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必烈大汗》(14)

　　忽必烈把自己要和史天泽、阔出出使金国的事告诉了蒙哥，蒙哥一惊：“啊，为什么让你去？”“我自己愿意去的。我要亲眼看看金国究竟怎么样。”忽必烈没有说出乃玛真的事。蒙哥着急道：“出使敌国是很危险的，你想过没有？”

　　忽必烈斩钉截铁道：“我们蒙古男人，骏马加鞭驰骋天下，哪儿没有危险啊？怕危险什么都不要做了。大哥，当年大汗爷爷在我这年龄时，已经带着我们部落与背信弃义、落井下石的泰兀乞惕人殊死搏斗了。而且，我这次是以劝降使者的身份去金国。有道是，两国交战不斩来使。”

　　蒙哥道：“看你迂的！当年花剌子模杀我五百人的通商驼队，去年高丽国又扣压我使臣，你都忘了？要不这样吧，我跟大伯汗请求，我去金国好了，换下你。而且，西路大军受阻于三峰山，完颜哈达正得意扬扬的，这时候出使劝降不是时机呀！我要劝阻大伯汗。”

　　忽必烈拦住蒙哥，说道：“大伯汗已经做了决定，你去劝阻他，他肯定认为我忽必烈怕危险，胆怯了，让你来当说客。大哥，史天泽是个很有谋略的人，紧急时刻他会有办法的。”蒙哥仍不愿忽必烈前往，只是忽必烈十分坚持，自己不好一味地泼冷水，便叹了一口气说道：“总之，你去不合适。”

　　蒙哥带来的消息让窝阔台感到灭金的计划还需要改动，便召集御前会议分析形势。窝阔台端坐在御座上，左手坐着乃玛真，右手是萨满国师。巴特尔、耶律楚材、史天泽、兀良合台以及蒙哥、贵由、忽必烈等人站在阶下，个个表情肃穆。

　　窝阔台道：“各位，拖雷王派蒙哥王子来急报，西路大军在三峰山受阻，损失惨重，求加派五万兵力驰援。西路大军形势紧张，大家议议如何应对。”

　　巴特尔：“我们中路大军的兵力也是捉襟见肘，从哪里再抽五万兵力呢？而且，大汗在中军，安危系于这里。”

　　史天泽：“三峰山的地势险要，两岸都是悬崖绝壁，易守难攻，四大王仅以十万大军攻破三十万实属不易。我以为，我们中路大军抵达黄河北岸，采取佯攻之势以策应西路，金国绝不敢过黄河攻击我们。再拨出一部分兵力增援四大王，只要他们突破了三峰山，金汴梁的西线屏障尽失，大军可以长驱直入，直捣其都汴梁。灭金在此一战，机不可失。”

　　耶律楚材捋了捋长髯：“我看史将军所言极是。金国凭借黄河天险，把主要兵力都投放在西线，完颜哈达又是皇叔，金国的精锐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只要拿下完颜哈达，金廷根本动摇，灭金指日可待。望大汗三思。”

　　兀良合台：“大汗，各位分析得有道理，我愿率部前往，去增援四大王。”

　　窝阔台：“那么派使臣这件事，是否缓一缓？金国小有所胜，必将骄狂，派使臣此时不利。你们以为如何？”

　　巴特尔：“大汗，您如果决定派兵西援，那我建议派史天泽万户长，带上使节符印使团人员，带三万兵马前往，然后就近视情做决断。这样派兵和派使节两不误。”耶律楚材表示赞同。窝阔台点了点头，又问道：“长胡子，派往南宋的密使有无消息？”耶律楚材道：“还没有消息。”

　　“你要想着这件事，南宋一旦派一偏师向北进攻，金国就受不了。这件事十分重要。你要跟南宋使臣赵拱、张文谦多多联系。” 窝阔台下令道：“巴特尔听旨，拨出三万精锐，由兀良合台统帅、贵由为副，即日出发。史天泽、阔出、忽必烈等出任使节，随军行动。到时，史万户长一切便宜行事。还有大军粮草从燕京路一带的各汉世侯中征集，不得有误。”

　　其时远在三峰山的拖雷与汉世侯万户长董文炳等十几位将领正召开阵前军事会议，商量如何以目前的阵势对付完颜哈达的大军。拖雷的担心是，北去大汗处求援的蒙哥至今没有音讯，完颜哈达如果知道自己兵力空虚而出兵反击，形势就会十分危急。刚好董文炳已经跟完颜哈达约好三日后去关下叙话，借机观察他的动静，拖雷想借此机会亲自去会会这个所谓的“皇叔”。

　　三峰山亦名三凤山，分为东峰、西峰、中峰，中峰之上为三峰山之绝顶，是蒙古与金朝交界地区的高峰之一。该山因有三峰起伏、回环错列而得名。完颜哈达率领的部队就驻扎在西峰和中峰之间，该处易守难攻，地势险要，向来为兵家必争之地，也是防御敌人的天然屏障。

　　金军元帅完颜哈达披着典型的金军元帅甲胄，坐骑是匹昂首而立的白马，身后几百名亲军甲胄鲜明，刀剑耀日。清一色的红马队伍两侧是众多将军、幕僚，个个气宇轩昂，不可一世。完颜哈达长髯飘逸，面目宽和，百年胜朝的皇族元帅，其威仪果然令人震惊。

　　拖雷大王骑一黑马立在阵前，左右有董文炳十几名将领，身后是几十名亲军，一律是牛皮甲革，色彩不鲜，气势威仪远在金军之下。

　　完颜哈达轻轻一笑，在马上抱拳行礼道：“拖雷大王，久闻大名，今日得见，果然威仪冲天，名不虚传。幸会幸会。”

　　拖雷也施礼道：“完颜元帅面容威仪自不必说，令我佩服的是治军有方，你看你的亲军多么整齐而英武啊！”

　　完颜哈达语锋一转：“拖雷大王，你们蒙古人已经有了那么大的草原、山川、河流，灭了那么多国，还贪心不足，侵略我国土，杀戮我人民。你们何时是了啊？当年，我们金国封你父汗为经略史，助你父汗征服塔塔尔部，为你们乞彦部报了世仇，为什么你们不感恩戴德，反而恩将仇报，逼我过甚？”

　　拖雷冷笑：“完颜大元帅是金国皇族，应该知道你们祖先伤天害理的历史吧？当年你祖在蒙古高原各部落间挑拨离间，引起互相残杀，草原夜夜冤鬼哭。你们还采取灭绝人性的三年一减丁之法，每过三年越过界壕，屠戮我高过车轮的男丁。你们又灭辽，逼南宋，你有何脸面说我们蒙古人？”

　　完颜哈达也冷笑道：“你不要说了，我们还是刀兵说话吧。”

　　拖雷道：“你还记得当年我父汗与木华黎太师仅以三万之众击败你元帅蒲察七斤的三十万大军，进居庸关，占领你们中都燕京的事情吧。你这个三峰山与当年的居庸关相比如何？”

　　完颜哈达蔑视道：“三峰山不是居庸关，完颜哈达不是蒲察七斤。不必多言。你们回回炮的炮轰，轰泥土之墙可以，轰我这石砖之墙试一试。”

　　说完二人互相施礼，两军亲兵两翼闪开路，二人从人巷里各往回走。拖雷还没来得及回到阵中，金军后队山林间突然出现了炮队，一将军手一挥，炮队向蒙古军开始轰击。蒙古军突然受到炮轰，顿时大乱。董文炳执剑大喊：“保护大王，保护大王。快！”几名亲兵策马过来护卫拖雷，冒烟火往前冲。

　　拖雷对董文炳大声道：“命令大军掉转马头，稳住阵脚，不要像兔子似的让人追着打。”说毕，拖雷自己率先掉了马头举刀于马首，大声喊：“逃跑者斩！”

　　这时，后队的蒙古军也杀了过来。金军见状，连忙向蒙古军射箭，箭矢顿时如蝗虫般飞来。拖雷正指挥着队伍，不想左胸中了一箭，几乎落马。

　　金军阵营一亲兵看见拖雷中箭，连忙大声喊道：“元帅，拖雷中箭了。”完颜哈达兴奋异常，连忙大喊：“啊，拖雷中箭了，好哇，冲过去，杀了他。”金军士气大振，气势汹汹地掩杀过来。

　　董文炳焦急异常，对拖雷说道：“大王，我挡住他，你快撤吧。”

　　拖雷举刀在手：“谁也不准动，违令者斩。”

　　见完颜哈达率部队马上就要杀过来，拖雷挥刀砍掉了插在左胸上的箭杆，若无其事地迎住了完颜哈达。二人勒马相对而立。

　　拖雷大声道：“完颜哈达你身为皇族元帅，却如此卑鄙，你还有何面目回军见我？”完颜哈达见拖雷神色坦然，身后的兵马整齐而虎视眈眈，心生疑惧，在马上施礼道：“大王息怒，军卒误放火炮，失礼了。”说完挥了一下手，示意部下撤退，狠狠地瞪了一眼那位报告拖雷中箭的士兵。

　　金兵刚走远，拖雷支撑不住，一头从马上栽下来昏了过去，士兵赶紧把拖雷带回营帐抢救。等拖雷睁开眼，第一件事便是嘱咐董文炳，自己受伤的消息不得透露半点风声。董文炳答应了拖雷，并告诉拖雷金兵已退，不必担心，养伤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