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吟大九寨(叶延滨)

　　深秋时节，我和一群年轻的摄影记者、旅游达人，一起完成了“大九寨行”之旅。“大九寨”在哪里？就是以四川著名的九寨沟为轴心，位于川西北高原的一串珍珠似的风景名胜。如看地图，简单介绍一下路线，从长江流域的都江堰灌区成都平原出发，经汶川地震重建区，进川西高原，最高处登上海拔约5000米的达古冰川，穿行于当年红军长征经过的红原草地，在若尔盖草地与九曲黄河相遇，折返到九寨沟旁的黄龙景区参观，下一站去青川的唐家河自然保护区采风，最后南下回到成都。我自己简单的概括就是十二个字：从长江，到黄河，爬雪山，过草地。这次旅行之初，我设想要完成一篇万言游记，一路走来，同行的摄影家、拍客们不断地拍照，随时上网，让我深感用文字去追赶这些飞向互联网的图片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好在主办方给我布置了任务，让我从记者和拍客们拍摄的图片中，挑选几幅“有感觉的”配上诗歌。这个任务给我启示，在画面之外看不到的地方，恰恰能展示文字的魅力，也叫画外音吧。

　　我配诗的第一幅图片是在茂县羌寨牟托村拍下的祈福仪式风光照，我配诗《为高原祈福》：“就让语言变成一片片绿叶/蓊蓊郁郁，像晚装/穿在自己的身上/晶亮的叶片上还有露珠/木头的芬芳带我们走出城市/群羊的犄角在树丛中闪现/让我们忘记了/高原应有满头的银发……”牟托村是汶川地震后重建的羌寨，在原来的旧址上矗立的新牟托，羌族风格的新路、新房、新碉楼，让这个村成了旅游观光点。给我们当导游的小伙子，原来在外打工，现在回村当导游，“整整跨越了20年”，他用这样的话来表达对新村寨的喜爱。拍摄这幅图片者没有直接地拍摄“新羌寨”，而是拍下了羌寨用来祈福的经幡仪仗。因此，我的诗也想象了一次祈福狂欢，让我为震后重建的羌寨的那份感动和喜悦成为流淌的诗意。

　　我配诗的第二幅图片是达古冰川。我以前没有听说过达古冰川，此次留下了深刻印象，是此行大九寨最明亮的珍珠之一。达古冰川位于黑水县境内，据专家介绍是“是中国最年轻的冰川”，也是距离成都这样的大都市最近的冰川。从成都到达古一天的行程。冰川景区内，有秀丽的彩叶区，安详的藏寨，宁静的达古湖，圣洁的神山……当我乘坐高空缆车，抵达约5000米的雪山顶峰，天地茫茫，冰雪皑皑，空气都像凝结了。我为一幅达古冰川景区的照片，配了这样的一首诗《达古冰山》：“你说色彩，在达古，色彩OUT了/你说线条，在达古，线条0UT了/你说构图，在达古，构图OUT了/你说意境，意境还有一点靠谱/不过应该改一个字：梦境/此刻，我们走进一座雪山的梦境/别按快门！雪山正梦见你和我向他走来……”

　　从达古冰川下来，乘车过了红原草地，在草地经过一个山口，山口路边竖有一牌：“查针梁子 海拔4345米”，另还有一牌：“长江黄河分水岭”。深秋的草原，草地一片黄色，四周是白色的雪山，在这单调色彩中变化着一群群黑色牦牛，它们星星点点地散在草地上。在若尔盖女县长的陪同下，我们来到了九曲黄河第一湾，大地安宁，天空辽阔，黄河在草地上弯弯地流出几道曲线，像一条彩带铺在草地上，神秘、圣洁、祥和、温馨，于是我为拍下这少女般黄河的照片，配上这样的诗句：“一个神话变成现实的地方/一个现实中永远属于神话的地方//一个少女变成母亲的地方/一个母亲永远如少女美丽的地方//一个天堂变成人间的地方/一个人间永远高贵似天堂的地方//一个梦境变成圣地的地方/一个圣地永远纯洁像梦境的地方//一个灵魂皈依自然的地方/一个自然永远召唤着灵魂的地方……”写下这十行诗，我很满意，我觉得我开始找回诗歌的自信了。

　　我配的第四幅图片是黄龙景区的雪景。黄龙是离九寨沟较近的风景区。黄龙这条沟，从高山向下，一路上是如同梯田的五彩池。这是一种喀斯特地貌，只不过它不是在山洞里形成的钟乳石，而是富含矿物质的流水，在山坡上造就了梯田般的五彩池。我们一早乘缆车登上黄龙沟后山，然后绕行两公里山路到了黄龙沟。昨晚景区刚下过大雪，游客不多，但木板行道上的雪已打扫干净。每距一段路还有一座休息亭，里面有椅子，还有免费的吸氧设备，让人感到温暖贴心。风雪过后，拍摄照片里的黄龙，天地间一片白茫茫，五彩池格外醒目。与达古冰川的千古冰雪荒原不同，照片里还有黄龙寺的金色屋檐，让我感到另一种人文情怀。于是我想到柳宗元的诗，我将其改写发挥，为黄龙写下《题黄龙大雪》：“千山鸟飞绝，是吗？/它们忙啊，它们要去驮春天回来/万壑人踪灭，这就好了/扫雪的员工用扫帚迎接游客笑脸/孤舟蓑笠翁，错了！/那是黄龙寺在五彩湖边的倒影/独钓寒江雪，没有鱼竿/钓上漫天风雪的是你的相机镜头啊……”也许是我感到笔力不够，请来柳宗元大师与我共同咏唱雪中的黄龙啊！

　　美丽中国的大九寨，处处美景，如果你也想来此一游，请带上你的相机，当然，也带上你的好心情，如我，如我的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