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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饥饿游戏3:嘲笑鸟》部分作品连载(22)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3年12月02日15:44 来源:中国作家网

  有人拿来了奶酪三明治,我们都在树阴下吃起来。我故意坐在波洛斯身边,离大家比较远的地方,免得还要跟人说话。大家其实也都没怎么说话。在这种相对较为安静的时候,能听到鸟儿的鸣叫。我用胳膊肘捅了一下波洛斯,把一只小小的带鸟冠的黑鸟指给他看。鸟儿在树枝间跳跃,偶尔展开翅膀,露出里面白色的羽毛。波洛斯指指我的胸针,然后询问似的扬起眉毛。我点点头,向他确认这是一只嘲笑鸟。我竖起一根手指,向他示意等等,我让它叫给你看,然后吹哨模仿鸟的叫声,嘲笑鸟翘起脑袋,立刻也模仿我的声音叫了起来。接着,令我吃惊的是,波洛斯用哨声吹出了自己的调子,鸟儿马上也学着他叫了起来。波洛斯的脸上立刻绽出了快乐的微笑,他一连吹了几个小调,与鸟儿进行应答。我猜这是他几年来第一次真正的交流。和谐的小调吸引着嘲笑鸟,就像花儿吸引着蜜蜂。不一会儿,他的哨声吸引来了六七只鸟儿停在我们头顶的树枝上。他拍拍我的胳膊,用树枝在土地上写了三个字,唱歌吗?

  通常我是会拒绝的,可在这种情况下,我似乎不可能对波洛斯说不。另外,嘲笑鸟在模仿歌声和哨声时会发出不同的鸣啭啁啾,我也想让他听一听。所以,我不假思索地唱起了露露的四个音符的小调,这是她在十一区干完一天活后作为收工信号常唱的小曲。她被害时这个曲调仍在林子里回荡。鸟儿对此浑然不知,它们鸣唱着这简单的小曲,声音在彼此间起落回响,优美而和谐。在饥饿游戏中,当野狗穿过林地追赶我们,把我们逼到宙斯之角,并最后把加图撕成碎片时,幽咽激荡的也是这个曲调……

  “想听它们唱一首真正的歌曲吗?”我脱口而出。我不想让这曲调再缠绕着我,随便唱点别的什么把它岔开吧。我站起身,走到树林里,手扶着鸟儿停歇的粗糙的枫树树干。

  《 上吊树 》 这首歌我已经有十年没有唱过了,因为一直不让我唱,可这首歌的每一句歌词我都记得。于是我轻柔、舒缓地唱起来,就像当年爸爸唱这首歌时一样。

  你是否,是否,

  会来到这棵树旁,

  在这棵树上,吊死了一个夺去三条命的人。

  在这里发生了奇怪的事啊,

  可更奇怪的是

  我们午夜在这棵上吊树下相会。

  嘲笑鸟听到我唱出新的歌曲,也开始改变自己的曲调。

  你是否,是否,

  会来到这棵树旁,

  那死去的人儿呼唤他的恋人一起逃跑,

  在这里发生了奇怪的事啊,

  可更奇怪的是

  我们午夜在这棵上吊树下相会。

  鸟儿都在认真地倾听。再唱一段,它们肯定就能学会,因为这曲调简单,又重复四遍。

  你是否,是否,

  会来到这棵树旁,

  这是我让你逃跑的地方,

  这样我们俩都会获得自由

  在这里发生了奇怪的事啊,

  可更奇怪的是

  我们午夜在这棵上吊树下相会。

  林子里一片寂静,只有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但却并没有鸟的歌唱,不管是嘲笑鸟或其他的鸟。皮塔说得对,我唱歌时,鸟儿确实很安静,就像爸爸唱歌时一样。

  你是否,是否,

  会来到这棵树旁,

  颈上戴着绳子做成的项链,

  与我肩并肩,

  在这里发生了奇怪的事啊,

  可更奇怪的是

  我们午夜在这棵上吊树下相会。

  鸟儿在等我继续唱下去,可歌已经唱完了。这是最后一段。在寂静中,我回忆起从前。一天我和爸爸从林子里打猎回来,和咿呀学语的波丽姆一起坐在地板上,唱着

  《 上吊树 》 这首歌。我们俩的脖子上都戴着歌中唱的绳子做的项链,当时并不知道歌词的真正含义。曲调简单易学。我在那个年纪,所有的歌只要唱一两遍就记住了。突然,妈妈把绳子从我们的脖子上拽下来,并冲爸爸大喊起来。我从未见过妈妈发脾气,立刻哭喊起来,波丽姆也吓得号啕大哭,我赶紧跑到外面。躲到“牧场”上的一丛忍冬里,我总是藏在那里。爸爸很快找到了我。他极力安慰我,说没事的,只是以后再也不要唱这首歌了。妈妈要我把这歌忘了。可是,从那时起,这首歌的每一个字都深深地刻在我的记忆里。

  我们,爸爸和我再也没有唱起过这首歌,甚至不再提起它。爸爸死后,这首歌却时时盘桓在我脑际。长大后,我慢慢地体会了歌词的含义。刚听上去,歌词的意思似乎是说一个小伙子要和他心爱的姑娘在午夜秘密相会。但幽会的地点却很诡秘,是在一棵吊死过人的树下,被吊死的人杀了人。杀人者的恋人肯定也与这次谋杀有关,因而她必定要遭受惩罚,所以杀人者的尸首在呼唤她一起逃跑。一具尸首会说话,这故事已经很离奇了,但直到

  《 上吊树 》 的第三段,故事才变得真正恐怖起来。歌者就是杀人者。他仍待在树上,虽然他叫他的爱人逃跑,可他却不停地问她是否来与他相会。那句“这是我让你逃跑的地方,这样我们俩都会获得自由”最奇怪。人们开始觉得他叫她逃跑,一定是要逃到安全的地方。之后才明白了他是让她来到他身边,一起奔向死亡。在最后一段很清楚地表明,这正是他一直等待的。他的爱人,戴着绳子做的项链,与他并肩吊死在那棵树上。

  我过去一直觉得这歌者是最恐怖的人。但在经历了几次饥饿游戏之后,我觉得不能就这样下结论。也许他的爱人已经被判死刑,他只是想让她少遭些罪,他要让她知道他在等她,也许他觉得他爱人现在的处境生不如死。我不是也曾想让皮塔喝过量的糖浆,置他于死地,使他免遭凯匹特的折磨吗?那是不是我唯一的选择?也许不是,可当时我也想不起更好的办法了。

  我想妈妈当时一定觉得这歌词对于一个七岁的孩子来说也太怪异了。特别是那个为自己做了绳子项链的女孩。被吊死也不仅仅发生在故事里,十二区的许多人以这种方式被处死。她肯定不愿我在音乐课上唱出这样的歌。现在如果她在这儿,也肯定不愿意我把这歌唱给波洛斯听。可至少我没有唱给其他人听——哦,等等,不,我错了。我朝旁边瞟了一眼,我看到卡斯特正在给我录像,大家都在专注地看着我,波洛斯的泪水已经顺着脸颊流下来。显然,我唱的这首匪夷所思的歌曲已经触动了他内心深处某些可怕的回忆。太好了。我叹了口气,靠在身后的树干上。这时嘲笑鸟开始模仿起这首

  《 上吊树 》。它们用清脆的歌喉鸣唱的这首歌很美。因为意识到在录像,我一直静静地站在那里,直到克蕾西达喊了声“停”。

  普鲁塔什笑着走到我身旁。“你是从哪里学来的这歌?我们把节目制作出来以后,肯定没人会相信的!”他用胳膊搂住我,在我的头顶啪地大声亲吻了一下,“你真是太棒了!”

  “我不是为了拍摄才唱的。”我说。

  “还好,摄像机正好开着。好吧,各位,咱们去城里吧!”他说。

  我们一行人在林中艰难地跋涉,回城的路上,我们遇到了一块大石头。我和盖尔不由自主地朝同一个方向看去,就像两条狗嗅到随风飘送的某种气味。克蕾西达注意到我们的动作,问我那边有什么。我们两人不约而同地答道,那是我们过去打猎时碰头的地方。她说想看一看,虽然我们告诉她那里也没什么特别的。

  这地方没什么特别的,只是我很开心的地方。我心里暗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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