只有中国菜更便宜且美味实惠。因为全靠口味刁钻且勤俭的华裔回头客，没有游客可宰，停车也方便，所以过去大卫和嫣嫣约会吃中国菜都来这里。

　　嫣嫣从公司过来，穿着西装裙服，只着了一点淡妆，一副白领丽人的严肃。

　　刚坐下来还没有点菜，嫣嫣就直直地盯着他：你为什么一定要做空中概股？

　　大卫试图解释，或转移话题，但是嫣嫣不依不饶。

　　＂那好，我也想解释清楚，这样你可能理解我。？＂大卫说，＂就是没有人做空，那些公司迟早也会完蛋。几十家公司都有财务欺诈和隐瞒，你，还有你的银杉公司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是犯罪，我们不能为了贪恋欺骗成千上万小投资人。＂

　　＂你别跟我说什么贪婪，我们就算贪婪，也是跟你们学的。哪里没有欺诈公司，你们干嘛就盯着中国人。你就不贪婪，你那些同学，朋友，为什么都跟你做空？别以为我不知道！我警告你------"

　　大卫惊讶地瞪着她，她犹豫了。

　　＂你要是再一意孤行，会死的很惨！＂她一横心说。

　　大卫愣愣地看着她，有片刻以为听错了＂What，我不敢相信，嫣嫣，那是你说的，你在威胁我吗？＂

　　＂你愿意怎么想是你自己的事。＂

　　大卫要晕，他想起报纸上凶杀案报道，那些死者的照片，嫣嫣不会指这些吧。

　　＂我看我们还是分手吧。＂嫣嫣失神喃喃道。

　　那一下午，大卫都在开车，要去哪里，他也不知道。座边的手机响着，那是菲南多约好和软银一位董事总经理的会面，他接都不接。

　　最可怕的预感变成了现实，没了嫣嫣，他感觉生活的大厦瞬间倾塌了，工作，赚钱，拯救小投资人，都还有啥意义。

　　金门公园，Civic中心广场，Metreon电影娱乐中心，艺术宫，一处处熟悉的景致在窗外闪过，还有嫣嫣快乐的笑声，那都是他们常去的地方，就像发生在昨天。

　　嫣嫣那天也没有再去公司，而是开车来到离新Chinatown不远的圣玛丽大教堂。那在Geary大道边，坡下Laguna街把角就是中国领事馆的白色小楼。

　　圣玛丽大教堂和卢浮宫玻璃金字塔一样，都是华裔设计师贝聿铭的杰作。巨大现代而美伦美涣的教堂内全用自然采光，唱诗台上有几层巨大的音响铜管组，不需要电子扩音系统，就能让唱诗和音乐响彻回荡在每个角落。

　　平安夜时，大卫会拉嫣嫣来这里参加弥撒，和成千信男信女一起跪着，聆听来自上天的圣乐。她左手拉着大卫的右手，感到来自天国的神秘纽带使他们融为一体。

　　即使在平时，她也喜欢来这里，独自一人坐在空荡的后排座位，默默地享受天人合一的宁静与平和，感受心灵的洗礼和净化。

　　今天，她的心需要疗治与安慰，她想努力忘掉大卫，从脑海里抹去那个一直萦绕的熟悉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