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颖：一部纯正的乡土小说

王颖在王跃文作品研讨会上发言

　　这么多年了我依然记得第一次看《国画》时的激动，我依然觉得写官场，写世道、写人心，王跃文是其中最好的，最有表现力、最有情怀和思考力的一位。而《漫水》这部纯正的乡土小说，更可以成为我们认识他的路径和参照，他的写作有了清晰的广阔而深厚的背景和根脉，也由此印证了他之所以能够超越一般的官场小说之格调的因由。

　　从《漫水》到《冬日美丽》，小说从生死大事开始，到生死大事结束，向我们展示了一幅多层次的乡村文明的历史、生活史、风俗史的生动画卷。其间有乡村生活的宁静与诗意，古老的乡土文明、乡村伦理的传统和智慧，乡土社会在时代转圜中的恒与变。首先这归功于作者的语言非常突出，通过它充满韵味的语言、深具地方特色的俚语方言的运用、对有着浓郁的生活情调和气息的乡风民俗的渲染，将充满乡野气的日子和风情展现得元气淋漓。其次是小说的落脚处始终在人。对人的体贴，使得他在描摹世情、世相精准熨帖的同时，又心怀温柔醇厚。同时，对有着不同个性的乡村人物的观察、提炼的精到，使得小说中的余公公、慧娘娘、秋玉婆、通哥、四喜、桂爷等人物形象活灵活现，跃然纸上。当然，作者的笔触仍有犀利老辣之处，所以在纯净美好的《漫水》之后仍有《雾失故园》、《桂爷》、《乡村典故》等的残酷。而正是这所有的篇章才构成了一个丰富、完整、有机的乡村世界。

　　在这几个故事中，《冬日美丽》在一片美丽祥和的景色中显隐着人世的悲苦和无奈，其强烈的对照性和内藏的锋芒，如有鲁迅之风，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开篇的《漫水》。它通过现在和过去两种时空的自由跳跃和转圜，在淡泊、高远的叙述中成功的给予我们一种底色，一种氛围，使古朴的乡村有了山高水长、风云流转的意味，给整部小说集奠定了一个出色的基调。正是有这个坚实的基调，《冬日美丽》的沉痛感也愈发凸显。小说在对余公公和慧娘娘这两个人物的描绘上尤为出色。余公公就像是参透了乡村生活所有智慧和精华的一个人，手艺非凡、热爱生活、心思细腻，慧娘娘虽出身风尘却聪慧贤德又善良、为乡亲治病、接生、妆尸，如同圣母般的怀爱和奉献，这两个玲珑剔透就像有着水晶玻璃心肝的人物，即便在晚年相知相惜也始终不曾逾矩维持着纯澈美好的情谊，作者在他们身上寄予了乡土文明的无限美好和向往。读罢全书不禁令我自问，对于我们这一代人而言，如何看待乡村叙事？没有乡村经验的我们就好像背负着原罪一样，更需要在不断地阅读和溯源中寻找自己从何处来。