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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恋爱时代》(12)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2年12月10日15:36 来源:中国作家网

  这期间小可边听郑海潮说边想,这家伙到底是干什么的啊?等下来有机会一定得问他!

  接下来的事情按照郑海潮的安排和预测,一点一点推进。当陈佳表态带头捐款五万时,钱志国表弟感动得热泪盈眶,分手时握住陈佳的手道:“陈总,我代表我表哥和他的父母,谢谢您了!”

  离开酒店时外面下着大雨。小可和海潮打车来的,海潮车限号,陈佳提出乘她车走。海潮想了想:“算了,时间不早了,三个人三个方向,雨这么大路不好走你别绕了,早点回家早点休息,你昨晚等于一夜没睡!”对小可道:“我们打车?我送你。”

  陈佳一时找不到反对的理由。按她的想法,先送邓小可,然后,送海潮。如果可能,上他家坐坐、聊聊。从他们分手,他们就没有好好聊过,今天是一个机会。她说:“雨太大了,车恐怕不好打——”

  话未说完,一辆送客人的出租车驶来,在酒店门口停住,客人下去,海潮招呼小可上车,陈佳目送出租车载着他们离去,目光沉郁。

  一俟离开陈佳,小可立刻恢复了以往在郑海潮面前的轻松活泼。

  “这事就算解决了?”她问。

  “你不是都看到了?”他反问。

  “你到底是干什么的?”小可再问。

  他笑:“还能是干什么的?打工的,也在投行,没跟你说过?”

  小可手一摆:“少拿这个糊弄我!打工的和打工的能一样吗?我是打工的,陈佳也是,我俩的差距呢?天和地!”

  他又笑:“自视不高啊你!”

  小可道:“别打岔!说,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他不笑了,凝神看着小可,问:“你希望我是干什么的?”

  小可无端有些心慌,避开那双眼睛,嘟哝:“我希望?我干吗要希望?”

  他温和一笑:“好,换个说法,你认为我是干什么的?”

  小可说:“不管你是干什么的,比陈佳位置高!”

  他问:“为什么?”

  小可说:“你要不比她高,她能想到找你帮她?她脑子里根本不会有你!”

  海潮很意外。他以为小可得说看他比陈佳有办法有能力,所以他比她高云云,没想她是这个思路。

  他笑道:“听起来你对我老同学的人格评价不高啊!”

  小可有些慌,职场忌背后说人坏话,更何况说领导坏话,更更何况的是,在还没搞清楚人物关系的情况下!正想着怎么找补,听郑海潮又说:“但我不得不说,你的直觉很准,陈佳是有那么一点点,势利。不过具体到她和我,得另当别论。从前,我们好的时候,她有事时习惯了找我,后来分了,可能这习惯还没有完全改掉——”

  小可嘘了口气,一摆手:“别想她了!要叫我说,你比她强多了,她不过比你运气好而已。别灰心,一时的高低成败不算什么,是金子总会发光,让我们共同努力!”

  海潮笑:“我努力,你算了。”正色道:“听我说小可,你不适合职场,不如早点找个靠谱的人,嫁了。”态度认真没一点戏谑,他真心觉得这女孩儿不适合职场。

  小可异常坚决地摇头。

  第五章

  家里电话响了,照例由惠涓接。

  “请问您是哪里?……请问您是哪位?……请问您找他有什么事儿?……他不在家,手术还没回来。”

  放下电话时听到了小可的声音:“妈,以后人家来电话您别问那么多!”

  惠涓回头:“咦!——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小可说:“——问一大圈又告诉人不在,不礼貌!”

  惠涓说:“有什么不礼貌的!我总得问清楚了,回头才好告诉你爸!”

  小可道:“得了吧!您就是八卦!”

  惠涓一摆手结束了这个话题,问:“情况怎么样?”同时看小可脸,那小脸笑意盈盈,猜:“谈得不错?”

  小可头一点:“相当好!陈佳特别高兴!”

  惠涓松了口气,一下午一个晚上,她因惦着女儿这事,下午上班两次收错了款。幸而是多收被对方指了出来,如是少收他们一般不说,最终对账少收的部分得收银员自己掏腰包垫。惠涓在医院门诊收费处收银。

  家中电话又响,小可离得近,电话都拿起来了,被惠涓一把抽走,但这次她没多问,马上告诉对方“他不在家”,挂了电话。

  小可忍不住:“妈,这次您怎么不‘问清楚了’?……是男的吧?”

  凭惠涓接电话的方式,百分之百可判断出电话那头是男是女。惠涓脸上现出愠怒。小可自觉不该,明摆着而且改变不了的事情,没必要非得说出来,为逞一时口舌之快刺激妈妈,何苦?

  所有人,包括小可,都认为邓文宣和惠涓不般配。年轻时般配过,不然走不到一起。年轻时的邓文宣才华尚未落到实处,惠涓却处于女孩儿最好的时候。待邓文宣的才华随时间转化成事业、地位、声望以及由这种种汇成的男人魅力时,惠涓变成了一个双下巴、腰围二尺六的壮硕妇人;曾经,那腰围才只一尺六。但是,谁又可能青春永驻?及时转化成可见或可以预见的有价值的形态,才是青春的最好出路。惠涓在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时节,在众多追求者中,选择了邓文宣;如今在单位、社会上受人尊重,生活上有房有车有各种保障。

  善嫉者说她命好,挑了个优质股,女人干得再好不如嫁得好。话里话外透着,“嫁”比“干”容易,这实在是对“嫁”的误解。一“嫁”并不能定终身,除非有一天法律规定只许结婚不许离。嫁着了,还需要努力维系,终生努力。

  小可其实是理解妈妈的,男女即使成了夫妻也还是两个人,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小时候她只是理论上知道这点,实际上从来没用父母之外的眼光衡量看待过父母,第一次清楚意识到父亲还是一个男人时,她都上初一了。

  那天她放学去医院找爸爸。夕阳铺满走廊,到处明晃晃的。金光里,廊尽头,拐出个人来,身材挺拔匀称,脚步坚定轻快,带起白大褂两襟鸟儿翅膀一样翻飞……小可想:嗬,这男的好帅!定神再看,“这男的”竟是爸爸!那是她头一次用生人的眼睛看爸爸,从那次起,她仿佛张开了另一双眼睛,很多从前被认为自然而然因此视若无睹的事情,开始有了别样的意义。

  在爸爸办公室的晚上,常会有人敲门光顾。或向爸爸咨询点业务问题,或给爸爸送来点家乡特产,或者干脆什么事没有,只为屋里亮着灯,敲门来看看爸爸是否在。来的人绝大部分是年轻女性,有医生有护士,有研究生、博士生、实习生、进修生。通常,爸爸对她们的态度是温和有礼的、可近不可亲的。但是,小可觉得,如果来者长得特别好看时,爸爸的目光就会比温和有礼多出一些热度和力度。当然,这极可能是小可的臆断,她亦多次想就此向爸爸求证,每每话到嘴边,开不了口。只将这猜测紧紧藏在心里,既不好跟爸爸说,更不能跟妈妈说。这时的她已真心懂得,父母不仅是她的父母,还是独立的男人和女人。

  这情况一直持续到大三的寒假。

  春节前的一个晚上,爸爸妈妈在医院参加各自科里的春节联欢晚会,下了班直接就没回来。那阵子小可热衷于减肥——这个年龄的女孩儿对自己的体重要求严格到了严苛——制订了寒假减肥计划,每天至少快走两小时。白天睡到中午方起,起来吃吃东西上上网写写博客,一下午没了,只能晚上走。没有目标为走而走太枯燥,她决定走去医院找爸爸,然后,一块儿走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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