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盘手的伊甸园》作品连载(17)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5年06月05日16:24 来源：中国作家网 方向

　　“亲爷，现在刚凌晨四点多，吃宵夜晚了，吃早饭？太早，让我再睡会儿好吗？”曹剑梦呓般说着。

　　“少废话，20分钟后簋街见。”夏克明挂了电话。

　　两人闷声不吭，埋头大嚼大咽，稀里呼噜的吃喝中风卷残云般扫光了桌上的盘盘碗碗。服务员又端上来一屉小笼包。

　　“你丫失恋了，又让米安琪耍了吧？”曹剑吸溜着嘴里的半个包子。

　　“曹爷倒是面带桃花，哪块盐碱地上播种插秧呢？”夏克明问。

　　“情种都有一劫，命中注定，躲不过的桃花劫。米安琪就是你的劫！”

　　“说你自己的孽缘。看你暧昧的糗样肯定有事。”夏克明说。

　　“我和姚珍爱又好了。”曹剑低下头。

　　夏克明着实被惊着了，目瞪口呆地盯着他。

　　“我们三人挺投脾气，她老公其实也不错，还让我在他的建材装饰公司做总助呢。”曹剑咽了口唾沫。

　　“你的意思是，你们三人二龙戏珠，玩3P？”夏克明眯起眼睛，试探地问。

　　曹剑不耐烦地点点头，颇为不快地说：“你丫这样就像没见过世面的家庭妇女，问问都特过瘾特刺激吧？”

　　“空虚啊！堕落啊！”夏克明倏忽间精神倍增，发出痛心疾首的感叹。

　　“呸！现在有钱的、没钱的、有知识的、没知识的谁不空虚？十年前说人人为我，我为人人；如今是人人坑我，我坑人人；一个缺德带冒烟的社会当然堕落，就像感冒打喷嚏很自然。”曹剑说着，又一个小笼包整个儿塞进嘴里。

　　“先把别人打倒，自己就好像站起来了，这也算是辩证法吧？”夏克明揶揄地说。

　　“反正我不认为是堕落，应该叫释放人性抱团取暖。如此男女关系古则有之，母系社会……”

　　夏克明忍不住笑了，“变态就变态，扯他妈那么远干吗？”接着猛然正色道：“他们不知道咱俩的关系和跟踪过他们的事吧？”

　　“想什么呢？我又不是傻逼？”曹剑说。

　　“你丫可别玩昏了头，我和姚珍爱公母俩的旧怨还没结呢，早晚给丫清账。”夏克明狠狠地盯着曹剑，逼得他低下了头。

　　“咱什么关系？你说什么时候办他，我立马和他翻脸，行吗？”曹剑问。

　　“他老公叫什么？”

　　“曹建设。”曹剑话一出口，先笑了，夏克明愣了下，也大笑起来，连连说：“我靠！还是本家兄弟，逗，太逗了！”

　　“曹建设搞建材装饰确实厉害，北京几个大房产公司都是他客户。跟他还真能学点东西。”

　　“我看你丫是玩昏头，快挨抽了。”

　　“说两句实话急什么？我刚才不是向党中央表态了吗？你这人记死仇没劲。”

　　“去你大爷的！你倒挺博爱……”

　　“得得！咱不提这段了，说说你的旧爱难割，死不悔改，让我也乐乐。”曹剑说。

　　“我？嘛事没有，还是找姚珍爱和你本家兄弟叠床架屋爽去吧。”

　　“结账！”曹剑真有点急了。

　　“牛逼！当上总助长出息了，还知道结账呢？”夏克明不依不饶地挤对曹剑。

　　“再问你一遍，说不说？不说拉倒，憋死自己，乐死别人。”曹剑掷地有声地拍出张百元大钞。

　　“好大的票子，别老让它瞪着我。”夏克明话到手到，把钱揣进兜里。

　　曹剑笑了，“求你了，快点说，给曹大夫一个救死扶伤的机会，我给你断断。”

　　夏克明真的双手合十，对着曹剑絮絮叨叨起来……

　　“想知道诊断结果吗？”曹剑问，夏克明掏出100元放到曹剑张开的掌心上。

　　“米安琪不简单，她太了解你了，要想抓住你、得到你，就必须把你最珍视的东西打得粉碎，不惜和那个叫许晴的合谋串供，这样才能伤害你、折磨你、煎熬你，因为你是受虐狂，谁越虐你，你越起劲，越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俗称贱货。”

　　夏克明笑了，筷子猛地抽在他夹包子的手背上，小笼包掉落在地上。曹剑捂住手背，龇牙咧嘴地接着说道：“如果你说什么是什么，米安琪傻大姐似的顺着你说，此时此刻，你早觉着她索然无味了，还会如此牵肠挂肚欲罢不能？米安琪就是你的桃花劫。”

　　夏克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表示赞同。

　　“把许晴介绍给我认识认识呗？”曹剑眨动着小眼，下流地说。

　　夏克明的筷子又一次抽在曹剑红红的手背上，捡起的包子再次应声落地。

　　二十八

　　夏克明和曹剑分手后，一头扎进黎明前灰蒙蒙的曙色中，心里一次次鼓噪，涌起拨打米安琪电话的冲动。

　　东二环空寂无人，卡宴似流星般一闪而过，他把音量加号一按到底，顷刻间歌声迅速膨胀，震耳欲聋。“你可以一时结账，却永远无法离开。”

　　以后的几天里，夏克明没有出门。羽绒被放回了衣帽间，入睡前，总心怀忐忑地瞪着天花板发呆；白日里，看着手机上米安琪的电话号码神情沮丧，长吁短叹间百无聊赖地拨通，瞬间又挂断了。

　　如果不是自己一厢情愿自作多情，如果米安琪心里也有他，依然念及这份旧情，米安琪就应该给他打电话。但是米安琪要是耍他、消遣他，他也用不着主动犯贱。夏克明不断暗暗发誓：这一分钟，我就是想死你，也决不会上赶着缠你。

　　夏克明转念一想，这不是曹剑说的自虐吗？我算是上了米安琪的道了。现在就给她打电话又能怎么样？也犯不上如此自虐。踟蹰中，记起曹剑又说了：“谁越虐你，你越起劲，越是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俗称贱货。”

　　他坐在书案前，使劲按着太阳穴，心中骂道：曹剑，左右都是你孙子的理。猛地扬手将电话狠狠地拽了出去，弹落在布艺沙发上。他垂头丧气地走过去捡起手机，大喊一声：“我就是贱货！怎么着？”

　　手机紧贴着夏克明的耳朵，顿时犹如触了电，心中撞鹿，逼着他不停地来回走动。

　　“哎呀！夏老弟，想死我了。”牛总喜出望外的话音，“这几天老想给你电话，可又不敢，怕你嫌我贫。黄金天天涨，200万本金已经赚得翻倍了，咱是不是该卖了？”

　　夏克明傻呆呆地听着，电话怎么打给这个牛蛋了？彻底让米安琪玩晕菜了。

　　“不卖，牛总，千万别卖，还能涨。”

　　“好的，不卖。你来哥哥办公室看看，晚上咱一起吃饭，我今儿帮赌神放松放松。”

　　牛总的邀请像给夏克明打开了困兽的牢门，他巴不得立刻换换频道，心里的米安琪快把他虐疯了。

　　一小时后，夏克明跟着大胸窈窕的女秘书走进大厦顶层牛总的办公室。进门是个能容纳30多人的会议室，女秘书扭到圆拱形的双扇雕花门前，轻敲两下，向内推开，一个浩大明亮的家具展厅映入夏克明的眼帘。

　　20米外，牛总满脸笑态，正从暗棕色的书案后面站起，夏克明一时眼花缭乱，左顾右盼，浏览着各式古旧硬木家具。

　　牛总来到近前，自豪洋溢地介绍着：“红酸枝的明式条案，怎么样？线条多简洁多大气，这是用简单解决复杂的最好例证。”

　　牛总指着几米外的棕红色条案说：“你看那一堂——清中后期的，白酸枝八角条案，透雕手法，和刚才明式的一比，明式家具又透出一副寒酸相，少了这种富贵气。”

　　夏克明走到巨大的办公桌前，细细抚摸着这堂色泽深、质地密、纹理细的硬木书案。牛总粗声大气地说：“紫檀的，看看书案的腿脚有什么特别之处？”

　　夏克明俯身瞅瞅，又摇摇头。

　　“这叫一木连做，决不用小料拼接，要的就是外观色泽和纹理天然一成，用材厚重、够华丽吧？”

　　夏克明抬起头呆住了，迎面墙上暗黑色紫檀框里一幅钟馗捉鬼图让他想到了什么。

　　“喜欢吗？”牛总脸带微笑试探地问。夏克明点点头。

　　“我叫人给你摘下来。”牛总豪爽地说。

　　夏克明像刚醒过来似的，连连摆手推辞，“不是，不是，你误会了，我看着眼熟，记起别人的办公室也挂了幅钟馗捉鬼。长得都一个模样。”

　　牛总哈哈大笑，“我喜欢钟馗捉鬼，因为意思好，透出那么股正气。对公司里搞阴谋的小鬼怪来说，我就是钟馗。这画送过几个朋友，今儿送你一幅，能镇宅。”

　　女秘书敲门探身：“牛总，曹建设来了。”

　　牛总朝她点点头，夏克明盯着墙上的钟馗捉鬼连忙说道：“我去趟卫生间。”

　　“会议室就有。”牛总随口答道。

　　他加快脚步闪身出了房门，朝着会议室尽头走过去。从门缝里，看见小个子曹建设夹着鼓鼓囊囊的黑皮包径直走进牛总的办公室。

　　夏克明惊异地暗叹：这世界真他妈小，他迅速扫视着华丽的卫生间，想找件合手的家伙，藏到楼下某个地方，重重地砸几下曹建设的后脑。但他什么也没找到。

　　他轻手轻脚地来到外面，四下张望着会议室，此时办公室隐隐传出牛总爆裂的怒骂，他凑了上去，“我他妈没见过美元，装什么孙子？干脆说，你还干不干？”

　　门外响起高跟儿鞋声，他迅即抬起贴伏在门上的脸，转头和女秘书四目相对。夏克明走到女秘书身边说：“牛总正骂人呢？”

　　女秘书审视着他，欲转身离去。夏克明又说：“牛总肯定不舍得骂你。”

　　“牛总急了谁都骂。”女秘书说。

　　“你骗人，谁舍得骂你，谁就是钟馗，没人味。”

　　女秘书欲言又止，笑而转身，夏克明跟着她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