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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怀岸:我读《漫水》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3年11月07日16:52 来源:中国作家网

  读王跃文的中篇小说《漫水》(《文学界·湖南文学》2012年1期),我的第一感觉是讲述的是两位乡村老人半个多世纪若有若无(或曰心照不宣)的爱情故事。初解放时,漫水青年有慧从城里带回了一个漂亮的女人,做了老婆,成了慧阿娘。有慧的堂弟,同是青年的有余第一眼就喜欢上她了——几十年来,他一直记得她来漫水的那天是什么日子。这个慧阿娘虽然是一个无家可归走投无路的妓女,但她识文断字,与大老粗有慧几乎没有共同语言交流,而与有余颇有些心有灵犀。两人惺惺相惜,但囿于宗族观念与人格力量,两人却并无出格之举,直至老死。小说把主要笔墨集中于两位老人老年之后的生活境况里,描述他们晚年生活的点点滴滴,相依相伴,心事口角,特别是作者一直在绘声绘色地描写有余割千年屋,在这种死亡阴影的笼罩下,显得格外沉重和悲情。

  若把《漫水》仅仅只看成是一个黄昏恋的爱情故事,看成一对老人坎坎坷坷的人生经历,或者看成对生命、死亡的反思和觉悟,我觉得那就未免有些小瞧了王跃文在这部作品里的文学野心了。恰恰相反,两位老人的情感虽是小说的主线,《漫水》却是一部关于乡村的全景式的小说。通篇读下来,如徐徐展开一卷画轴一样,湘西溆水流域的山川地貌、风土人情,民风民俗扑面而来,说《漫水》是一幅溆水《清明上河图》一点也不为过;而且它也是一部史诗性的作品,时间跨度长达半个多世纪,解放初,土改,反右,四清,文革,改革开放,市场经济,几乎每一个重大的历史事件都涉及到了,是一部完整的共和国历史在漫水这个小小村落的重现。作者在叙述时也很讲究技巧,以当下为切入点,时而回溯两位老人的一生经历,时而又回到现实描绘两位老人的晚年生活,从而带出漫水半个多世纪的历史,也带出了一大堆形形色色的人物,如“绿干部”,他不仅是一个小说人物,也是一个历史符号。

  我读《漫水》,最大的感受可以用司马长风在《中国新文学史》中对《边城》的一句概括:“平凡的人物,平凡的梦,平凡的坎坷,可是却表现了不平凡的美”。我觉得《漫水》跟《边城》一样表现的无疑也是人情美和人性美。《边城》写的是一对年轻人的凄美的爱情,《漫水》写的是一对老年人的沉重的爱情,只不过后者的爱情却一直没有真正表达出来,而是随着慧娘的死亡深埋入尘土。因此后者的爱,更坚韧,更苍凉。但一样的是,主人公的心灵都是如同湘西大山里的溪水般透明、清澈。小说的两个主人公有余和慧娘娘,都是典型的农民形象,他们都勤劳、善良、有正义感,有责任心,有余与一般的乡村农民相比,更心灵手巧,他不仅会多种手艺,还粗通音律,而慧娘娘简直就是菩萨的化身,漫水的人都是她接生出世,而无一闪失,她做赤脚医生,救人无数,她还妆尸——她把漫水所有的人从生到死一下子管到底了……

  这点读后感只是一些粗略的感受,若要全面地解读《漫水》,可以从老年人的婚恋角度,也可以从乡村的宗族文化角度,更可以从小说里主要几个人物的性格、命运,甚至是溆水流域的民俗学等等方面去解读,不管哪一个角度都可以做一个大评论。但我一直感觉王跃文的这个小说是在下“一盘很大的棋”,《漫水》里那根多次出现的龙头杠无疑象征着千年相承的民族(到具体的乡村就是宗族)文化,那根龙头杠最后被强坨伙同外人盗走了,是否象征着我们民族(或者宗族)文化被外来文化的侵蚀、冲击得难以为继?它还能找回来吗?有余可以重雕龙头杠,但那传承千年的文化,已经异化和变形应是不争的事实了。

  最后说一点我感觉不足的地方:一、我觉得《漫水》的历史感太虚了一点,很多历史大事件都是一笔带过,没有剧烈的冲突,也没有丰富的特定时期的人物内心变化,显得不够厚重;二,我觉得中间有两节太琐碎了一些,譬如关于枞菌的描写和对话,反复出现了多次,还可精练一些。总的来说,我觉得《漫水》是一部很牛B的乡土小说,王跃文在微博上说这个小说的名字也是他出生的村子的名字,对他有特殊的意义。由此看来,《漫水》不仅是官场小说大佬级作家王跃文的一次华丽转身,同是也是给生养他的村庄一份特殊的献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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