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爷的抗战》节选(13)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4年12月04日10:59 来源：中国作家网 鲍光满

　　“他姓曹的要真是汉奸，你现在已经被捕了，当然也不排除他暗中勾结日本人跟踪你，那咱们这儿的联络站也不安全了。”钟老板说的一点也不错。

　　“老钟，还不至于吧，要是有跟踪，赵刚在外面站岗现在已经发现了，他可是经验丰富的侦察员。”黎厂长给大家吃着定心丸。

　　“当然，还不到这一步，要是真有跟踪的，我的警戒人员早就发信号了。”钟老板刚才是吓唬谭丽萍。

　　“二位领导，我一定要再试一试，毕竟他对我照顾他女儿很满意。”当然，谭丽萍也有她的优势，并不是一无是处。

　　“这样吧，谭丽萍同志你先回到曹骅鲤家，等我和老钟商量好，再配合我说服他。”黎厂长来个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钟老板点头，又叮嘱了谭丽萍在组织决定行动前千万别轻举妄动。谭丽萍走了，钟老板建议黎厂长以最快的速度接近我姥爷，以免夜长梦多。

　　我姥爷做枪只是个开始，还有好几件需要加工，就要动床子，他一早就来到机加工车间。中志郎早就来了，汪师傅等人头也不抬干着，试一下机器，还是声音不对，中志郎翻呲

　　( 天津话翻脸 ) 了：“八嘎，今天这几台要是修不好，谁也不许回家！”

　　“听见了吗？！”正好姥爷听见了，也催促汪师傅，“这些机器修不好，完不成指标，全部扣工资！”

　　“曹总，还有几个零件要换，我到库房查了没备件。”汪师傅哭丧着脸。

　　“做呀！”我姥爷就差跺脚了。

　　“得动用车、钳、铣、刨。”汪师傅是没这个权力的。

　　“你们啊！赶紧把零件图画出来，我连夜做出来。”我姥爷拿出为日本人赴汤蹈火的精神。

　　“好吧。”汪师傅哪敢不听。

　　“曹总大日本皇军朋友的干活，我的现在请曹总喝茶，好为晚上加班做准备。”

　　中志郎带着我姥爷走了。

　　“汉奸！”

　　“千刀万剐的！”徒弟们血气方刚。

　　“画图吧。”汪师傅毕竟是老实人。

　　远处，贾师傅看见这一切，他不明白我姥爷到底是个什么人。贾师傅琢磨着这曹总闺女被日本人糟蹋了，他不仅无动于衷，还变本加厉为日本人卖力气，换了谁也看不懂。这就对了，不能大张旗鼓，我姥爷还是老练，别看没干过特工，但基本的保护自己的意识有，我觉得他能办大事，我期待贾老板讲下去。

　　十五

　　晚上，机加工车间工人都下班了，我姥爷亲自在铣床上做活，中志郎来了，见我姥爷夜以继日工作，又是大加赞赏：“曹总，你的良心大大的好！大日本真正的朋友！”

　　我姥爷交给中志郎一个件：“你把这个交给汪师傅，装好之后那台机器就能转了，我再做别的件。”中志郎接过件就走，被我姥爷叫住，用一种跟日本人风雨同舟的口吻，“你要亲自盯着他们修机器，进度要大大地加快，不得有误。”

　　“哈依！”

　　中志郎被我姥爷支走了，而且一时半会儿中志郎不会回来。我姥爷四下看看，把早已准备好的一块料用铣床钳子卡住，找好中，迅捷地摇着摇把，铣了起来。他要做套筒和套筒座，这是手枪的主体，把这些做出了，别的就好办了。

　　那边，汪师傅从中志郎手里接过件放在槽里，有点争嘴 (

　　很紧 )，进不去。

　　“我去锉两下。”汪师傅要处理一下。

　　中志郎舍不得汪师傅的时间：“你的别动，我找曹总的干活。”

　　中志郎说完走了。我姥爷这边刚刚铣了一面出来，正要换边，中志郎来了。我姥爷见换件已经来不及了，便摘掉离合器关机，向中志郎走过去：“八嘎！叫你盯住安装，你怎么回来了？”姥爷先发制人。

　　“这件有点大，进不去槽。”中志郎见我姥爷急了，他哪见过我姥爷发火，吓得有点哆嗦。

　　我姥爷转身拉开工具箱，找出一把锉：“让汪师傅解决，你的旁边监督的干活！他们这是消极怠工！”

　　“曹总，明白，你真是中国人的这个！”

　　中志郎忙不迭地赶紧走了。我姥爷回到床子边上，拧开钳子，换边，继续铣。果然，中志郎半天没过来。两小时的工夫，套筒座都铣好了，剩下的就是回家用锉打磨毛刺，再用砂纸抛光就行了。我姥爷坚壁好这两件，便接着做汪师傅的活。

　　整整一晚上，我姥爷就是这么公私兼顾，把手枪的主要部件做出来的。他动用了铣床和车床，大部分是铣床，但像复进簧导杆、握把护板固定螺杆、握把保险销、击针、击针限位块、抛壳顶销必须用车床旋出来。我姥爷手快，经验丰富，到了清晨，一大堆零件放进口袋了。好在勃朗宁手枪不重，零件更不到一斤，放进西装几个口袋里也不显得什么。都准备好了，我姥爷拿着几个汪师傅需要的零件来到机加工车间，此刻天刚蒙蒙亮，正是鬼龇牙的时候，连把守的日本兵都困了，中志郎坐在修理的机床后面也睡着了。姥爷看见汪师傅和几个徒弟无精打采的，便大声喊起来：“你们是想叫我扣工资吧！”

　　他这一喊，中志郎和卫兵都醒了，大家都站起来听候我姥爷发落。

　　“中志郎君，你是怎么监督的！”我姥爷冲中志郎发火。

　　“曹总……找不到……毛病，不好修呀。”中志郎给自己拉客观。

　　我姥爷来到机器面前，见汪师傅他们修得差不多了，就差把主轴用铜棒揳到轴承里去，便亲自操刀，用榔头把主轴归位。汪师傅等人赶紧把车床的变速箱盖一关，启动，机器转了起来。

　　“曹总，你的良心大大的好，我的向平田厂长汇报的。”中志郎卖好。

　　“这不属于找不到毛病，是你们累了，没继续干出来。幸亏离上班还有时间，要不耽误干活了。”

　　我姥爷批评完中志郎，拿着一些零件对汪师傅：“汪师傅，这是我做好的件儿，你们休息一会儿，上班前给那两台机器装上吧。”

　　“对，你们到休息室睡觉的干活。”中志郎顺着我姥爷说。

　　“我回家休息了，有事打电话给我。”我姥爷看表现得差不多了，见好就收。

　　“曹总一夜没睡，辛苦了，慢走。”中志郎点头哈腰地陪着我姥爷到了车间门口送行。

　　我姥爷走后，中志郎回来，命令大家：“休息的不要，通通装好了机器再睡觉！”

　　汪师傅他们无精打采干起来，你想，干了一夜的人，还能有多少力气？中志郎这么积极是因为怕我姥爷打电话追问，他可被我姥爷骂怕了。

　　汪师傅他们突然来了精神，动作加快，原来他们看见远处的日本平田厂长，他一直在窥视这边，显然早来了，也就是说我姥爷的优异表现平田厂长也看见了。中志郎见到平田厂长，赶紧跑过去，平田厂长一个嘴巴子扇了中志郎：“八嘎，你还不如一个中国的工程师卖力气，你的日本人的不是！”

　　汪师傅他们都听见了，都吓得缩着脖子干活，妈呀，中志郎不是日本人谁是？抓紧干活吧，平田厂长连日本人都打了，那咱们中国人干活稍有怠慢他敢开枪！

　　十六

　　我姥爷被福子拉回家，进屋脱掉衣服就关门，碰锁碰好，然后迫不及待把谭丽萍的手枪取出来，对比着手枪零件。他再次慨叹自己的手艺，真是分毫不差，而谭丽萍那把手枪上有锈，还不如姥爷做的漂亮了。正琢磨着，敲门声响了。

　　“谁呀？”姥爷心想千万别是谭丽萍，可不是她会是谁呢，福子根本不会敲门，他都是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