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夏天，她和他和她》(12)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3年06月18日10:46 来源：中国作家网　尾巴

　　“我和吴彦霖毕业后就没见过面了，怎么可能交往？”在机场送别完俞亦珊后，我甚至连“吴彦霖”三个字一次都没有说出口过。

　　“可是你们不是还一起去冰店？”

　　她怎么连这个都知道啊？

　　“就那一次而已，之后就没见过了，而且那时俞亦珊也在！”我有点激动地解释着，多想忘记那天吴彦霖的眼神与举动，还有那天让我心痛的程度。

　　“我昨天明明就看见你们两个在东区手牵手逛街！”蔡逸文在电话那头不相信地说着。

　　“东区？我毕业后还没去过东区呢！你看错人了吧！”蔡逸文在搞什么？

　　“有啦有啦！我明明就看到了！”

　　蔡逸文认为我在狡辩，但是明明就没有啊！

　　“真的不是我，相不相信随你，要不你下次看到就去打招呼看看啊！”我生气地说着，这种玩笑可不能乱开。

　　“好啦！你不要生气啦！那就当是我看错好了。”她听起来有点理亏，因为她觉得她看到的确实是我。

　　“可是我问帝述的朋友，他们说吴彦霖好像有女朋友呀，说到他的女朋友，我第一直觉就是想到你啊。”蔡逸文不死心地说着。

　　“那真的是让你失望了，我在女校过得很快乐。”我不带感情地说。

　　挂掉电话后，我又想起那时吴彦霖的表情。在床上翻来覆去，我的心就像被抽空似的，茫然想着。吴彦霖已经交女朋友了。我没有资格要求他什么，要他还继续喜欢我，这也太自私，只是怎么那么快？他那时的痛苦表情仿佛还在眼前……

　　难道就只有这样一点点感情吗？这么快就喜欢上下一个了吗？

　　我想着他曾经的温柔与体贴，还有他在我面前脸红的样子，当我想到他会对下一个女孩有同样的举动时，我心里就感觉好复杂，也许我还自私地希望他继续喜欢我。

　　这或许只是我自私的虚荣心吧。

　　“以下是补考名单，柯芹轩，全班只有你一个人补考！”体育老师在全班的大笑声中发布了这晴天霹雳的消息。

　　“不！老师！拜托啦！”我脸红着拜托老师。

　　“不是老师不帮你，你只垫了十下，一半都不到，而且已经延长这么久了。”老师说完就马上跑掉，完全不给我机会！

　　我听到齐若琳在后面大笑的声音。讨厌啦！这两天发生这么多事情我当然会考不好了！都怪蔡逸文啦！没事给我打那什么电话！讨厌讨厌讨厌！

　　我转过头看到齐若琳以非常夸张的方式狂笑。

　　周子瑜走了过来，我心里感到一阵紧张。

　　“考不好也没关系，可以再补考。”她看着我的眼睛，温柔地说着。

　　“嗯，我知道。”我感觉到我的脸热热的，这应该是刚刚的脸红延续下来的吧。

　　“小轩，我垫到老师叫我停下来的，你却连十下都垫不到！哈哈哈。”齐若琳边笑边走过来，她把手搭在周子瑜肩上。我看见林芷馨走回教室，但却不时转头看着我们这里，有时她的眼神会让我感到她不友善，但我都假装没看到。

　　“小轩，怎么了？脸色怎么变得那么难看？”周子瑜关心地问。

　　“难道是我把手放在周子瑜身上你吃醋了？”齐若琳夸张地把手从周子瑜身上移开。

　　“我哪有！你不要乱讲！”我着急得手乱挥着，明知这样急忙解释反而更可疑。

　　周子瑜抓住我乱挥的手，一瞬间我感到心脏仿佛要跳出胸口。

　　“小轩，你的脸变得好红啊。”周子瑜充满温柔的语调让我感到不知所措。

　　我急急忙忙地甩开她的手，周子瑜的脸僵了一下，但随即又露出笑容。

　　“小轩，你……”

　　“你觉得小芷怎么样？”我打断她的话。

　　“小芷？”周子瑜被我这突然不相干的话搞糊涂了。

　　“你是说林芷馨吗？”齐若琳说。

　　“对啊，她很可爱对吧？”我把手放在身后，踢着地上的小石头。

　　“所以——”周子瑜满脸问号。

　　“她说，她蛮欣赏你的，希望可以跟你做好朋友。”我用委婉的方式说着，下课的操场上人声鼎沸，所以我的话不会被别人听到，我用只有我们三个可以听到的音量继续说道，“所以啊，所以如果你对她有好感的话，我可以帮忙的。”

　　我踢着地上的小石子，看都不敢看周子瑜。

　　周子瑜没有说话，连齐若琳都没声音，我不敢抬头，整个操场我只听得到自己的呼吸声。

　　“所以你是要我和她交往吗？”周子瑜冷冷地说。

　　我被她冷淡的声音吓了一跳，抬起头来看她。

　　我不是没看过周子瑜面无表情的样子，但这是我第一次被她吓到。我可以感觉到她很生气，不如说是无奈，她盯着我的眼睛看，眼里尽是不谅解。

　　“你现在是在撮合她和我吗？她请你帮忙的吗？”周子瑜大声且冷淡地说，“那我现在告诉你，因为你帮她，所以我和她连朋友也做不成！”

　　周子瑜说完转头就走，留下一脸错愕的我。

　　我被周子瑜吓了一大跳，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愣愣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

　　我惹周子瑜生气了？

　　“小轩！你是笨蛋吗？”齐若琳推了我一把。

　　“她为什么生气？我做错什么了吗？怎么会……”我紧张到快要哭出来，周子瑜一直对我很温柔的，可是……

　　“小轩！你这样的举动，会让她有不被尊重的感觉！”齐若琳有点生气地说。

　　连她都动怒了，看来我真的错得太离谱了，可是我不懂……

　　“不被尊重？”我没有那种意思啊！

　　“就像你之前说的，异性要互相喜欢都很困难，何况是同性，但是你这种方式会让人觉得，好不容易有同性喜欢上周子瑜，她就勉强和人家在一起吧！要不然要等多久才有人喜欢她。”

　　“我不是那种意思啊！”我惊慌地反驳。

　　“但是听起来就是那种意思啊！”齐若琳生气地说，“我跟你说，林芷馨不是什么单纯小女生，她已经先找过我叫我帮她忙。”

　　“什么？”我想到那天公交车上林芷馨让我脊背发凉的笑容。

　　“这不是第一次有人叫我撮合她和周子瑜，我从来没帮过忙，”齐若琳抓住我的肩膀，“有些事情能帮忙，有些事情不能帮忙！”

　　“我不知道……”我觉得自己好愚蠢，怎么会这样子！

　　“你真是笨蛋呀！去和周子瑜道歉啦！”齐若琳脸部表情缓和了一点，“周子瑜就那种脾气，外表像男人，心却像女人般细腻，不过她本来就是女的，细腻也没错吧，嗯……”齐若琳陷入思考里。

　　等我和齐若琳回到教室时，下一堂课已经开始了，我和齐若琳匆匆入座。我看了一下周子瑜，她面无表情地看着黑板，我写了一张纸条道歉，丢到周子瑜桌上，但她连看都没看。

　　心中涌现的感觉，是害怕，还是难过？我不是没惹朋友生气过，但对周子瑜的这种愧疚感，却和朋友吵架时的感觉不同，有时候周子瑜的情绪反应对我的影响感觉和吴彦霖比较像，但是我不喜欢周子瑜，可能是她男孩子的外表让我有点错觉。

　　整个上午，周子瑜下课就消失，上课才进教室，我完全没有和她说话的机会，她是在避着我吧；中午时，周子瑜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我和齐若琳吃着盒饭，心不在焉地听她说着芹轩坊的老板叫我们再过去吃东西的事情。

　　好不容易到了午休时间，周子瑜终于回来了。我看着周子瑜趴在桌上面朝下，不知道她到底是在睡觉还是只是趴着，我犹豫着要不要叫醒她向她道歉，但万一她不理睬我，那该怎么办？正当我心里陷入两难时，林芷馨轻声叫我。

　　“芹轩，陪我去厕所。”她用很小的声音说，我朝她比了个OK的手势。

　　到了厕所以后，我在洗手台前用水拍湿我的脸，试图让自己精神一点，从镜子的反射里，我看见林芷馨站在后面看着我，我被她的眼神吓了一跳。

　　“怎么了？你不是要上厕所？”我问她。

　　“芹轩，你是怎么跟班长讲的？”她双手环在胸前问。

　　“什么怎么讲？”我除了体育课外还没跟她讲到话。

　　“她刚刚为什么来说对我没兴趣？”她质问道。

　　“刚刚？中午吗？”我有点惊讶，原来周子瑜刚刚是去拒绝她。

　　“一定是你表达方式不好！齐若琳说不帮我忙，结果你帮倒忙！”林芷馨嘲讽地说着。

　　她现在这是什么态度？失败是我的问题吗？

　　我看着这娇小瘦弱的陶瓷娃娃，却没想到她讲话这么尖酸，人不可貌相。

　　“是周子瑜决定的，而且你骗我说你没找若琳帮忙。”我小声回答，在全校安静的午休时间，一点点声音都会被听到，更何况我们教室是最靠近厕所的一个班。

　　“我可没骗你，她又没帮我的忙，不过你搞成这样还不如不帮忙。”林芷馨冷笑一声。

　　“你不觉得你这样太过分了吗？你不像是会说这样话的人啊！”我感到生气。

　　“我从没说过我的个性该是要怎样，是你擅自从我的外表来评判我的个性，你没资格说我。”

　　我哑口无言，怎么会有这样子的人？而我居然还说要帮她？

　　“周子瑜既然已经拒绝你，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我冷冷地说，转身准备要走。

　　“我以为会很顺利。”林芷馨说，我回头看着她。

　　“你有感觉周子瑜在喜欢你？”是吗？周子瑜有给她这样的感觉吗？

　　“不是，她是女生呀，我喜欢她，她应该开心都来不及才对啊，怎么会拒绝？”林芷馨理所当然地说。

　　“你这是什么意思？”

　　“拜托！她有多大的机会能两情相悦？”

　　“你怎么会是这种心态？”我对她以嘲笑的口吻说着周子瑜感到生气。

　　“不然我问你，如果她喜欢你，你会和她在一起吗？”

　　我愣住，没有回答。

　　“哈！所以吧！”林芷馨冷笑。

　　我觉得好生气，真的像齐若琳说的一样，林芷馨不是什么单纯的小女生，而且她居然是用这种眼光看周子瑜。不管性取向如何，大家都有选择的权利，为什么林芷馨要这样说！？

　　可悲的是我居然和她有过同样的想法，我突然了解到今天我对周子瑜说的话有多伤人。

　　我真的好差劲。

　　“有什么话就对我说吧，不要找小轩。”周子瑜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我全身震了一下回头看。

　　周子瑜站在门口，眼里尽是愤怒。

　　“林芷馨，不管你要怎么看我都随便你，但你用这种态度对待我朋友，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周子瑜进来拉住我的手就往外走，林芷馨被周子瑜突然出现吓到还没反应过来，她呆站在原地。

　　周子瑜没走回教室，她拉着我往楼下走去，步伐却丝毫不受影响，看着她的后脑勺，我心中一阵刺痛。我知道是我错了，我不应该这样让你受伤，我没想到林芷馨是那种心态。

　　我们走到篮球场前，周子瑜停下脚步放开我的手，她依然没有看我。

　　“周子瑜，你不要再生我的气了，我不知道林芷馨是那种心态。”我哀求似的说着。

　　周子瑜既没回话，也没回头。

　　“周子瑜，都是我的错啦，你不要再生气了！”我哽咽道。

　　周子瑜回过头来，她的眼神很受伤，林芷馨的话一定伤到她了。

　　“小轩，你知道你做错什么了吗？”她沙哑着问，让我不禁怀疑她哭过。

　　“我不应该自作主张帮你撮合。”我说。

　　“我最难过的不是你帮助别人，而是你要我和别人在一起。”周子瑜摇头。

　　她这句话的意思，在我当时听来是埋怨我把林芷馨推给她，却不知那言下之意竟如此不同。

　　“我不会再这么做了。别再生气了，好吗？”我抓着她的衣袖。

　　周子瑜不说话。

　　“我不希望我们吵架。”泪水在我眼眶里打转。

　　周子瑜看到我哽咽，脸部变得缓和，她伸手碰触我的脸颊那一瞬间，我全身颤抖，但她手的温度却让我安心不少。

　　“真的不要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周子瑜妥协道。

　　“不会！再不会了。”我破涕为笑，周子瑜的任何情绪总是能轻易地牵动我。

　　“不管我喜欢谁，你都会支持吗？”

　　“一定，不管谁，我都支持。”即使是一场苦恋，我也支持。

　　周子瑜终于露出笑容了，十二月的阳光洒在她身上，风吹动了她的短发。

　　我好多次都会忘记她是女生，我好多次都希望她是男生。

　　周子瑜，你对我而言，是超越齐若琳和俞亦珊的，但只是朋友。

　　只会是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