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长青正》(24)

　　青正从文件夹里抽出那份报告，啪一声拍在桌上，狠狠地说：“接二连三出现水管爆裂，仅一句‘日常管护不到位’就了了？

　　这样的报告，也好意思在市委常委会上向各位常委汇报？”青正铁青着脸，气愤难平。王勤劝说：“青书记不必动气，打回去

　　让他们重写就是了。”青正说：“看来我们不得不赤膊上阵了——”青正示意王勤过来，王勤立即走到桌旁。青正侧过头如此

　　这般对王勤口授一番，王勤立刻兴奋起来，连连点头称是说：“好、好、好！眼下也只有这样，我立即去办。”

　　王勤领了任务，急急地走出了青正的办公室。

　　这天，凤凰市部分群众联名上访市政府因修建人工湖造成附近居民房屋地面渗水问题的信件被转到了市里。面对省委书记孔达

　　人措辞严厉的批示，市委书记刘维洲丝毫不敢马虎，连夜召集班子成员开会，研究如何落实孔达人书记的批示精神，确保尽快

　　解决问题，给上访群众一个满意的答复。会议开到晚上十二点才结束，会上形成的一致意见是：成立事故调查领导小组，查清

　　问题的原因，尽快上报省委。在领导小组人员组成问题上，市委书记刘维洲建议由市长田志琪任组长。刘维洲说得清楚，组长

　　只是挂个名，具体工作由工作组成员来完成。但田志琪还是当着全体常委的面提出了不同意见，他说最近市政府工作头绪多，

　　既然当了和尚(组长)就得撞钟(管事)，否则两头都耽搁了，到头来还得挨市委的批评。大家觉得田志琪说得有理，于是一

　　个个默不作声。田见大家对他的意见保持沉默，就进一步说，信访工作无小事，这是中央领导说的，这调查组既然成立了，就

　　要认真负责地进行调查，给群众一个满意的交代，所以，他建议还是成立一个强有力的班子，放手进行调查，以求彻底解决问

　　题。最后，他建议，这个组长由年富力强又刚刚上任、在凤凰市没有多少枝枝节节、磕磕碰碰的常委兼政法委书记、市长助理

　　青正来担任，既可代表市委又可代表市政府，还可协调市政法系统，是最佳人选。他还说，青正同志任组长，作为市政府一把

　　手他大力支持，全方位提供保障。与会人员听市长如此说，都觉得很有道理，于是常委会一致同意事故调查领导小组组长由市

　　委常委、市政法委书记、市长助理青正担任，副组长由分管信访和城市建设的市委常委、副市长龙居石担任，成员分别由市委

　　常委、市委秘书长展云峰，市政府秘书长花永秀，市信访局局长强秋凤三人组成；抽调市政法委政治部主任王勤、市监察局法

　　制科科长齐永明、市信访局督察科科长谢盛林三人为调查组工作人员，在领导小组领导下具体开展工作。

　　第二天上午，调查组全体人员召开会议，研究工作分工，讨论开展调查工作的初步方案。会议研究决定，有关调查组的具体工

　　作由花秘书长负责牵头组织开展，重大问题提交领导小组会议研究决定。最后，青正以组长的名义对调查工作提出了时间要求

　　：一周之内提交调查报告。身为具体牵头人的花永秀似乎感到了某种压力，婉转提出时间太紧，人手不够。龙副市长似乎明白

　　了花永秀的顾虑，就提议说：“青书记提出的一周时间我看够了，至于人手少，可以再充实，要么从市政府办公室再抽调一个

　　‘笔杆子’过来？”花永秀立即附和说：“如能再增加一人，那就转得开了。”青正看一眼信访局长强秋凤，似乎是在征询她

　　的意见。强秋凤见龙、花二人已提出明确意见，便顺水推舟说：“要一周内拿出调查报告，三个人是有些紧张。既要现场调查

　　，还要撰写报告，再增加一人……我看行。”青正见大家意见一致，就说：“那就按龙副市长的意思，从市政府办再抽一人，

　　具体抽谁，就由花秘书长安排，大家看咋样？”龙、花、强三人均点头说行。

　　散会后，龙居石在楼下叫住花秘书长，说：“市政府办最近事情多你是知道的，似乎抽谁都不合适，要么把小龚抽去顶个缺。

　　”花永秀连忙说：“龙市长你分管的口宽，没有秘书在身边咋行？”龙说：“也就一星期时间，咋个不行？——需要人的时候

　　，我随时通知你，你再临时给我安排一个不就行了？”花见龙主意已决，就立即改口说：“还是龙市长眼界宽、顾大局。那就

　　抽小龚吧。我下午就通知他。”

　　回到办公室，龙居石突然有一种山雨欲来的感觉。他抓起电话就给市城市建设局局长牟获生打了过去。不到一刻钟，牟获生敲

　　门走进了龙的办公室。

　　龙开门见山地说：“获生，市委刚刚成立了一个调查组，调查凤凰市人工湖修建过程中造成附近居民住宅区一层地面渗水迟迟

　　得不到解决的问题。你要认真对待，切不可小看此事。”他本想说，省委书记孔达人有批示，但一想这种话还是不说为好，免

　　得给他造成太大压力。但不说，又怕引不起他的重视，日后造成被动。于是，他语重心长地说：“牟局啊，这工程都完工两三

　　年了，这渗水问题咋老是得不到解决？老百姓经常上访，可不是个事。”牟获生说：“龙市长你甭担心，这解铃还须系铃人，

　　我这就去找乔大宝，让他认真当个事，不要吃饱了不知道搁碗。”龙点点头，又不无忧虑地说：“这个乔大宝，你今后得提防

　　着点，不要给他留什么把柄在手里。”牟获生躬身点头连连称是，并不无得意地轻声说：“龙市长你放心，没有任何把柄在他

　　手里，再者，即或有什么，谅他也不敢怎么着。”龙望着牟，突然冷不丁问：“老牟，你说实话，你到底在乔大宝那里拿了多

　　少？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龙直视着牟的眼睛，仿佛要洞穿他的内心一般。牟被龙看得有些受不了，只得低下头，愧悔般地

　　低声回答：“没、没有多少，没拿他现金，只是接受他的吃请，桑拿洗浴、唱歌娱乐消费……”龙仍一脸严肃盯着牟获生，问

　　：“就这些？”牟嘴里支吾几句，咕哝着回答：“还有，就是……接受他一些东西……”龙紧紧逼问：“都是些什么东西？说

　　提得上串的，大件的。”牟眼看再也无法遮掩，就如实说：“除了两套房产，就是酒烟之类……还有，还有、就是……这块表

　　——”牟边说边抬一下手腕，露出一块锃亮的劳力士手表。龙居石瞟眼向他手腕看了一看，说：“获生，回去快快把这东西收

　　起来。——不是我说你，这些明晃晃的身外之物有啥好？你不觉得戴上它扎眼？徒惹人生嫉？”牟获生低下头，低声回答说：

　　“我这就把它取下来。”牟获生随即取下了手腕上的表装进裤兜里。龙居石不禁笑了，本想开句玩笑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什

　　么也没有说。牟见自己的顶头上司表情轻松起来，于是自己也轻松起来，坐回沙发上说：“那两套房产他虽然把钥匙给了我，

　　但至今还空在那里。只是——”牟获生吞吞吐吐本不想继续说下去，但经受不住龙居石那像追问一般直直逼视着自己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